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衍州城内余寻欢所在的府邸,空旷的大殿内,台阶上放着一张宽大的金色王座,余寻欢正坐在王座上撑着头闭目养神。
“禀衍王,玄武城一战,平西将军云天辰战败退兵。”殿中下属跪地道。
余寻欢睁开眼,轻轻蹙眉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通知下去,按照计划行事。”
下属应声退出了大殿,余寻欢轻吐一口气,勾唇笑道“还真如我所料,云天辰,游戏继续,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哈哈哈...”
夜色中,余寻欢所在的府邸大门上的牌匾摘了下来,换成了刻有“衍王府”三字的牌匾,就在今夜,衍州各地的党羽接到衍王通知,皆是悄然立起来“衍”字大旗,秘密封锁各路关卡,占据各城控制权。
短短一夜时间,衍州各个重要的大小城池全都被衍王的人占领,衍州百姓还在睡梦中,浑然不知,“阎王”掌控着诺大的衍州,这里终将会成为阴间地狱。
几日后,云天辰终是接到又一道圣旨,让他即刻进宫面圣,这件事他已经料到了,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
议帐内,云天辰蹙眉问鲁志“项凌还是不肯出营帐?”
鲁志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送饭进去都大发脾气,吓得手底下的兵都不敢靠近他的营帐了,这小子的性子可真是死犟死犟啊。”
云天辰蹙眉思索,项凌是个武痴,而且性子极为要强,若是无法再拿起黑蛟枪,怕是会失去斗志,无法振作起来,得想个法子将项凌从如今的状况中解救出来。
“晚些时候我去找他谈谈,两日后我就出发去寒阳进宫面圣,军中事务,你和陈卓盯紧了,莫让敌人乘虚而入。”
云天辰沉声道,他之所以会担忧,是因为上一次在三角地域发生的事,他就走了几日时间,军中士卒就损了近万人,怎能让人不担忧?
鲁志跪地抱拳道“将军放心,属下定将军营和铜雀城看牢了!”
“好,我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鲁志应声退下后,云天辰垂眼看着手中的书信,是温谨派人送来的,告知他进宫面圣不可提巫乐天,几日前早朝,他父皇看了战报后盛怒,朝堂之上群臣皆是伏地不敢言。
此后几日,海丞相见韩权不在,便上书,称玄武城一战本有胜算,却在关键时刻退兵,云天辰胆敢忤逆圣旨已经不是第一次,若是再如此纵然下去,怕是助纣为虐,如今烈火将军的名声天下百姓皆知,皆是万分崇敬,这势头是有些功高盖主了,还是当初那句话“云天辰名浮于实,有震主之危”。
此话一出,群臣附议,且还有人提到了“天子云气”一说,皇上商邑未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这群七嘴八舌的朝臣将话都说完了,才退了朝。
御史大夫司马彻无话可说,云天辰确实如此做了,百口莫辩。
次日,便下令召见云天辰入宫面圣,底下的人都知道云天辰此番作为惹怒了皇上,等着看一出好戏。
“不提阿呜,怎么可能,我此次面圣,就是为了阿呜。”云天辰蹙眉喃喃道。
手中还紧紧捏着不寒的大雁玉佩,他还未得到萌儿和不寒的消息,余寻欢绝对不会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此人性子古怪,或许下一刻就是另一场游戏,他势必要将此人身份查明。
夜晚风大,并未下雪,寒风刺骨,项凌瘫坐在床边,不时抬起他的右手来,可却依旧颤抖无力,他看着不远处立着的那杆黑蛟枪,眼中就满是伤痛与不甘。
云天辰悄然进了营帐,看着项凌如今蓬头垢面一副颓废的模样,轻蹙眉道“这就泄气了?”
项凌放下手冷眼看着云天辰道“我不需要你来劝我。”
云天辰走到项凌身前,笑道“还在嘴硬啊,明日我便带兵回铜雀城,你也能好好养伤,再过两日我便进宫面圣,你打起精神来,给我好好守住铜雀城,看好了军营,这是命令。”
项凌苦笑一声,举起自己的颤抖不止的右手来,看着云天辰的眼睛道“我现在连武器都拿不起来,该如何守好铜雀城?”
云天辰盯着项凌的右手道“不是还有左手吗,左手难道就不能拿起黑蛟枪了?”
项凌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蹙眉道“我从未用过左手使用黑蛟枪…”
“那就从明日起,用左手拿起它,当初拼命练武,不就是为了上战场,现在这副模样,可不像你,握紧黑蛟枪,不管是用哪只手,只要它还在你手中,就一定不会蒙尘。”
话落,云天辰转身离开了营帐,他希望项凌能够重新握起黑蛟枪,而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项凌默不作声,只是紧盯着他的那杆黑蛟枪,回想云天辰说的话。
次日辰时,军队撤回了铜雀城,陈卓激动不已,却也万分担忧,他时刻关注着玄武城的战事,每日在城头望,每次想要带兵前去支援,却又默默的忍了下来,将军命他固守铜雀城,他便不能抗命。
回到铜雀城后,最先钻入云天辰耳朵的,不是各地战事,而是百闻堂的文章内容。
百闻堂得知云天辰玄武城一战后,立即撰写了文章,烈火将军战败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百姓对烈火将军的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可谁还记得兵家输赢乃是常事。
“将军,百闻堂太过分了!”陈卓气不过,低声咒骂着。
云天辰笑了笑道“百闻堂一向如此,不过说的也是事实,可百闻堂在寒阳屹立已久,经历了各种风波事件,就从未被查封过,这背后的,定也是个有权势之人。”
陈卓认同的点头道“若是知道是谁,我非抓他来,让他写个千百遍将军英勇神武!”
“哈哈哈,无关紧要之人,还是不要招惹,你的调查怎么样?”云天辰问道。
“将军放心,进展顺利。”陈卓点头道。
“那就好,按照我说的做,不允许出任何差错。”云天辰凝目提醒道。
陈卓抱拳道“是,将军!”
“你去看看项凌吧。”云天辰微笑道。
陈卓应声退出了营帐,云天辰换上一身常服,是他很久都没有穿的那件红衫,独自出了军营,来到铜雀城西城城门处,听阮公子弹月琴。
有趣的是,阮公子换了一首曲子,云天辰微笑着听完,曲子带着丝丝缕缕悲凉。
曲声一停,云天辰便问道“怎么换曲子了?”
阮公子抬眼看着问话的人,见到是云天辰后,立即站起身来施礼道“云将军,等的人已经回不来了,那曲子弹再久也没用。”
云天辰轻轻点头道“那你如今为谁而弹?”
阮公子回道“回将军,我弹的是如今的世道…”
“原来如此…我还有事,阮公子,告辞。”
云天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听见阮公子说道“将军甘愿退兵,受天下百姓非议,我想,那个人一定很重要,别与我一般,等的人回不来了,才知道当初就该狠心放手一搏。”
云天辰顿住脚步,心想阮绪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早就观察出他和阿呜之间的关系,转过身冲着阮公子轻轻点头道“多谢。”
阮公子坐下身来,闭上眸子继续弹曲子。
这日夜里,雪下得很大,云天辰一夜未睡,身穿赤甲静坐在桌案前,直到辰时,他才起身,骑上战马,带着一只精兵离开了铜雀城,朝着寒阳而去。
辰时的玄武城,只见白雪炊烟,听见风声犬吠,以及城外急促的马蹄声与马车内赫连玉漱焦急担忧的脸庞。
“玉漱,马上就到了,别担心。”
坐在赫连玉漱身旁的还有秦嬛梦,她看得出,赫连玉漱因为玄武城一战非常担忧。
赫连玉漱蹙眉轻轻点头道“嬛梦,我这心跳的太厉害了,不知道小天和阿烁有没有受伤...”
秦嬛梦安慰道“你放心,这二人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终于,马车入了玄武城,赫连玉漱拉着秦嬛梦下了马车,见到了在马车外等候的赫连烁与巫乐天。
赫连玉漱快步走上前,拉住赫连烁看来看去,还看脸上有没有伤,赫连烁蹙眉拍开他姐姐的手道“阿姐,你摸我脸干嘛?”
赫连玉漱蹙眉道“我看你有没有受伤,以前你脸上每次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赫连烁听见阿姐如此担忧他,瞬间笑道“阿姐放心,我没事,倒是某些人,断了只手。”
话落,赫连烁瞥了一眼巫乐天,赫连玉漱走到巫乐天身前,也是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蹙眉看着巫乐天那只吊着的右手,有几分讶然,更多是担忧,道“小天,你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难道是...云..”
“不是,阿姐刚到一定累了,先去帐中休息吧。”
巫乐天打断赫连玉漱的话,转身引着众人走向营帐。
秦嬛梦刚到,项月就立即跑上前去拉住秦嬛梦的手笑嘻嘻道“嬛梦,我好久都不见你了,你还是那么美..”
秦嬛梦微笑道“项月姑娘也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在军营可还好?”
项月嘴一嘟道“一点都不好,赫连烁这个土匪,这也不让我去那也不让我去,我弟弟项凌还受伤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都是这个赫连烁,越看他越不顺眼!”
项月狠狠的瞪着赫连烁的背影,赫连烁感受到一道怨恨的视线,转过头与项月的视线相撞,勾唇道“我还以为谁盯着我看,怎么了,是饿了还是皮痒了?”
项月怒哼一声道“哼,我看猪都不愿意看你。”
赫连烁没生气,他已经习惯了项月的性子,一旁的赫连玉漱微笑的看着赫连烁,悄声道“阿烁,看来你和项月姑娘真是一对冤家。”
赫连烁嘴里咕哝一句“谁和这蠢女人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