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萧燕飞点头,祝嬷嬷忙不迭地又是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祝嬷嬷心里美滋滋的:果然,姑娘是舍不得自己的!
她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心里似有一只麻雀快乐地扑扇着翅膀,忍不住又对着知秋抛了一个自得的眼神。
瞧见了没?
她才是姑娘跟前的第一人!
知秋:“……”
后方的门帘这时被人从外头挑起,海棠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禀道:“姑娘,针线房的陶妈妈来了,想请您试试衣裳,她们也好尽早去改。”
祝嬷嬷很会看眼色地主动告退:“姑娘这边有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嬷嬷下去忙吧。”萧燕飞随意地挥了挥手。
祝嬷嬷福了福身,正要退出去,但又补了一句:“姑娘放心,您的纳征礼,奴婢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下聘这么大的事,她可得好好盯着,绝对不能让姑娘丢脸……不,是一定要给姑娘在卫国公府前长脸!
她干劲十足地走了,与捧着礼服进来的陶妈妈等人交错而过。
陶妈妈带了四人进来,一下子把这不算大的东次间挤得有些拥挤。
萧燕飞扫了一眼陶妈妈她们带进来的那些托盘,发现这里有一红、一紫两身礼服。
大红色的这身是纳征礼那天要穿的衣裳。
这一身她已经试过好多次了,穿着无比合身,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这一回的修改还是因为殷婉觉得袖口缺了点什么,又临时让针线房添了镶边。
“这一身就不用试了吧。”萧燕飞指了指那身大红礼服,跟着又指向了另一身紫色的衣裳。
这身她还是第一次见。
“姑娘,夫人说了,这是让您万寿节那天进宫穿的。”陶妈妈笑容满面地说道。
最近针线房很忙,萧燕飞万寿节要随卫国公夫人进宫的这个消息把针线房打了个措手不及,为了赶制这件新礼服,这几日针线房都在加班加点地赶工。
萧燕飞:“……”
好嘛!
她都不知道,娘亲又让针线房给她做新衣裳了。
不过,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衣裳,她也一样!
海棠与丁香也是亦然,眼睛全都亮晶晶的,眉飞色舞道:“姑娘,奴婢服侍您试衣。”
两个丫鬟拱着萧燕飞去屏风后试衣裳。
“姑娘,这身衣裳的料子可真好看,奴婢瞅着比旁的紫色更鲜亮。”
“这料子的花纹瞧着京城没有,莫不是从江南来的?”
“姑娘,奴婢觉得这身衣裳可以配您新打的那套紫玉头面。”
“……”
于是,萧燕飞每天也就是试试衣裳,试试首饰,试试新发髻,几乎用不着她忙什么,躲懒躲得身心舒畅,容光焕发。
到了八月二十二日。
整个侯府都喜气洋洋,一大早,侯府就敞开了朱漆大门,大门口张灯结彩,那大红色的绸缎与灯笼异常鲜艳夺目。
侯府的下人们皆是严阵以待,被派出去打探的小厮更是一直跑到了隔壁的麒麟街,时不时地将消息传回。
“夫人,卫国公府的车队到了隔壁麒麟街了。”
“夫人,卫国公府的人到松鹤街了。”
“奴婢瞧见了,好长的一支队伍,气派得很。”
“……”
小厮一次次地往返着正厅,把外头的情况一一禀给主子们。
吉时一到,侯府的大门口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引来不少邻居以及路人的围观。
足足一百二十四抬聘礼鱼贯地从侯府的正门被抬进了府,第一抬进门时,最后一抬还在隔壁的麒麟街。
卫国公府的车队很低调,既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提前清道封路,但细看又处处是讲究,准备的马每一匹都是矫健的红马;抬聘礼的人每一人都身高体型相差无几,步履整齐划一;连每抬聘礼之间的间隔似乎都是有讲究的。
最后,这一百二十四个大红色龙凤喜盒被他们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正厅前的庭院里,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
卫国公夫人不仅自己来了,还请了礼亲王妃为媒人,翰林院掌院学士何大学士的长媳武氏为全福人。
若说是礼亲王妃是冲着卫国公府的面子来的,那么出身世家的武氏会做这个全福人就是冲着卫国公夫人的面子了。
这武氏不仅自己出身好,而且公公和夫婿是父子状元,膝下儿女双全,长子十四岁时就考中了举人,是京中有名的有福人。
从聘礼,到媒人,再到全福人,全都是体体面面的。
殷婉心里高兴极了,请三人坐下。
亲家这般郑重,那也就是喜欢她的女儿,不仅是她觉得面上有光,传出去了,旁人也会知道卫国公府对这桩亲事的看重。
礼亲王妃是见过萧燕飞的,而武氏却是第一次见萧燕飞,目光便在她那张精致娇艳如春花般的小脸上转了转,心道:这萧家姑娘还真是漂亮。
眉目如画,娇娇柔柔的,像朵盛放的山茶花似的,眼角眉梢、举手投足间更是透着股温温柔柔的气质,让人倍觉怜惜,只是看着她,就忍不住想对着她微笑示好。
也难怪国公府这边急着下聘了。
武氏微微地笑,回过神时,就听到卫国公夫人、礼亲王妃已经开始商议起婚期,礼亲王妃笑着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婚期还是宜早不宜迟。”
“我瞧着十月确实是不错,不冷不热,天气正好。”
武氏心知这十月的日子自然是两家提前都说好的,现在也不过是在明面上走个过场而已。
她笑着附和道:“不错不错。十月二十的确是个大吉的好日子,宜嫁娶。”
有道是,抬头嫁女儿。殷婉作为岳母,自然得端起架子,做出反复思忖的样子,而礼亲王妃与武氏就笑吟吟地打边鼓。
劝了三回后,殷婉便笑着应了:“那就十月二十吧。”
礼亲王妃笑吟吟地起了身:“那我来写婚书。”
大红婚书铺在了正中央的书案上,一式两份,作为媒人的礼亲王妃亲笔手书了婚书,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礼亲王妃又请卫国公夫人与殷婉来看婚书。
婚书还得由男女两方的长辈也在婚书上签下名字,才算生效。
卫国公夫人签下名字时毫不犹豫,轮到殷婉时,她的笔就有些落不下手了,忍不住就朝女儿看去,萧燕飞优雅端庄地坐在那里,瞧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签下婚书,她的女儿就仿佛是别人家的了。
殷婉心里不舍,心口似被挖走了一块血肉般,但还是立刻垂下了头,掩住眸底的异样,近乎一笔一划地写了自己的名字。
礼亲王妃在一旁笑呵呵地抚掌道:“那我可等着喝新人的媒人酒了。”
一句话引得屋里的几人全都笑出了声,武氏也凑趣地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厅内的气氛喜气洋洋。
整个纳征礼十分顺畅。
礼成之后,殷婉亲自把卫国公夫人一行人送出了侯府的大门。
卫国公夫人走了,但是武安侯府并没有关门,依然是正门大敞。
国公府今天来侯府下聘,按照礼数,今天侯府不能闭门,要任由世交亲友以及左邻右舍观看这些聘礼。
皇帝自五天前就罢了朝,内阁讳莫如深,以致朝中猜测纷纷,都在疑心皇帝是不是病重。
这些天,满京城这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宫中,生怕皇帝真有个万一,谁也没留心卫国公府的动静。
因此,当知道卫国公夫人竟然去武安侯府下聘了,各府都是一惊。
卫国公府向来低调也就罢了,怎么连武安侯府这次也是不声不吭的?
顾非池如今风头正盛,在朝中连皇帝都要避其锋芒,任何人都知道,哪怕是皇帝现在立了储君,有顾非池在,大皇子怕也是难以掌实权的,十有八九只会成为被顾非池操纵的傀儡新君。
以皇帝现在虚弱的龙体,也阻挡不了顾非池的步伐了。
前朝就有顾命大臣章士谅扶持幼帝登基,为摄政王,手掌朝堂,朝中大臣都在暗暗地揣测着顾非池是否有效仿章士谅之意。
如今,多的是人都想去卫国公府示好,可是卫国公府向来低调,就像他们想送礼,都没有门路,根本就进不了门。
直到今天听闻顾家下聘,这些蠢蠢欲动的官员不由精神一振,觉得机会来了。
进不了卫国公府,他们可以曲线救国一下!
于是,这些官员纷纷上侯府道贺,美名其曰凑热闹来看聘礼。
这是礼数,于情于理,萧家都不好拒绝。
他们知道侯府没有当家主母,来道贺的都不是女眷。
萧烁就带着萧烨负责招呼宾客。
十二岁的少年郎在军营里待了一阵子,仿佛经过反复淬炼的精钢似的,学会了收敛了锋芒,也变得愈发长袖善舞。
即便是面对那些比他大上很多岁数的成年人,他也丝毫不露怯色,落落大方地与他们寒暄,言辞间不卑不亢。
直到大皇子唐越泽携厚礼莅临,侯府的气氛又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那些来道贺的客人纷纷上前给大皇子见礼,原本打算找萧烁试探口风的人也改变了主意,只寒暄了两句,就很客气地主动告辞了。
“王大人慢走。田守直,替我送送王大人。”
唐越泽一句话,他的贴身内侍田守直就帮着送客,王大人自然是诚惶诚恐。
目送那位远去的王大人,萧烁再看向唐越泽时,表情有些微妙。
他没理解错吧?大皇子这是在帮他们招呼客人?
见萧烁盯着自己看,唐越泽微微叹了口气:“哎!烁哥儿,你大姐姐她……她一时犯了糊涂,现在她也知错了。”
他想说都是一家人,可想着今天是萧二妹妹的大好日子,也不适宜说这些,就按下了。
顿了顿,唐越泽又笑了,露出亲切和气的笑容,宽慰道:“放心,有我在呢,没人敢轻慢了侯府的,轻慢了萧二妹妹的。”
他俨然一副好姐夫的做派,劝慰萧烁宽心,脸上只差写着:
他会给萧二妹妹撑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