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需要准备的就是这些,哥你再确认一遍,看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
麦克风里传来冼卿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镇定从容,反倒是他这个出谋划策的紧张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当事人。
“哥,成败在此一举,你可千万次的问乱说话啊!”兆焦再次不放心的叮嘱。
“我从来不会乱说话。”冼卿道。
这关乎他的职业素养。
“……对对对,哥你从来不乱说话。”
兆焦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五十,十分钟后将正式启动他们的计划。
“我到了。”手机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好,哥,记得我跟你说的,上去邀请他的时候一定一定要态度真诚,语气诚恳,足够绅士。”
“好。”
时间跳转到九点的那一刻,兆焦听到了对面传来的门铃声。
片刻后,门“啪嗒”一声响,应该是被打开了。
“冼先生,你又来干什么?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对面的男人的语速缓慢,语音微低,带着大提琴般的优雅。
很好听。
“我……”
“说你知道,”兆焦打断他,“说你只是想要在离开之前再回忆一次你们的从前!”
冼卿沉默了一会儿,吞下了想说的“我觉得这样单方面的终止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恰当”这句话。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和你回忆一下从前。”
听到冼卿乖乖照他的话说了,手机这头的兆焦却没多高兴,他一扶额:“哥,我的天啊,你的语气能不能别那么生硬,你是去邀请别人约会的,不是去讨债的啊!”
“回忆从前?”那声音嗤笑一声,“你指的是初次的相亲见面,你就干巴巴夸了我一句我声音很好听就确定关系的从前,还是一年到头见面除了讨论工作法律就是做.爱没有其他事的从前,还是你前两天扼杀我的爱好打算要我命的从前?”
“我没……”
全程听完的兆焦突然更佩服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冼卿传说中的男朋友了,怎么做到在这样无趣的恋爱关系中坚持这么久的?
但是没有从前可回忆,冼卿没跟他说过啊,兆焦机智地改变说辞。
“说你错了,快说你错了,”兆焦急得差点儿伪音都破了,他缓了缓,“你说你希望在最后离开的时候能够留下一点儿好的回忆。”
“……我很抱歉给你留下的这些印象,”冼卿道,“所以在即将分别的时候,可否有幸邀请你与我一起制造一场值得留恋的回忆。”
老干部可以啊,兆焦有些意外地挑眉,这我语言加工能力不错,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幽默细胞的。
那边声音消失了一会儿。
再出现时,那优雅从容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一些上挑的尾音,似是意外:“你今天是转性了还是吃错药了?”
“没有。”冼卿答,“我也没生病不用吃药,但我去学习了要怎么才能让你高兴一点儿。”
“做得好!”兆焦赞叹,但心底却莫名的觉得有些怪怪的,说不清什么感觉,但心情好像就没刚才那么热情高涨了,像是纯净水里多出的细沙,存在感不算强,但就是不舒服。
冼卿问:“所以你的意思呢?”
“……好啊。”那人答应了。
车门关上的声音响起。
“给我系安全带。”
“给他系!”还没等冼卿说话,兆焦赶紧接口。
兆焦摒着呼吸,仔细听着那边的声响。
“咔哒。”
是安全带卡扣的声音,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冼卿的模样,他倾身伸长胳膊,下颚紧绷出分明而性感的线条,喉结会因为下颚的收紧,而格外突出,若是再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兆焦突然觉得有点儿热。
兆焦无意识的吞咽了口口水,然后突然想到这些画面会被另一个人以更近的距离更真实的角度看在眼里——
身上好凉,好像被泼了一盆水。
“不需要你,”兆焦正捂着拔凉的小心脏黯然神伤,听到了对面的声音,“不过测试一下,看来是有些进步了,竟然没让我自己系。”
“对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音乐会。”
“什么音乐会?你别告诉我又是十面埋伏!”
看来这位前男友对十面埋伏果然已经形成了条件性反射的抵触。
“不是,”冼卿道,“是吕慎的独奏会。”吕慎是当代最杰出的青年古筝演奏艺术家之一,也是冼卿的前男友乔沐的偶像,是他最喜欢的古筝演奏艺术家之一,举办的表演会一般都是一票难求。
听冼卿说,乔沐曾经说过他很遗憾当时忙于工作忘记抢票,导致错失良机,兆焦便让冼卿以此为突破口尽量搞到这场音乐会的门票,不过搞不到当然也有别的安排。
没想到冼卿竟然真的搞到了,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兆焦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懂得为什么乔沐心甘情愿留在冼卿这样的万年大直男身边了,他是直,但他一旦对某件事上心,他就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喜欢上一个人的话,必定也会竭尽所能地对这个人好。
这应该就是冼卿的魅力所在了。
“你有门票?”乔沐语调上扬,语气里充满着不可思议,“你专门为我买的门票?”
“可以这么说。”安静了一会儿,“到了,走吧。”
表演会是九点半开始,能听到开始之前大厅里嘈杂的人声,以及调试设备的声音。
接着,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宁静。
古筝清凌凌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即便是经过线缆的磨损,依旧很好听。
但也只能听出来好听了,兆焦觉得自己这种没有艺术细胞的人言辞匮乏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我第一次听这种音乐会,我觉得很好听。”兆焦说了一句话,虽然并不确定冼卿会不会理他。
“嗯。”
声音很轻,耳机这边的兆焦挑起了唇,有种讨论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的满足。
“你觉得呢?”
“嗯。”那边停了一会儿,听到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声音的掩饰下听到了冼卿刻意压低过的声音,“我也觉得。”
兆焦没再说话,静静听着对面的古筝乐曲,听着听着,竟是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再次被惊醒是被耳机里突然嘈杂起来的声音吓醒的。
兆焦第一件事是看手机界面,显示已经通话两个多小时了。
也不知道冼卿发现他睡着了没?兆焦有些忐忑,会不会给冼卿留下一个不懂艺术的形象。
想问吧,又不能不打自招,可要怎么问?
兆焦最终选择暂时竖起耳朵听耳机那边的动静。
最嘈杂的那段时间过去,耳边的声音猛地减小。
乔沐道:“刚才的音乐会怎么样?”
冼卿:“不错。”
乔沐发出一声笑:“确实不错,最好的催眠曲,怎么,冼律师最近没休息好?”
冼卿沉默一会儿:“……抱歉。”
乔沐道:“不必道歉,你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很感谢你今天的票,可以看出来你是真的去学习过了,进步很大。”
“谢谢。”冼卿说。干巴巴的很无趣。
兆焦很不赞同,如果按照他给冼卿的恋爱攻略上写的,应该这么说:“并不是去刻意学习,只是出自本能想要让你更高兴。”
兆焦在耳机里说了,这次却没得到冼卿的任何回应。
等到两人上车了,兆焦又想起刚才听到乔沐听到的那句话,按捺不住莫名激动起来的心情,带着一种寻找到知音的兴奋:“哥,你刚才在音乐会上也睡着了?”
冼卿没回答,但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耳机传到耳膜。
这应该就是回答了吧。
兆焦心满意足,克制住想要追问更多的冲动,场合不对,再多激动也不能表现出来。
“冼律师,请问接下来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冼卿道。
这次的距离有点儿远,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到。
“西里海海洋餐厅?”乔沐念了目的地的名字。
“是。”
西里海海洋餐厅是本市最为唯美浪漫的一间餐厅,被许多情侣当作求婚圣地的首选,因为这里不管是要多么浪漫的布置,它都可以为情侣们做到。
“怎么,你要向我求婚?”乔沐道。
“求婚?”兆焦耳机差点儿被他拽掉,他只是出了个主意尽量在吃饭时找到一个浪漫气氛好的地方,最好是对方也喜欢的。
可怎么就上升到求婚了?
兆焦在手机上搜那个餐厅,弹出来的一大堆的介绍信息让他心情复杂地瘫倒在原地。
求婚圣地?说好只求复合的呢?!
“你可要想好了,咱们国内可还没能通过同性婚姻法呢,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国外结婚?”乔沐的语气里带着调侃。
“不是。”冼卿终于回答了,“不是求婚。”他又补充。
兆焦不知怎的松了口气。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觉得这里应该最能布置出你最想要的场景。”
“我最想要的场景?”乔沐反问,“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想要的场景。”
“走吧。”冼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鞋子和木地板碰撞发出的声音透过空气传递到耳麦,又顺着缆线传到兆焦耳膜。
“冼先生,你订制的房间就在这儿了,祝您用餐愉快。”服务员的声音。
片刻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
“四面墙的镜子?!”乔沐满是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冼卿,你什么意思!”
兆焦:“………”
兆焦慢慢,慢慢地扶住额头……好像,还是搞砸了呢。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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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焦:我觉得你的理解能力有点儿问题。
冼卿:什么问题?
兆焦:四面镜子不适合吃饭。
冼卿:那适合什么,换衣服?
兆焦:不,□□做的事。
冼卿:我没有什么爱做的事。
兆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