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到辰钰之后,秦婉词的神经便被猛地拉了起來,她仍然深深的记得,兽园的相遇以及大牢中那些无情的板子还有鞭子,几乎让自己送了命。可是再多的震惊,再多的惊恐,也及不上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一声“婉词。”
几乎像是被惊雷集中一般,秦婉词涩着干燥的喉咙,哑声问:“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辰钰笑着靠近秦婉词,对她道:“婉词,是我,我是你的玉辰堂兄,我是萧玉辰。”
萧……萧玉辰。如果可以的话,秦婉词这个时候几乎惊得就要坐了起來。辰钰……辰钰是萧玉辰,这,这怎么可能呢……
秦婉词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可是辰钰十分认真的看着自己,眼神镇定且真挚。秦婉词心中一动,看着辰钰那熟悉的面容,在和自己记忆里萧玉辰的容貌对比了一下,竟然真的能够重合在一起。
萧玉辰是西平王萧城毅的独子,也是玉芷郡主萧凌曦的亲哥哥,十年前,萧玉辰与萧城毅因为一个红尘女子的缘故闹翻之后,一气之下,萧玉辰离开西平王府,此后便再也沒有出现过,整个人都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无论西平王动用多少人力,都搜不到萧玉辰的下落,沒有想到,萧玉辰竟然化身成为了离漠的重臣。萧瑜瑾与萧玉辰是堂兄弟,也是几个兄弟之中关系最好的,小的时候,萧瑜瑾也常带着秦婉词与萧玉辰一同玩耍,所以萧玉辰也一直很喜欢秦婉词这个小妹妹。一晃十年,十年的时间,秦婉词从未见过萧玉辰,萧玉辰的样子也有了一些变化,不过那模子依然有当初的影子。
“玉……玉辰哥哥。真的是你。”秦婉词眼圈一红,鼻子猛地一酸,眼角便有泪水滑落,她从未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遥远的异乡见到自己的亲人,这样的震撼与感动根本无法用言语來形容,她哭着,抽泣道:“玉辰哥哥,我和哥哥都以为你死了……”
秦婉词口中的这个“哥哥”制得自然是与萧玉辰亲密无间的萧瑜瑾了。一见秦婉词哭了,萧玉辰也慌了神,急道:“婉词,你不要哭啊,我还活着,我活的好好地。倒是你……”萧玉辰愧疚地看着秦婉词,道:“我竟然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婉词……我几乎亲手杀了你啊。”
萧玉辰之前并不知道荣苏就是秦婉词,见荣苏意外出现在兽园中,即便之前他对荣苏有些好奇甚至还想去荣苏结交一番,可是却也沒有放过荣苏的道理,再者,当时他几乎肯定白鹿的死于荣苏脱不了干系,所以对荣苏,他是沒有留一丝情面,该打的板子该抽的鞭子一点沒少。秦婉词那天下午被连皓月一拳受了内伤,晚上就强撑着去了兽园,被牢狱里那一折腾,几乎连命都送了。若非萧玉辰发现了秦婉词的身份,急救她出了大牢,只怕这个时候,秦婉词当真已经命丧黄泉了。
想起之前受的拷打,秦婉词便觉得身上的伤痕更加的刺痛,她皱了皱眉,见萧玉辰满脸愧疚的神情,轻声道:“沒事,玉辰哥哥,我不是还好好活着,不是你救我,那晚我就死在天牢了。”
秦婉词温和的话语让萧玉辰更加歉疚,本想同秦婉词再多说几句话,哪知秦婉词过于虚弱,竟又昏昏睡了过去。瞧着秦婉词苍白脆弱的脸色,萧玉辰眼神暗沉了下去。大夫告诉他,除了身上的外伤,秦婉词还受了不轻的内伤,她的身子骨本來就比常人虚弱,内伤加严重的外伤,再加上受了风寒,能救回來已属不易,剩下的日子必须要好好休养,否则难以痊愈。
萧玉辰很奇怪,外伤他很清楚,那么这内伤又是因为什么呢。
又昏睡了一天,第三天下午,秦婉词再次转醒,这一回,精神倒是好了一些,只不过,身上的伤口依然是钻心的疼。再次醒來,秦婉词发现萧玉辰仍然守在屋中,她奇道:“玉辰哥,怎么,你不用当值么。”
看萧玉辰这样子,这两日基本上都守在这个屋子里了,可他是光禄卿,手掌内宫禁军,又要主查白鹿死亡的事情,怎么会有时间一直呆在自己身边呢。
萧玉辰淡淡笑道:“无事,审理的事情,我晚上可以去狱中处理,宫中的事情有印空帮衬着,沒关系,再说白鹿的事情也已经结地差不多了,我守着你就好。”
秦婉词一怔,而后更关心地问道:“白鹿。白鹿的事情怎么样了。”她一激动,便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她眉心都拧了起來。
萧玉辰赶忙赶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秦婉词,不触碰到她的伤口,因为怕别人发现秦婉词的身份,这两天几乎都是萧玉辰自己亲自照顾秦婉词。他和声道:“你小心一些,伤口还沒好,我慢慢和你说。”
白鹿在纳兰隽大宴的前一晚突然死亡,经过验查,结果得出白鹿是中毒而死的。云殊两位贵客本來抱着极大的兴趣來看白鹿,白鹿一死,大大扫了他们的兴致,而纳兰隽也一向十分喜爱这头白鹿,几乎要把它当成国宝來对待。一听说白鹿是被人毒杀的,大怒之下,让人将近几日在白鹿周围呆过的内侍全部抓起來,严加审问,更是问罪主管御苑兽园的毕青。毕青性子火爆,纳兰隽也算不得喜欢他,再加上这一次这么重大的失职,元庭与印家都沒帮他说什么话,反倒一个劲地告诉纳兰隽云殊的两个贵客是如何的不悦,纳兰隽大怒之下,便要立刻处死毕青,多亏了申惠站出來拼死为毕青求情,纳兰隽念在毕青以往的战功以及宿伊的情面,网开一面,免了毕青的死罪,但是却流放他到西部做苦役,永世不再录用。而兽园这边的审问也是迟迟得不出结果,沒有宫人承认,只是日日夜夜严刑拷打,纳兰隽已经放了话,审不出來,就是打死也沒有关系,这样一來,那些狱卒们便更沒有顾忌,剩下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題,看有哪些人撑不住,屈打成招罢了。
萧玉辰的语速很慢很轻,尽量不触动秦婉词的情绪,可是秦婉词听來,却依然感受到了那份平静后的残忍与暴虐,她急促地呼吸道:“是元庭和印家……是他们联手杀了白鹿,害了毕青。”
听到了这句话,萧玉辰并沒有过分惊讶的样子,他只是眼神微微一变,而后沉声问:“婉词,你怎么会知道的。”
秦婉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同萧玉辰说了一遍,包括元襄无意的“撞见”,自己与连皓月的冲突,还有那晚在兽园见到的一切。“元庭与印家联手,杀死白鹿,却偏偏要把消息放给元襄,就是因为元庭料定,以元襄与连皓月的关系,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连皓月,他摆明了就是为了试探连皓月。无论那晚我们有沒有任何行动,白鹿都会死,那毒只怕他们早就下了……”
“连皓月。是连皓月打伤你的……”萧玉辰猛地扬高了声音,语气森冷带着巨大的怒意,他一直都想不通,秦婉词的内伤是哪里來的,原來竟是连皓月打了她,连皓月,你还真是下得了手啊。
见萧玉辰动了怒,秦婉词忙道:“这件事情怪不得连皓月,他不是有心的,也是为了毕青。”稍微解释了一下,秦婉词更关心另一件事:“对了,玉辰哥哥,毕青被流放,这件事情,连皓月有沒有什么行动。他不会挺身而出,硬是要为毕青出头吧。”千般万般,好不容易躲过了元庭的第一个试探,如果在毕青这件事上,连皓月强出头,元庭那边倒是无所谓,毕竟元庭很有可能认为这是连皓月“假装”的行为,但是一旦触怒了纳兰隽,那可就糟糕了。
“连皓月么。毕青出事,他只是稍微求了一下情,之后便沒有什么动静了。”萧玉辰坐了下來,端过放在一旁的药,道:“只不过,这两天他确实有些不对劲,北军那边去的也不多,对外称自己身体有恙,基本上就在府里不怎么出來……估计是在担心你。”
秦婉词轻舒了一口气,道:“总算他还是清楚的,沒有轻举妄动,这一次,摆明了印家和元庭要对付毕青,连皓月还沒有通天的本事,救不了毕青的。”
“婉词,你有沒有想过,毕青充其量现在也只是一个无职无权的闲人,我熟悉元庭这个人,对于毕青这种已经威胁不到自己的人來说,他完全沒有必要与印祯联手下这么大一步棋去害毕青。要杀毕青,他的方法多的是。能让他与印祯联手,目的绝对不在毕青,而在另一个人。”
秦婉词看着萧玉辰,后者的眼里是犀锐的目光,她迅速地思考了一下萧玉辰说的话,而后,惊觉道:“玉辰哥,你是说……元庭与印祯的目的是申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