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唐寅身上的伤口之后,苏夜蕾长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随之松缓下来。她随手拿起放于一旁的弩箭,低头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前嗅嗅,喃喃说道:“箭上有剧毒。”
半卧在床榻上的唐寅恩了一声,说道:“是有毒,毒名叫‘见血封喉’,这种毒药会让人在受伤之后血流不止,直至失血过多而死,以前我有见过。”
“好残忍的剧毒。”苏夜蕾看着弩箭黑漆漆的箭头,低声说道。
任笑则笑道:“应该说好高明的手段。先是以喂过剧毒的弩箭射杀,紧接着再以暗藏的火药炸杀,可谓是双保险,令人防不胜防。”
“如果我没有突破修为的话,这次恐怕真就凶多吉少了。”唐寅眯缝着眼睛说道。
苏夜蕾把弩箭放进托盘里,然后边向外走边说道:“将军们都在外面侯着呢,我先出去知会一声,省得他们着急。”
唐寅点点头,又冲着她感激地一笑,说道:“夜蕾,多谢了。”
苏夜蕾只是挑了挑嘴角,没有多说什么,走出营帐。
阿三阿四等人早已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人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营帐前烦躁地来回徘徊踱步。
看到苏夜蕾出来,人们眼睛同是一亮,一窝蜂地拥上前去,七嘴八舌地问道:“苏医官,大王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危险”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问,苏夜蕾抬起手来,先制止住众人的问话,而后方心平气和地说道:“大王所受的只是小伤,现在已经处理完伤口,并无大碍了,大家也都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众人无不长松口气,人们面露喜色,再不理会苏夜蕾,又蜂拥往营帐里进。苏夜蕾急忙抬手,叫道:“大王还没穿衣服呢,你们先不能进去”
她的话音越来越小,因为现场根本就没有人听她的,她无奈苦笑,缓缓摇了摇头,端着托盘转身走开了。唐寅现在已经没事,她所要做的是研究一下这个见血封喉的毒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药性,以后再碰上也好有个应急准备。
营帐之内,阿三阿四、程锦、尹兰、刘彰等人一股脑地拥到床榻前,看到唐寅脸色虽苍白,但却泛着光彩,人们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程锦正色说道:“大王,属下刚才已仔细搜查过大殿的废墟,不过,奇怪的是只发现一具尸体。”
唐寅眨眨眼睛,接话道:“是村长的尸体吧?”
程锦一怔,不解地问道:“大王怎么知道的?”
很好理解,山神殿的下面埋藏有炸药,这不可能是外人干的,肯定是他们的内部人所为,村长应该不敢这么做,他毕竟是一村之长,他的一举一动关系到全村人的性命,那么就只剩下那个巫女的嫌疑最大。
唐寅懒得解释这些,反问程锦道:“你打算怎么做?”
程锦正色道:“大王说得没错,尸体确是村长的,而同在大殿里的巫女却不见了踪迹,属下经过仔细查找,方发现在山神像的内部是空的,在下面,还有一条密道,属下推测,那巫女定是在炸药爆炸之前顺着密道逃走,属下已派人去追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恩!”唐寅点点头,幽幽说道:“区区一村姑,怎么可能会有炸药,此事绝非她一人能做到,她必然还有同党!”
“是的,属下也这么觉得。属下已让曾蝶去盘查侍奉和村民,务必把贼女的同党一并查出来。”程锦回道。
唐寅扶额,村姑不可能弄得到炸药,难道其他的那些村民就能吗?巫女的同党是村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目光一凝,喃喃说道:“究竟会是什么人所为呢”
程锦垂首未语。尹兰接道:“大王,可能是任何人。”
是啊,任何人都有可能!唐寅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的仇家太多,可能是莫人、可能是桓人安人,甚至都可能是风人自己。
见唐寅陷入沉思,尹兰又说道:“不过大王不必担心,只要把那个巫女抓住,一切疑问都可迎刃而解。”
唐寅暗暗点头,对尹兰说道:“你去协助一下暗箭,随暗箭的兄弟一同追查。”他的言下之意,是借用暗影来打探那巫女的下落。
尹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拱手应道:“是,大王!”说完话,她转身就往外走,程锦立刻也跟了出去。
这时候,刘彰终于得到开口说话的机会,他沉声说道:“这次行刺,显然是早有预谋,先前请大王前来拜祭山神之人,也大有嫌疑。”
刘彰这话倒是提醒了唐寅,暗道一声没错,而后又觉得一阵头疼,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怎么就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要致自己于死地呢。
他缓缓闭上眼睛,说道:“此事,就由你去查办吧,尽量少牵扯些人,动静也别闹得太大。”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唐寅也得顾及自己的脸面。
“大王请放心,末将明白怎么做。”刘彰拱手应了一声,而后向白安、阎炎、许悠、熊谷四人甩下头,带着他们快步离去。
好端端的一场拜祭山神的庆典,结果却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唐寅心情也颇为低落和烦躁。他草草传令下去,封锁鹅羽山山神庙,仪仗返回分水城。
事隔一日,各路的消息纷纷传回。
经过严审,吴迁交代他之所以请风王到鹅羽山的山神庙,是因为鹅羽村的村长先来找的他,以最近闹鬼怪为由,请他出面,邀请风王到鹅羽山拜祭山神,消除鬼患,安稳人心。
吴迁觉得村长所言有理,便主动来请唐寅出面。
另一边,鹅羽村的村民也证实了吴迁的话,村长确实有去找过吴迁,也确实对风王的到来异常兴奋,但要说是村长蓄谋行刺风王,村民们全都认为不可能。
村长和风王无冤无仇,而且对风军攻占分水城一事还十分高兴,认为分裂的莫地终于又重新统一了,是件喜事,他怎么可能会蓄谋行刺风王呢?
再者说,如果村长真的是刺客,又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呢,天下又哪有这么傻这么笨的刺客?
说来说去,好像吴迁和鹅羽村的村民们都没有嫌疑,最后的矛头只能指向那个神秘失踪的巫女。
又隔一日,尹兰终于传回了好消息,暗影已发现巫女的行踪,她并没有逃走,反而还藏身到了分水城城内。
谁能想到,她的胆子竟然那么大,藏到了唐寅的眼皮子底下。唐寅把尹兰带回来的地址交给程锦,令他率暗箭的兄弟去抓拿巫女。
长话短说。巫女的灵武并不弱,即便在晚间,又是在被众多暗箭人员包围的情况下,她仍伤了五名暗箭人员,这才被程锦等人拿下。
被俘后的巫女一言不发,程锦也不着急审问她,把她直接带到城主府,交由唐寅发落。
现在,唐寅有伤在身,在城主府的大堂里,他是侧卧于榻上,尹兰在旁像个小丫鬟似的,拿着扇子,轻轻的为唐寅扇风。
巫女被程锦带到大堂之后,举目怒视着唐寅,接着下巴一扬,立而不跪。见状,尹兰哧哧地笑了,低声说道:“大王,这贼女可是一身的硬骨头啊。”
唐寅淡然一笑,悠悠说道:“人们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你相信这种鬼话的话,可做大错特错了,因为最危险的地方究竟是最危险的地方,它九成九会变成你的葬身之地。”
扑!跪坐在一旁的尹兰又差点笑出声来。
巫女倒是不为所动,两只大眼睛仍眨也不眨地怒视着唐寅。
“你和我有仇?”唐寅收敛笑意,好奇地问道。
“是!”巫女冷冷说道:“我唯一的亲人死在商宛。”
唐寅眼中流露出不解之色,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没等他发问,巫女又咬牙说道:“在风军攻陷商宛的时候。那时,他才只有十六岁。”说话时,她的两眼几乎要喷出火光,仇恨的火光。
唐寅默然,打仗难免要死人,上到战场,谁又会去辨认自己的对手是半大孩子还是成年人,出手的片刻迟疑,那就等同于自杀。
“所以,你要杀我。”
“但你没能杀掉我,反而还害死了无辜的村长。”唐寅苦笑。
“鹅羽村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都该死。”她漂亮白皙的脸蛋变得阴沉又扭曲,怒睁的双眼眼白中已全是血丝,看上去异常骇人。
尹兰不知是真的被她的模样吓到,还是装的,下意识地向唐寅身边靠去。
唐寅拍了拍她的玉背,而后看着巫女,沉默未语。通过暗箭的调查,唐寅对鹅羽村的风俗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什么是巫女?平日里高高在上,受人尊敬,可等到每年的祭神大典时,巫女却要和全村的成年男子交合,其他的村民还要在旁围观,而整个过程则会被视为神圣的,这也是鹅羽村一直以来的传统。
唐寅无法理解这样的传统,更无法理解这样的滥交和祭神到底有什么关系,如果站在巫女的立场上考虑,他也会很同情她,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原谅她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