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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就你刚搬完家, 天挺热, 晚上咱们三个出去吃烧烤, 你俩还说明天一早要一起去东北玩, 可惜不是冬天, 无法去哈尔滨看冰雪大世界, 吴宇泽安慰你现在去也是避暑纳凉的好去处。”

“喔。”冯清辉眼神有些暗淡,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其实她觉得旅行去哪都可以, 主要还是看跟谁一起, “那段时间确实跟他天天腻在一起, 他知道我刚经历了情伤……他如果喜欢我肯定老早就表白了, 为什么不表白?为了给别人留机会?我想不明白,我跟他的感情,大概是脱光了一起躺床上都对彼此不来电的类型,因为太熟悉。”

“或许家境悬殊他不够自信,”展静偏头看着窗外,“不过都是前尘往事, 吴宇泽现在也马上订婚。”

“家境悬殊?你知道我并不是很在意有钱没钱,”她认真看着展静,目光一瞬不瞬, “吴哥应该挺了解我的,我跟顾初旭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钱,只要我喜欢,穷光蛋都无所谓, 大不了让我爸多操心帮着创业。”

有些时候女人可以自信自豪,但是不能自恋自负,男女之间的事,人家只要没表达,切忌过分解读。就像冯清辉上次那个高中表白没成功后来成绩非要压人一头的人,起初,这男生中秋节回来专门带了不同口味的月饼,班里一人一个,偏偏给了她两个,又一次他妈妈来学校探望,问他想吃什么,他却问冯清辉想吃什么,冯清辉以为男生对自己有意思,也没客气,第二天就吃到了想吃的东西。

于是她躁动起来,开始留意男生,体育课或者课间时不时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偶尔她回头偷看男生,被觉察到,他会与她对视,眼尾嘴角蕴藏着温柔笑意。

这是不是喜欢?可能很多人都会认为是喜欢,冯清辉同样如此认为,且觉得对方大概爱自己到无法自拔,周围人也同时在身边起哄,认为两人即将有一腿。

结果没多久他早恋有了女友,且带到冯清辉面前对她介绍,冯清辉瞬间就懵逼了,她咽不下这口气,思前想后还是写了一张纸条,委托别人交给他,问他早前什么意思。

男生还算坦荡,直接把她叫到外面当面解释道歉,他说觉得两人同为英语课代表,理应相互照应,没想到给她带来困扰,她听完面红耳赤十分之下不来台。

早知道就不该写什么纸条诉说衷肠,闹了一场极为尴尬的乌龙。

冯清辉眼下也没心情关心吴宇泽或是王宇泽,她遇到的是人生滑铁卢,仔细想想,就像个难产的妇人,憋了许久终于顺利分娩,感觉豁然开朗,那盒套子的事,也搞明白了。心中石头落地,只是不小心砸了脚背,火烧火燎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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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应酬,去缤纷五洲打高尔夫,对方老板看起来比他还年轻,大概是一百来杆的技术,成绩较烂,顾初旭业余选手的水准,表现好了70几杆表现不好80左右,因为经常打,那天手感不错。

下半场他有些心不在焉,挥了个空杆,对方提出原地休息。同行的,像顾初旭这个年纪的大概没有几人是已婚身份,所以不管是应酬还是私下里,都比顾初旭玩的开。

有人笑问:“顾总,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最难打发?”

顾初旭眉心敛了敛,知道他们指的是那个方面,嘴边扯出一抹敷衍笑意:“大概是不爱钱的女人?”

他说完对方心领神会,看样子说到了心坎内,他被调侃“不务正业”,年纪轻轻成家又早,竟然有这么精准且一针见血的感悟。

顾初旭在女人这块,并没有“五彩斑斓”的体验,冯清辉以前问过:“你这辈子只体会过我一个女人,会不会觉得吃亏?要不要哪天我也学报道里的那个女变态,帮你搜罗搜罗?”

顾初旭当时问她:“你觉得吃亏吗?”

冯清辉眼尾一挑:“我当然吃亏了,我应该货比三家……人家都说了,找男人就像挑裁缝,不比一比,怎么知道哪家技术强?”

顾初旭其实并没有考虑过这种细节性的问题,不管是家庭,还是受过的教育,都不允许他把男欢女爱当成一种试炼。不过他不否认,自己是个比较庸俗的男人,他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和心底诉求。

他说最怕不爱钱的女人,并不是随便说说,能让他称的上怕的,祖玉算是一个。她是个特别会用单纯的方式来对他进行精神碾压的疯狂女孩儿。

那日顾初旭和李凡硕刚从国外回来,因为一个中外资本合作的项目,与美国主体负责人接洽。

刚下飞机到南山市,随行助理去取行李物品,他二人坐着电梯下来,大热天,顾初旭身穿浅色体恤衫,鬓角依旧有汗珠冒出。

二人刚走到t1出口,一个身穿厚重的,密不透风棕色布朗熊的人走到他跟前,手中还捧着一束玫瑰花。

他往一旁避让,对方却围着他卖萌打转,顾初旭看了李凡硕一眼,对方摊摊手。他沉默了会儿,嘴角的弧度逐渐僵硬,有些事情基本不用动脑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人群中已经引起小范围的轰动,来来往往行人驻足,或是侧目观看,他犹豫了几秒,抬手把布朗熊头套拿下,里面的人果然是祖玉。

彼时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见,她忽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以这样缺根筋的方式。

顾初旭眉宇紧皱,瞧着头发湿成绺,额头上满是汗珠,成滴的汗水从她的脸庞滑到下巴,再由下巴沿着脖子的弧度往下。她那天穿了一件单薄的浅牛仔长袖衬衫,胸前背后全部湿透。

她对着他傻笑,揪着他的衣角问:“你怎么知道是我?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来,喏,送你的花,天太热,折腾了一上午都蔫了。”

顾初旭顿了几秒才伸手去接,居高临下看着她,依旧没跟她说话。

那双眼眸中的情绪极为复杂,看着全身湿答答,就好像刚从浴池拖拽出来的人,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顶着围观人的视线把她拉到前来接应的黑色商务车内,司机助理还有李凡硕,盯着日头在外面林荫树下等候。

两人坐在车里,男人的手臂搭在身躯一旁,静默以对。他看祖玉的目光,带着无奈,隐忍和疲倦,祖玉像个惊慌失措的小鹿,失落无助地垂下眼,“我以为你会很感动……”

“什么时候开始在这等的?”他转开视线凝望茂盛苍翠的树梢枝干,像是长辈在关心邻居家的小妹妹,“今天最高31c,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中暑?”

祖玉只想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委屈巴巴地说:“我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因为我不知道你具体几点下飞机,我怕会错过……这套布朗熊需要别人帮忙才能穿,所以我出门就让室友帮我穿上了,打车的时候司机一直看我……我也怕你突然出现看见我,没办法给你惊喜,所以我就…戴着熊头套等了你半个小时……”

说到最后她发觉顾初旭神色不对,眼眶瞬间变红,眼底满是落寞:“你是不是觉得我打扰你了?给你带来了困扰?”

顾初旭偏开头没去看她,凸出的喉结带着性感,说出的话却有些凉薄:“我让助理现在就送你回去,天太热,你下车先把衣服脱了,下次别再做这种傻事。”

他没下车,给助理打了电话,目送祖玉哭着离开,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像个没脑子的的傻子。

顾初旭没去看她,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他低头,发梢遮挡住下来,面无表情地慢悠悠抽完。

隔天赵秋芬去他办公室,沉默无言地看了他许久,抿唇什么也没说,把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催促他签字。

顾初旭抬眼看向她,低着头边写字边冷漠地问:“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憋着。”

“她很单纯,是个沙雕,”赵秋芬勉强笑了笑,摊手说,“不过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她求我告诉她你的行程的,我知道我不应该透露,但她叫我师姐,想再争取你一次,我没办法袖手旁观。”

赵秋芬虽然没有在场,但事后听祖玉口述了这件事的始末,她说很热,自己差点中暑,但内心有期待,比这些天浑浑噩噩强多了,她找到赵秋芬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后背有明显的汗渍,她殷殷切切拉住赵秋芬的手,蹙着眉难过,她说她还是忘不掉顾初旭,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魔力,也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男人。

或许从前那些前任都太年轻,没有成熟男人具有魅力,她还说,师姐我不想隐瞒你,只要他愿意回头,我想我肯定会不计前嫌的。

赵秋芬悠悠叹了口气,拉回神智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在找签字的位置,赵秋芬食指点了点一旁。

他没抬眼,遇到事总是波澜不惊,流利地签名,合上文件才淡淡说了句:“出去吧。”文件递给她,她打开门要出去,身后的人才启唇补了几句提点的话,“希望你以后公私分明,不要感情用事,商业、对手竞争看的是高瞻远瞩的利益,企业最忌讳的也是嘴巴不严的人。不注意的话,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赵秋芬咬了咬红唇,没再说什么,扭头走了。

第37章

老舍说, 生活是种律动, 须有光有影, 有左有右, 有晴有雨, 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

冯清辉前期大概还是太顺遂, 所以如今婚姻受挫。生活有时是个怪圈,它会磨平你的娇贵,也会耐心把你不会的教会。

人生许多事, 没经历过的, 自以为可以逃脱, 其实想错了, 总有一日,会在你身上不同的方面找补回来。

就像高馨丽那个弟弟,前几个月日子过得如鱼得水,近几天闹分手被打击,好像突然开窍,不再想着如何从父母手中抠钱, 理发店的工作也开始勤勤恳恳起来。

他方才跟冯清辉炫耀昨日拿到的提成,换作往常冯清辉会去鼓励几句,今日实在没什么心情。用眼过度, 亦或是一直没休息好,太阳穴胀痛,好像有只小虫子在翻涌,吞噬她的精力。

她侧着头眯了几分钟, 拥着被子,蜷缩着腿,睡姿并不怎么舒服。

顾初旭的电话隔了半日打过来,她盯着屏幕冷静地瞧了几秒,脑子空空荡荡,抬手划开屏幕。

“我在外面,”他意思是展静家门外,说话刻意压低声线,“方便开门吗?”

冯清辉内心深处很平静,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淡定,她翻身背过去身子,淡淡地说:“不方便,有话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讲不清楚。”

“讲不清楚就多讲两句,讲多了自然就清楚了。不过言多必失,你可要想清楚再讲。”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她听到一声低沉的,呼吸喷洒话筒上的叹息,“她那边我去处理,保证给你个满意的交待……同学聚会那夜,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火急火燎回去,也并不是公司有急事,而是去处理跟她的问题,怕你察觉,谎称公司有事……我跟你求婚,完全出于我自己的深思熟虑,至于这次——”

冯清辉打断他,“我不想听这次或那次,”她垂着眼眸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睫毛轻轻眨动,“我很累。”

顾初旭坐在门外台阶上,曲着长腿,没拿手机的那条胳膊支膝盖上自然下垂,“什么意思?”他说完身边有人经过,闭嘴等人走远才继续说,“我不太明白。”

“就是累,没什么意思,”她轻飘飘的,嗓音空灵,“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我想你大概对祖玉也挺满意,不如你们双宿双飞,顾太太的身份让给她。”

她忽然想到什么,蹙着眉问:“那幅画是她的吗?突然被你们换掉的那副。”

“……是。”他沉默会儿,点头承认。

冯清辉慢悠悠睁开眼,“你就是个骗子……”她说完这句话眼眶瞬间红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嗓音因为情绪失控随之变成低哑,说到“骗子”二字眼角溢出两滴泪,哽咽不已。

冯清辉想再问那个摔碎的刻章呢,想了想没问出口,她实在不想给自己多添烦恼。

顾初旭眼睛里有红血丝,听着她的啜泣声自嘲:“画的事我没考虑到,也并未放心上……都过去这么久,很多事已经尘埃落定,尘封到发毛,我能想到的当时就已清理干净。”

“满嘴的谎言。”她皱紧眉头低斥。

“……这次真没骗你。”

“我算明白了,你结婚只是你对这段感情心有不甘,你是个极端自大的人,拉我下水。”

顾初旭心中五味杂陈,摇头苦笑起来:“你觉得六年在人一生能够占有多大的比重,怎样没脑子的人,才会因为对一段感情心有不甘,而去搭上余生?按照人类的平均寿命,大概活到七十岁,我牺牲四十多年,就为六年?”

冯清辉争辩不过他,恕她无能,即使他逻辑清晰,反驳的有理有据,她也做不到若无其事,“按照你这么说,那些商业联姻,又何必为了金钱牺牲一辈子?”

他说:“我不清楚别人,我只清楚自己。”

冯清辉却在想,你这个时候当然只会说好听的,除此之外你还敢说什么,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实在没劲。

她这两日不敢闭眼,闭上眼就是祖玉,她坐在对面,楚楚可怜瞧着她,她还会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些场景,顾初旭在祖玉身上起伏,两人就像相互纠缠的蛇……吸食着彼此的精气。

想到此处他再说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顾初旭被挂断电话,没立即离开,捏着手机垂首沉思,无名指上那枚婚戒夺人瞩目,末日余晖下反射光芒。

公司的电话如一道夺命符,一个借着一个的打,并不是没心情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以前她爱问他:“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被问的无奈,“工作自然不能跟人比较,但眼下这个时刻,必须先完成工作。”

她会说:“喔,那你去跟工作上床去跟工作结婚吧。”

她娇纵的时候,总会带一丝可爱,以至于除非真闹到焦头烂额,一般他鲜少有脾气。

婚前那段时间,顾初旭时常对她很无奈,因为工作忙碌,不止一次,他回到公寓早就睡了,第二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她莫名其妙的伤心,深更半夜打给他,问他还爱不爱她。

她异常伤心,顾初旭倍感无力,坐在马桶上边抽烟提神边安慰她,很多事情显而易见,即使他不善于表达,她也应该明白,如果不爱,何必相互浪费时间,毕竟成年人都很忙,忙着赚钱,忙着生活,忙着各奔前程。

显然男人的思维模式与女人不同,她们是感性的,视觉或者听觉上的结论优于理智思考。

顾初旭以前是不抽烟的,大学毕业时还是个五四好青年,不抽烟的日子是逍遥自在的,抽烟大多源于释放压力、自我消遣。

经济不独立的时候,生活很简单,需求也很简单,小时候因为一颗糖就能开心,大学时因为一顿聚餐可以放开吃喝就能开心,经济一旦独立,肩膀上的责任倍增,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成年男人的世界,其实特别枯燥无味,除了金钱权利香烟美酒和女人,基本没什么还能再提起兴趣。

曾经有个名人表示,有人说女人的青春很短暂,其实男人的青春才最短暂,从踏入社会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青春可言。

顾初旭像许多家族企业成长起来的富二代富三代一样,生活给予多富裕的条件,以后就要承担多沉重的担子。这是拿自由与优渥做出的等价交换。不过他更幸运,只需要奉献思想上的自由,身体上的自由可以自我把控。

顾家的企业是从南山市发迹的,顾初旭被派到南山市基层锻炼,其实并不是梅英女士的主意,是他自己刻意为之,他当时跟自己较了个劲儿,本打算五年内不回来。

年轻的时候会把得失计较的很清楚,得到多的那一方一般不会计较,付出多的那方,心中会默默做一番衡量。他曾问自己,对女人低头有那么难吗?答案自然是不难,可总是一方低头,难过是肯定的。

顾初旭去西藏属于穷游,跟着骑行部队一去一回两个月,也就耗费了万把块钱,除了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在骑行,眼下只有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的山路,每天都有计划好的行程,傍晚赶不到下个住宿地点就会露宿野外,骑行到中午天气很热,冲锋衣密不透风,里面的白色体恤大部分是湿透状态,到了太阳落山,或是海拔高度太高,外冷内热,睫毛会结一层冰霜,所以每个人都处于紧绷、疲倦、苦不堪言的状态,没人会去想生活的穷困潦倒,感情的失意心碎,大部队的每个人,穷也好,富也好,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幸好青旅的配套设施齐全,住宿条件没那么艰苦,不过有次因为病友路上耽搁,热水变得很稀缺,甚至不舍得冲泡面。

过程中顾初旭很淡然,夜晚下榻后,端着一杯热茶就能坐看云卷云舒,他那时就想,人何必那么强的功利心,又何必那么在意得失,“舍得”二字本身就充满了智慧,有舍才能得……他说服自己,其实就这么走下去也不错。

顾初旭尽管把自己想的这么有“气节”,最后还不是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跑去西藏感悟人生,白待了两个月,回来后不久一通无声的电话,情绪又被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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