董家时值多事之秋,少崖自然也无心再管这灵襄和西毒教的下落,只操心着一件事,那便是那突如其来的婚事,这是自己措不及防的。
“少爷,”十一正要来报。
“拦着,”如今少崖在书房里想着事,这十一才开口来通报,才说了两个字,这少崖却是一口就冷冷的回绝了。
“少•••少•••爷,”十一许是有些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来的不是凌小姐,是•••是三少爷。”十一也是懂主子的心思,自从这婚事从董家某些爱闲话唠嗑的老嬷嬷里传遍了扬州后,这少爷对这日日来找的凌霜霜更是拒之门外。
“少卿?”少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犹疑了一会,才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见吧见吧,让他进来。”
“我说二哥•••。”这是少卿进门的标准句式了。
“诶,”少崖立马就打断了少卿拖长音式的开场,直接了断的说道,“你若是幸灾乐祸的来恭贺我,那就免了,请回吧请回吧。”少崖说罢,还真做了个请君出门的动作。
“二哥说笑了不是。”少卿忽而搬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学着老学究的样子说道:“如今这凌老庄主既然答应帮忙,这为了董家,二哥你牺牲些也是应该的,也是,也是值得的嘛。”
少崖满肚子的不痛快,只不理少卿的胡编乱造。
“你看二哥,”少卿还不放过少崖似得,特意转到少崖的面前继续说道,“你看这凌小姐虽不是知书达理大家闺秀,行为也有些乖张,脾气也有些火爆,这性子也有些难对付,可是,人家好歹也是热血的江湖儿女啊,正适合一腔抱负的二哥你了,更重要的是,我们能救出大哥了。”
“你•••。”少崖一被激将,气冲冲的抬起右手,用食指对这少卿的脑门,真不知道这三弟,前些日子才正经懂事了些,如今事情算是有了些转机,却又开始扯皮耍赖了。可自己在这再怎样生着闷气也无事于补。
这事还得从那天两人去这斋月楼求见这凌老庄主说起。
那日,两人本是想着,这凌老庄主虽然是江湖中人,可是这世间都知道,这凌老庄主年少时便是一代豪侠,行侠仗义,也救助过不少人,而其中一个,便正是这扬州知府,也就是这冯永康的老爹冯良才,这若是救了也便救了,这凌老庄主救人也是从不留姓名,可是这冯良才倒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主,这凌老庄主来扬州的第二天,便是在醉风楼大摆筵席为这凌老庄主接风洗尘,这件事,却是扬州人人都知晓的大事。如今这凌老庄主居在董府,若是这凌老庄主能够金口一开,只要为大哥说说情,加上如今贾记方在董家手上,只要有个开堂公审的机会,大哥的冤情害怕洗不脱。可这凌老庄主听了兄弟两个人的相求倒也是没拒绝,却提了个苛刻的要求。
“冯良才那边,我可以去说说,只是,”这凌老庄主说着说着还抿了口茶,转而看着少崖,一笑,说道,“只是我向来是疼爱我这宝贝闺女,她想要的,就是星星月亮我也会给她摘来,”说道这,少崖、少卿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这凌老庄主就接着说道,“如今,我这丫头却是看上了,”凌老庄主手一指,却指向了少崖,继续说道,“霜霜看上了你,天天吵着念着的都是,我也没了法子,我知道,你们这年轻一辈的情情爱爱我们这老腐朽也不好参合,可是如今,霜霜是我唯一的女儿,”凌老庄主神色有些失落,似乎想到了过去不好的往事,又挥挥手,说道,“不说其他的了,一句话,你若是答应娶我家霜霜,莫说替你们说一句话,就是倾我凌家庄全力,我也会保你大哥周全。”
“凌庄主。”少崖扑的一下,竟然跪了下来,说道,“儿女情事勉强不得,即便是在下答应娶了凌家小姐,想必霜霜也过得不快活。”
“诶诶诶,”凌老庄主却是挥手拒绝,慢慢说道,“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把握的,霜霜已经和我商量过,她只求嫁进你们董家,昨个堂堂正正的二少夫人,之后你若是纳小的进门,她都不反对,”末了,还看着少卿说道,“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如今她都甘心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你还计较什么。”
“凌庄主,”少崖倒是真的急了,平日里看着豪气通达的凌老庄主如何也有这般不讲情理的一面,听闻凌老庄主重女轻男也就罢了,在凌家庄见识了这凌霜霜凌大小姐恃宠而骄也罢了,这凌老庄主居然会为了爱女如此为难人,少崖却真是没想到,连忙说道,“凌老庄主疼惜爱女在下明白,可是,如此强人所难,在下实在是不会妥协。”
少卿看着一脸焦急的二哥,又看着一脸坚定了凌老前辈,只得摇了摇头,终于开口劝了一句,“凌老前辈,若是心里已经有了人,又怎么能够接受另一个女子呢?”
“哦?”凌庄主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崖,开怀一笑,转而问道,“你这小子,莫是心里有人了?”
这话如一剂药引,开始让少崖回想起过去各种片段,那个从自己心里蹦出来的人影,在凌家庄,在董府,在凌波湖上,都是那同一个人,少崖皱了皱眉,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回忆下去,忍住那要将那名字呼之欲出的冲动,将这心里的悸动紧紧的埋藏在心底,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唤了一声,灵襄,可一抬头看着凌老庄主,却是说道,“没有。”似乎是在劝说自己,又似乎是在说服凌老庄主,又强调了一句,“少崖心里一心想习武有朝一日报效国家,如何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的琐碎。”
少卿有些惊讶,看着强装镇定的少崖,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不便好了,”凌老庄主的声音很是开怀愉悦,还起身亲自扶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额少崖,拍了拍白少崖的肩,说道,“我那丫头最喜爱的正是有抱负的热血男儿,如今,到真是一对璧人,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照少崖的性子本该继续争执下去,可少崖却像是失了魂一般,任由着凌老庄主乱点鸳鸯谱,却一句话都不说。
“二哥?”少卿看着少崖在出神,手一挥。
少崖楞了一下,才终于从几天前那斋月楼里的不快而又无奈的乱点鸳鸯谱的荒唐事里醒悟过来,看着少卿,几分苦涩,怪只怪自己吧,怪自己始终收敛着某些东西,某些牵挂,始终都不敢承认。
“莫烦了,”少卿还以为少崖是在烦心这婚事的事,倒是很随意的翘了个二郎腿,说道,“不就是一桩婚事吗?你先应付着,等到这大哥救了出来,你不娶不就得了。”
难怪少卿如此轻松,这小子的逻辑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这虽说是口说无凭,可是这到底是大名鼎鼎的凌家庄老庄主亲自开口,哪里是混就混得过去的,少崖只是摇摇头。
“少•••少爷。”这说话间,十一却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喘了口气,“凌老庄主,凌老庄主走了。”
“走了?”少卿反应快,听出这事不寻常,连忙对十一说,“你莫急,慢慢说。”
“方才是斋月楼里的小安子来报,我还不信,和东来亲自去看了一遭,果然人去楼空,只留下,只留下这一封信。”十一边是喘气边从怀里掏出一封白纸黑字的书信,没有封皮,只是很随意的折叠了两下看得出这留书信的人走得也很是匆忙,“东来追去了,不知道追不追得上。”
少崖拧着眉头,果断的接过十一手里的书信,草草的看了个大概。
“说了些什么?”少卿问道。
少崖看了一眼少卿索性将信也递与少卿,嘴上说道,“说是辽国如今来犯,战事告急,凌老庄主得赶回去处理各项事宜,”看着少卿又继续解释道,“凌家庄位置特殊,处在关要地带,自然是大事为重。”
“无妨无妨,”少卿仔细看完书信,看到最后一句,却是放心下来,说道,“这信里说了,这凌老前辈已经和这冯老头打好了招呼,这大哥的事,也算是有着落了。”说罢,又看着一脸愁云的打趣道,“不过二哥你该是愁了,这凌霜霜虽然也跟着她老爹走了,可是这婚约还在呢。”
少崖不理会少卿,自己心里想的自然不是这等儿女小事,依旧凝重的说道,“我担心的是,这凌老庄主的一声招呼,到底管多少用。”
“你是担心,”少卿有些犹疑了,少卿倒地是个不懂这官场水有多深的毛头小子,心思再缜密也抵不过人家耍赖不认账不是,又看着少崖,终于开口问道,“你担心这冯良才不认账?”
“难说,”少崖摆摆头,“何况如今凌老庄主人都走了,这更是可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了,若真要处置了,凌老庄主不可能为这等小事追究他的不是,难说难说。”少崖反反复复就是难说这一番说辞,不过这番光景,家难国难,着实一切都成了未知数。少崖思忖了片刻,又对十一吩咐道,“如今爹已经病倒了,二娘和姨娘刚生产完,这件事没有定数前,莫将消息泄露了出去,让长辈担心。”
十一领了命,自然是退了下去。
“如今,我们唯一的牌,便是那柴房里的贾记方了。”少卿这好不容易松下去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皱着眉头。
忽而,一个响雷,打破了这末日的寂静,暴雨奏起了疯狂的交响,窗外,狂风大作,深秋的最后一场雨下得好生狂躁,如今,冬天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