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河是被一阵阵门铃声吵醒的。
门外的那人有着很强悍的毅力,门铃摁得像是给谁敲丧钟,一秒都不带停。他打个哈欠,搓搓脸颊让自己清醒点,然后穿上拖鞋有气无力的去开门。昨天一天上门三个客人,差点把他榨干,他好不容易才决定给自己放假一天,谁成想连睡个懒觉的美梦都泡汤了。
“谁呀?”
陆星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大裤衩,脚踩人字拖,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他睡眼惺忪,看向站在门外的年轻男人,习以为常的开口:“不好意思,今天不接客。”
郑果没想到自己会对上这样一张惨白的脸。
眼前的男子,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得连把菜刀都拿不起。偏偏他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配上那苍白的神色,虚弱的模样,愈发惹人怜,真真勾人得很。
郑果忽然想起物业工作群里其他员工提过的事情。
1603号房的业主,经常会有一些打扮得很奇怪的人来找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些人满脸愁容的进去,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出来,像极了做完某档子事提上裤子给钱就走的某些人。
也不怪他们这样想。
1603房的业主很少出门,每次出门都是采购必备生活用品,以及用黑色垃圾袋装着的神神秘秘的东西。而且那些客人没上门的时候,他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等接待完客人,他脸就会白上一层,似乎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
虚弱得让人想给他熬上一锅十全大补汤,好好补补某个关键部位。
再听到他这句接客,郑果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他虽然只是物业公司一名员工,但好歹是正经工作,说出去不怕人耻笑。看这位业主年纪轻轻的,长得也不错,做明星就算不能挣大钱,好歹也能养活自己,可他偏偏选择了那一行。
他能住在这里,怕也是某位金主给他买的吧。
郑果微微回神,脸上带着职业的假笑:“陆先生您好,我是小区物业工作人员,我们接到其他业主的投诉,说您违章搭建。我方才已经核实了,的确是有这种情况。为了咱们小区的……”
闻言,陆星河疑惑地看他:“其他业主投诉?违章搭建?”
郑果以为他是想耍赖,有些不耐烦继续说道:“是的,我方才核实了……”
“我们这房子是一梯两户,这一层除了我就只有我对门的邻居,可我和对门的邻居关系挺好的,绝对不会有人投诉我。这位小哥,你是不是走错楼层了?”陆星河再次打断他,“没什么事我继续补觉了。”
“陆先生!”郑果指指门上一块牌匾,语气越发凌人,“这儿是不允许挂东西的!您看看您挂的什么?哪儿会有人把道观的牌匾挂在这儿的?传出去,咱们小区的良好形象就没了!”
他们这是高档小区,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若是传出去有人在门口挂一块道观的牌匾,肯定会引发其他业主的不满。
而且,这算什么事儿啊?哪有人无缘无故把道观牌匾挂在自家门上的?
陆星河又打了个哈欠。他似乎没有察觉到郑果的恼怒,懒洋洋的走出门,没去看自己门上的牌匾,而是走到对面,轻轻敲了敲。瞧见他这动作的郑果一怔,嘴微微张着,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对门的房子虽然已经被人买了下来,但这两年一直都没有入住,他去敲那门做什么?
出乎郑果预料之外的,那房子的门被人拉开一条缝。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隐约看见门后似乎是站了个小姑娘。小姑娘警惕地看过来,在看到是陆星河时,隐约有着几分紧张和畏惧。
小姑娘吞吞口水,脸上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有,有事吗?”
“这位哥哥说有人投诉我违章搭建,告诉我,是你投诉的吗?”
闻言,那小姑娘更是紧张,身子绷得死死的。她头摇成拨浪鼓,差点当场哭出来:“怎么可能是我!”
小姑娘急得就差没举手发毒誓了。
陆星河转身,那张无害的脸上还是那温和的,没有任何危险性的笑容:“您看,我和我邻居关系这么好,她是不会觉得我门上挂牌匾影响到她的。至于其他业主……他们到不了我们这一层,何来的影响一说?”
郑果:“……”你们要是关系好,那小女孩为什么光是看见你就要哭出来了?
陆星河回了自己的房子:“事情解决了,我继续睡觉了。”
说完便关上了门。
郑果站在原地,脸色有些发青。明明对方态度很好,也很配合,但就是有着哪儿说不出来的怪异。想到这儿,他转身去看对面的门。小姑娘对他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语气不善:“有事?”
虽然她没表现出来,但郑果却好似被她翻了个白眼。
郑果:“……”
这小姑娘怎么还两幅面孔呢?刚才面对陆星河的时候,她可不这样!
不管如何,陆星河都是这儿的业主。他若是把人得罪了,到时候对方一个投诉,被辞退的只会是他。郑果思来想去,最后只得不甘心的下楼。只是想着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儿,他眼底尽是疑惑。
“房主不是姓楚的男人么?而且不是说没人入住……”
刚才他看不大清楚,所以也不敢肯定。
那个小姑娘住着的房子,里面的家具似乎都盖上了一层白布,上面还落了一层灰?
莫名感受到一股子森冷气息的郑果,狠狠打了个抖,心想这一层楼果真邪门得很,难怪其他人都不敢上门。以后谁愿意说就说吧,反正他是再不敢上门了。
房间里,陆星河没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么一折腾,他睡意全无。给自己煮了点面胡乱应付吃了后,他进了卧室旁边的客房。客房里并没有摆着床之类的家具,而是只在中央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黄色的符纸。
陆星河走过去,熟练的拿起笔开始画符。
这几天客户需求比较大,他忙活了几天,还是没有画完。
陆星河这一画就是一天。等他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接近半夜。他捏了捏眉心,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浑浑噩噩的吃了晚饭,他洗了个战斗澡换睡衣,身子往后一倒,躺到床上,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滴答。”
清晰的液体滴落到地板发出的声音传来,把陆星河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是不是自己没有把水龙头关紧。他不想理会,强迫自己入睡,可很快,他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的脸上。
温热的,隐约带着腥味。
陆星河猛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手铐烤住,呈大字型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与此同时,一只无头鬼站在他床前,手里拎着一把锋利的斧子。像是能看到陆星河的动静,在察觉到陆星河要挣脱手铐的时候,它猛地举起那斧子,狠狠地砍下来!
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床头站着一只无头鬼,而自己莫名被手铐烤住手脚,换做一般人都会疯掉。但陆星河却是无比淡定,毕竟这对他来说,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至于尿裤子。
在那怪物砍下来的瞬间,他挣脱了手铐,顺势滚到地上。而那斧头宛若切豆腐似的,把床劈成了两半。
“咔嚓!”
巨大的声响传来,陆星河却是不为所动。他站起来,看那无头鬼拎着斧头朝自己逼近,面色如常。他活动了下手腕,在无头鬼冲过来再度要挥起斧头的时候,毫不犹豫一拳头砸过去,硬生生把那无头鬼砸到了墙上。
不等无头鬼从墙上挣扎出来,陆星河就走过去,双手揪住无头鬼的腿,冷笑两声把它从墙上抠下来。他像是甩块破布似的,把无头鬼往地下抡,砸得无头鬼砰砰响。
在被陆星河当玩具似的砸了几十下后,无头鬼鬼身一颤,消失了。
“啧。”
陆星河拍拍手,才开始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起初他以为是有恶鬼闯入了他房间闹事,毕竟早前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别的地方。
他低头,发现身上穿着的睡衣全是血迹。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脱下了睡衣,换上了放在旁边的病号服。换好之后,他拖着斧子,走出房门。
门外是白茫茫的雾气,他努力辨认了很久,才找到一条看似可以走的路。路上就他一个人,四周安静得可怕。皑皑白雾里,隐约有几道漆黑的影子,一动不动。陆星河收回视线,没当回事。
如果这是一场梦,未免也太真实了点吧?
他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偷偷掐了掐胳膊肉。
“会疼,难道不是梦?”
他眼中隐约有着疑惑,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拖着斧子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看见前方出现了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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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河:就当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个屁!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