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如何提点你了?去吧。”霍明承风轻云淡, 挥手示意他离开。
方巡怀揣着激动,去求见了九公子霍明爱,向他陈言李护有一女儿,天姿国色,性格也十分有趣。
原本霍明爱对父亲派遣的差事十分不满,如此偏远之地,也配令他去?如今倒是兴致满满。
霍明爱受宠,最为骄横,好华服、好娈童、好艳女,若是得不到,便要生抢或是毁掉。
要不是李护年纪大了,相貌平平,方巡必然要向霍明爱进言,说逐城太守李护,玉质天成,宛若天人,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尤物,霍明爱恐怕也会毫无顾忌地对李护下手。
李护是一城太守,他选择报复,自然要报复他,才最痛快。
霍明爱第二日便声势浩大地去往了逐城,李护以为他是来给逐城送粮草救济的,高高兴兴亲亲切切带着人在城里逛了好大一圈,挨个地方介绍。
霍明爱看着李护这张平平无奇的老脸,心里有点犯嘀咕,李护长成这副尊荣,他女儿能好看到哪儿去?
但方巡的审美他还是相信的,当即摆手道:“你不用跟着了,我们自己逛一逛,到时候我会上请父亲,赈济灾民。”
提到赈济灾民,李护眼睛一亮,客客气气随着他去了。
……
到晌午的时候,姜月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李宝音来叫她吃饭。
往常午时之前两刻,她就会分发完上午的物资,准时出现在书院大门,然后吵嚷着“累死了累死了”,身体挂在姜月身上,和她一起搀扶着去书院的饭堂。
现如今已经到放饭的时候了,她还没出现。
姜月猜测她是有事情耽搁,将饭菜预先留出一些,温在灶上。
荣代年也累得头发散乱,腰杆都弯了,从门外进来,见姜月在张望,连忙把身体挺直,知道她是在等李宝音,回忆了一下,道:“我瞧着她上午去西边仓库清点物资了,还没回来吗?”
姜月谢过荣代年,抓着食盒往西边的仓库去寻李宝音,怕她挨饿。
以己度人,挨饿的滋味是天底下最难忍受的。
到了仓库,衙役正捧着碗在扒饭,姜月问起李宝音,大家都摇头:“后来抚西都督的公子来了,说有一批粮草的事要与宝音娘子商议,叫她去了,晌午或许是在太守府用饭?”
姜月顿时汗毛倒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来的时候路过太守府,根本没有听说宝音回去,抚西都督的公子?他们说早就出城了。
聂照向她提过,抚西都督霍停云并非善类,他儿子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姜月解了一匹马翻身而上,顺手将食盒拴在马鞍上,急切追问。
“大概是午时。”
那就是说,他们出城已经足足半个时辰了。
“你们在城中寻找宝音,我先追去看看。”
姜月来不得多想,狠狠一勒马缰,纵马飞奔出城外,追去抚西方向,但愿宝音只是在某个地方睡着了。
往常她骑术课总是乙等,是因为个子没长起来,想要操控一匹成年马略有难度,如今姜月长得腿脚修长,力气也大,马术倒比旁人更精湛。
霍停云是乘马车走的,仆从众多,脚程不快,姜月骑马至少能比他们快一倍。
她一边奋力追赶,一边在脑海中运用毕生所学的算学知识计算,能不能在霍停云回到抚西之前,截下他们。
答案是,只要快些,能!
李宝音手脚被捆住了,安置在霍明爱身侧。
“真是没想到,李护那小老儿样貌平平,竟然有你这样娇俏的女儿。”霍明爱啧啧叹息,抬手就勾起她的下巴,李宝音瞄准机会,狠狠咬了他一口,接着恶狠狠道,“你快放我回去,否则我阿爹不会放过你的!”
霍明爱痛呼一声,反倒起了征服欲:“呵,你这性子倒是刚烈,本公子最爱驯服刚烈的马儿。你爹?你爹不过一个小小太守,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只有乖乖认下的份儿。”
他捏着李宝音的下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李宝音脸唰地一下白了,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一脚踹在他的下腹。
她咬自己姑且算是情趣,踹这里霍明爱着实不能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警告:“给脸不要脸是不是?马上到抚西了,你就是个再挣扎也没用了。”然后开始动手撕扯她的衣服。
李宝音挣扎反抗,但手被捆了起来,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吼,流下屈辱的泪水。
方巡听到里面打斗的动静,趾高气昂地吹了声口哨,活该,活该你们逐城算计欺辱我,太守的女儿被强纳为妾,还在半路就受了□□,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他正得意着,猛地听到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是个纤纤女子单枪匹马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他并未放在心上,转过去了头。
没走两步,却见马已经追上来,那女子勒马停驻,马儿高高扬起蹄子,发出尖锐的嘶鸣,猛然逼停马车的前进。
霍明爱还在饶有兴致地欣赏李宝音做困兽之斗,马车陡然一阵猛烈的摇晃,他的脑袋撞在马车壁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怎么驾车的?回去就要了你们的狗命!”他大声叱骂。
车夫还未说出什么,姜月已经抢在前面,大呵:“将人放出来!”
霍明爱撩起帘子,一见姜月,摸了摸下巴:“哎呦,没想到小小逐城收获颇丰啊,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
他上下打量着,见她弱质纤纤,袅娜单薄,黛眉轻蹙,端得是个西子捧心的美人,一双杏眼却平添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无辜,与李宝音的娇俏全然不同,不由得色心又起,挥手招呼家丁,“来人呐,将这个小美人也给我绑上车。”
李宝音听到姜月的动静,大喊:“姜月你快走,你别管我!”
“还姐妹情深呢。”霍明爱哈哈大笑,将李宝音拖出马车,当着姜月的面儿轻挑抚摸李宝音的脸颊,挑衅向姜月道:“你来换她说不定我就放她走了呢。”
他此次出行只带了六个护卫,料定不会有人敢对他做什么。
护卫们往常替霍明爱助纣为虐惯了,抢过的女流不计其数,像姜月这样的,他们一个人能抓三个,所以不免轻视,笑嘻嘻地上前劝她束手就擒。
姜月没想到真是霍家的人这么无耻,更多完结文在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在逐城境地里就敢强抢太守之女,她看到方巡,心里也了然了,其中必然少不了方巡的撺掇,霍明爱的脏手还在李宝音的脸上逡巡,姜月握着剑鞘的手忍不住收紧,发出咯吱咯吱响声。
“蛇鼠一窝的卑鄙小人。”
那些人又一起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护卫先行飞身上前,手握成爪,冲着她的腿去,作势要将她从马上拽下来。
只是他过于低估姜月了,她抓着剑鞘用尽力气,狠狠照着对方头上一敲,侍卫只觉得头上发凉,血顺着头皮滴答滴答成串儿地流到地面上,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姜月握了握剑鞘,上面沾着血,湿滑黏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使她呼吸不适,这是她第一次打人见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盯向霍停云:“放人!”
霍停云先是一怔,继而觉得更有意思了,挥手让剩下的侍卫们都上,自己则是抓起李宝音的头发,揽着她,笑嘻嘻地贴着她脸颊:“好好看着。”
几个侍卫先前大意,如今不敢放松,布阵一股脑涌上前,要将她擒住,姜月再有手段,到底没与这么多人对打过,也缺少实战经验,仗着骑在马上,打翻了三个侍卫后,自己也被拖下马。
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按住姜月左手,只听到“嘎嘣”一声脆响,姜月闷哼一声,大抵是骨折了,只是再疼她也绝不肯喊一声。
另一人要夺她的剑,顺带折断她的右手,姜月见状,反手将长剑斜握,拇指扣住剑鞘暗扣,只听“噌”一声,寒光乍现,她那把一直用着剑鞘的剑终于出窍。
剑光借着太阳折射到对方眼睛,他疼得下意识捂住眼睛,姜月左手无力垂落,右手持剑,剑柄一转,反身从左肋斜下自上捅去,一剑贯穿对方心脏。
剩下的最后那个侍卫见此愣住,姜月借机,也将他击杀在地。
方巡见状,抓着一匹马翻身上去便跑了,留下在马车上,什么都不知道,还强压着李宝音亲狎的霍明爱。
霍明爱猛然意识到周围竟然静得吓人,抬头一看,预想美人被擒拿住的场景没有发生,反而是地上一片零落尸体,美人持剑,剑尖一路滴血,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我——!!”他一句话都未说完,美人已经举剑,眼神麻木,从背后狠狠穿入他的心口。
他低下头,茫然地看到血液粘稠,像小河似地流淌,接着倒在李宝音身上。
姜月踩着他的小腿,用力把剑从他背后拔出,接着将人一脚踢下去。
她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似的,裙角上滴滴答答都在淌血,是别人的。
白皙的脸颊上也沾着嫣红,随手一抹,就晕开一片星星点点,她却麻木的,呆愣的,浑然不在意。
这是姜月第一次杀人,除了一开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三人,剩下的,都是用聂照教她的方法,一剑一剑穿进了他们的心脏。
她的剑还没开刃,原是聂照觉得她还没练好,不开刃安全一些,却没料到她今日,要用这把没开刃的剑杀人,且凭借蛮力,捅穿四个人。
霍明爱死的时候,倒在李宝音身上,因此她也被浇上了滚烫的血,如今她脱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苍白。
姜月握着剑倒在地上,血干了,黏得她的掌心和剑分不开,她也不愿意松开。
难得晴朗的天空湛蓝,云高天也高,有呼啸而过的雄鹰,身下是荒草和黄沙,天地颠倒,旋转不休,好似宇宙新生时的星河移转,天地陈列,她闭了闭眼睛,良久再睁开,旋转渐渐停止,鼻息间萦绕的腥味不散,才有种现实的感觉。
姜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去自己的马前,把食盒取下来,蹲在李宝音面前揭开,从里面一一拿了筷子,碗,塞给她,又将她扶起身,说:“吃午饭。”
她还记得,一开始是要给宝音送午饭的。
李宝音攒着的眼泪,终于汹涌地流下,一把重重抱住她。
“他碰你哪儿了?”
姜月问完,李宝音嚎啕大哭地指指自己的脸颊,脖子,说恶心。
她哭着哭着,感觉脸颊贴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是姜月凑过来,轻轻亲了一下她指过的,被霍明爱亲吻过的地方。
李宝音抱着碗,坐在尸山血海里,披头散发,一口一口就着泪吃下了姜月给她带来的,已经冰凉的饭菜。
作者有话说:
完蛋咯,霍明爱死咯~好渴啊,大家给一点点营养液喝喝好咩~
问,假设马车1个小时能行进15里,逐城距离抚西共40里,霍明爱已经提前出发1个小时,姜月骑马时的行进速度是马车行使的2倍,她大概多久能截停霍明爱的马车?
第34章 第 34 章
◎孺子可教◎
聂照回城后先向军中述职, 堤坝被炸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军中自然有所耳闻,他借着公子引的旗号行事, 让逐城半点干系不沾,处理的十分妙,让更多的百姓免于受灾,也给逐城留下了退路。
虽然百姓如今感激的只是公子引, 但此时黄贤屹立不倒, 这份功劳担得住, 也得有命享不是。
刘方志念着几人车马劳顿,允了三日假期, 令他们好好休息。
“你既然已经安然回来,那此物就该物归原主了, ”他将令牌交回聂照掌心, “三日回来后, 再给你铸一枚新的。东营玄鸟阵三千步兵,正好缺一个偏将。”
军中分东西南北四营,其中又按阵法命名, 玄鸟阵是东营第一大阵,训练有素无比强干,历来统领玄鸟阵的无不是主将亲信。
聂照听到是偏将, 心中一震。
军中五人之长为伍长, 二十人之长为什长, 百人之长为百夫长,五百人之长为小都统, 一千人之长为大都统, 三千人之长为正偏将, 五千人之长为正偏牙将,一万人设正副将军。
他如今是百户,也就是百夫长,原以为刘将军再慷慨,也不过给一个千户,也就是大都统之职,没想到直接越过两阶,晋为偏将。
他领命出去,军中知道内情的将军们见到他,无不拱手道喜。
聂照自己也没想到会晋升如此之快,客气地一一回应了对方,一派喜气洋洋。
不少人见状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东营那个聂照就出去一趟,又要升了?这难以服众吧。”有人不解,议论。
“谁知道呢,将军可真器重他,大抵这次又是派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给他,你没瞧见牛力将军都没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