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昭帝这么一声突兀至极的叱责声音,俨然是将在场不少人都给惊到了,尤其是沈毓柔这个当事人,更是被吓的直接就变了脸色。
她抬眸看过去,恰好便是将显昭帝那一番盛怒的面容收入了眼底,因着平南将军府贺家的确是权势滔天的缘故,沈毓柔自打入宫以来,还真的是从来未曾见着了任何显昭帝对着她怒目相视的神情,平日里显昭帝对她也算得上是诸多宠爱了,更甚至是南诏皇族的一些公主之中,除去了一个才情容色皆是上乘的沈菁姝,也不见有谁比她还要受了显昭帝的青睐宠爱的。
但是现在呢,显昭帝那一番呵斥言语的确是实打实的传入了她的耳朵里的,绝对不是什么戏言就是了,沈毓柔一时之间也是被显昭帝的神情给惊住了,她刚才还在指责夜荼靡的一番言语瞬间便是在了喉咙之中,再有没有胆子去吐出一个多余之字来了。
显昭帝现在的神情当真是极为阴鸷,但是现如今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和沈毓柔叨叨了什么废话了,平南将军府那边军权在握,虽然的确是有些让他忌惮,但说到底,他显昭帝才是南诏皇族的一国之君,总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许人冒犯到他的头上来了。
“行了,方才的一番个人展示已经是差不多了,也算是让我南诏的年轻一辈在九州三国跟前悉数露了脸,妩宁这丫头倒也没有再继续上场表演的必要了,此事就这般做罢便是”。
沈毓柔没想到显昭帝会帮着夜荼靡说话,而且他竟然是真的不打算让夜荼靡上场去展示了那所谓的才艺了,所以在听到这番言语之后,她的脸上立马便是涌上了些许的慌乱神情,忍不住的想要开口再多说了一句:“皇上,夜荼靡本就应该……”
沈毓柔想说的是夜荼靡既然是早在乞巧盛宴的时候就已经定为了在九州盛宴之上的入选名额,那么如今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她理所应当应该也是上场来表演了一番的。
夜荼靡是个什么才情都不会的人,所以只要他站在了展示台上,必然是会沦落为整个九州的笑柄的,那副场面可是沈毓柔做梦都想要看到的场景,可是现在呢,等了好半天,终于轮到夜荼靡上场表演的时候了,结果却被显昭帝给横插了一脚,告知他们夜荼靡根本不需要上场的事情,这事儿未免也太过便宜夜荼靡了吧?
沈毓柔内心之中简直是不平衡到了极致,所以一开口便是想要替自己挣扎着了要回了些许公道,可是她这边才刚刚开口,那边显昭帝冷厉至极的眸子便是毫不客气的落在了沈毓柔的身上。
“朕方才已经说过了,妩宁这丫头不必上场表演了,谁要是再敢多言一句,就等同于是在忤逆朕的决定”。
沈毓柔对上长得那张明显是带着怒火和不郁的容颜,心中蓦然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真的从这位南诏一国之君给惹恼了。
她脸上露出些许惊慌神情,这次也是再也顾不得夜荼靡的事情了,而是整个人都愣怔在了一处,哆哆嗦嗦的退了一步。
显昭帝瞧着这个聒噪至极的沈毓柔这下子总算是清净了下来,不再试图去找夜荼靡的麻烦了,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明显有些情绪不佳的开口下令道。
“个人展示结束,宣歌舞入场。”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一锤定音的定下了方才那的个人展示环节已经结束的事儿了,换言之,接下来的这些个歌舞节目,便都是一群能歌善舞的宫婢出场表演了。
而随着这这些个表演歌舞的宫女出场完毕,丝竹管弦之乐开始袅袅响起的时候,整个九重楼上略微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终于是缓和下来了。
一众看客们较之方才也要自由了许多,他们半点不再如先前那般拘束不已,而是各自举杯畅饮,很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但是这些个怡然自得的心情,总归是不会出现摘了夜家大族之中的。
还有九洲其余三国的一众使臣们,此时他们脸上的神情也是颇有些微妙不已。
尤其是西凉迟昼如今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有些阴鸷。
他的注意力半点没有放在沈毓柔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任何争执之上,更甚至没有放在了显昭帝方才突然冷着脸训斥了沈毓柔的那件事上,只是一门眼光从始至终都直勾勾的盯着夜荼靡手腕,也就是那佩戴着一枚摄魂铃的位置上,哪怕是现在夜荼靡已经缓缓收回了手,那一身华丽至极的衣摆已经极为服帖的重新遮掩住了她的手腕,却也依旧是没有打断了西凉迟昼一直以来注视着夜荼靡的目光。
事实上,对于迟昼如此灼的目光注视,夜荼靡并非是没有什么反应,正相反,因为她生性警惕敏锐的缘故,夜荼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西凉迟昼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注视。
但就算是感受到了如此灼灼的目光,夜荼靡也并没有什么要去回应了他一番的打算,左右这是摄魂铃暴露了也就暴露了,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之间,迟昼总也不好意思直接就冲了上来,在如此多人的注视之下,直接就叫摄魂铃抢走了去。
想到这里,她便是颇为惬意的慵懒靠在了位置之上,一边想着是时候该把夜家夫人的身份拿出来闹上一闹的事情,一边又执着一杯琉璃盏,慢吞吞的品着桃花美酒来了。
九重楼上歌舞平生,一众看客言笑晏晏的,似乎还算得上是一副河晏清明的样子,结果这一副清明姿态压根就没有过了太久,夜家大族那边便是突然又生出了一些别的妖蛾子。
“你这个妖女!”突兀至极的一声尖利叱责,赫然划破了整个九重楼上难得一见的静谧氛围,夜荼靡心中明白他的这么一道叱责声音就是冲着她来的,但是面容之上却是不见得有任何慌乱模样,反而只是懒洋洋的抬起桃花眸子,极为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她的面容之上甚至还带了一副这人为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的轻嘲神情。
没错,发出这么一声尖利至极声音的人,恰恰就是那一个刚才被夜荼靡利用摄魂铃给蛊惑了心神的夜家伴奏领奏之人,也就是夜芙兰口口声声患者的那个夜恒生。
其实西凉迟昼的摄魂铃并没有如此长时间迷惑人心神的作用,就好比最初夜荼靡动用摄魂铃去诓骗了苏珞白的时候,苏珞白不过只是一瞬的功夫就回神了过来了。
不过,大抵是因为这个夜家伴奏之人族苏珞白武功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的缘故,他竟然是相隔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辰,就连那些个歌舞节目都已经展示到了一半的时候,这才慢悠悠的回过神来了。
他自然也是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如何的蠢事了——他竟然是弄掉了自己的笛子,当场摔碎,还让得夜芙兰没有能够顺利的完成了表演,将一支她本来极为擅长惊艳的舞蹈,弄成了一出天大的笑话去了……
一想到夜芙兰在夜家大族之中所展示出来的那些个大小姐脾气,这个人当下便是有种恨不得立马死去的想法,他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夜芙兰如此精心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的舞蹈,最后居然会折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想到他回了夜家大族之后极有可能会面临的凄惨后果,夜恒生便是再也顾及不了旁的东西了,他脑子里生不出任何旁的想法,脑子里一团乱麻,所以才会想都没想,直接就开口对着夜荼蘼呵斥了一声,打算将所有的过错责任迅速推到了夜荼靡的身上
而在方才那般和谐的氛围之中,他这么一声怒气冲冲尖利至极的斥责声音效果还是很是显著的,九重楼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悉数盯着他看个不停。
夜恒声似乎也没有想过他的一番训斥会带来了如此多人的注视,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便又是稳定了心神,对着夜荼靡便是开始了好一番叱责。
“你这个该死的妖女!方才演奏的时候,你居然是胆敢用邪术来迷惑了我的心神,害得我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长箫,更是害得我家圣女的一出展示不得不被打断,在整个九中众人跟前丢尽了颜面,你这个妖女,当真是好一番狠毒心肠啊”!
一连三句你这个妖女的话,当场便是将整个九重楼的人给镇住了。
在场之人一个个都神情懵懂,似乎是真的没太明白这个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夜恒生瞧着这些人好一副不明就里的神情,心中也是越来越有些恼火着急,他七嘴八舌的再次开口解释了一番道:“就是方才我家圣女在表演的时候,这个妖女突然露出了手腕,又对着我平白笑了一笑,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就蛊惑了我的心神,她段然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否则我的玉箫又怎么会平白落在地上给摔了个稀巴烂,就因着这么一件事情,害得我家圣女的一番才艺展示平白成了一个笑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夜恒生不过只是夜家大族中的一个区区侍卫,自然是不会知晓夜荼靡手上佩戴着的那个东西其实就是西凉国中堪称一国之宝的摄魂铃,再加上他不知道传音入耳的秘术,所以只以为他耳朵里听到的那一声铃铛声音其实是个错觉,所以并没有提及到最重要的问题,最多也不过只是提到了夜荼靡露出了一截手腕,又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的事儿,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其实也无非就是将方才的话又稍微仔细一点的重复了一遍,一番话说完之后,他才将眸光落在了显昭帝的身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陛下,方才属下所言之事儿句句属实,还望南诏陛下能够能够彻查此事儿,还我家圣女一个公道啊!”
他这一番话,自以为是已经是很够清晰的罗列出了夜荼靡的一堆罪状了,结果殊不知他的一番话落在旁人眼中,其实倒是有些可笑的紧。
他自己方才也说了,夜荼靡就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罢了,最多也就是抬手露出了半截手腕,然后他自己被迷惑了心神,怎么就被说成是动用了什么邪术了?
若是笑一笑就成了什么邪术的话,那整个九洲之人,岂不都是会这劳什子邪术了?
众人心中很是一番不以为然,却是万万没想到夜家那边竟然是将这话给听进去了,夜芙兰脸色当场巨变,对着夜荼靡便是怒声道:“好你个南诏国公府嫡女,本圣女就说我准备得好好的一支舞蹈,为何会在伴奏之上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弄了半天,原来却是你在搞鬼,平白害得我丢了如此大的脸面,你当真是好生蛇蝎心肠!”
夜荼靡是真的有些服了这位所谓的夜家圣女的脑子了,夜家夫人是多么一个心肠狠绝手段毒辣的人物,更甚至为了一个夜芙兰,夜家夫人当初可是连着毁灭人伦的事儿都做了个透彻,结果她亲力亲为教导出来的一个女儿,就是这么个水平?
一个稍微听见了些许风言风语就半点不动脑子去想想其中原委的人?
那领奏之人说得乱七八糟的也便罢了,夜芙兰居然还真将那上不了台面的借口当了真,口口声声都是要找她算账的意思?
夜荼靡迎着夜芙兰的目光,动作极为缓慢的直起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蛇蝎心肠?”
大抵是因为夜荼靡笑得实在是太过惊艳的缘故,夜芙兰自己都没忍着晃神了一刹,随后她反应过来,开口便是准备反驳了夜荼靡一句。
然后她话未出口,却是听得夜荼靡接着补充了一句道:“若是论及蛇蝎心肠一说,本郡主倒是觉得,你身边的那位好娘亲,可是不知比本郡主狠辣到了何等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