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千燕婉清白被毁后,身为罪魁祸首的兵部侍郎之子刘祥合却是尚且还未曾丢掉脑袋一事儿,宋彩袖却是难道是聪明了一回,由着千燕婉都没法子直接处理了刘祥合的原因,很快便是想到了南诏帝都之中另外一位权势滔天的贵女。
那位贵女自然便是平南将军府上唯一的嫡出千金,如今贵为公主之尊,又被教养在了皇宫之中的平秀公主沈毓柔。
沈毓柔虽然是未曾列名于南诏四大名姝之中,但是容色却是极佳的,即便是比之千燕婉和白娉婷几人,倒也未曾逊色了太多,不过因为她虽然是身为将军嫡女,却是因为自小娇纵宠溺的缘故而养得性子有些跋扈的缘故,倒是并没有得了多少公子哥的爱慕之心就是了。
再加上评选南诏四大名姝之人的条件之一又要求的是未曾定亲的女子才能做数,彼时南诏帝都之中又传出了沈毓柔爱慕东宫太子沈沐辞的事儿,众人隐约觉得凭着她那身为平南将军嫡女的身份,大抵也是难得放手的。
即便是不少人忽然想起了九州之上盛传的那个传闻,但是一想着那件事情毕竟只是五分之一的概率,倒也并不见得一定就是他们南诏的东宫太子被选中了去,索性便也觉得这位公主若是有那个福气,还真有可能就成为了东宫正妃的。
于是这样一来,南诏四大名姝之列,便是更没有沈毓柔的名字了。
因着这件事情过去,沈毓柔似乎也是觉得有些颜面尽失,好些日子未曾在南诏帝都中露面了。再加上她身在皇宫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外出的机会,这些年倒是在南诏帝都的众人视线之中逐渐淡漠了下去。
更甚至是有不少人传闻,说是当年四大名姝评选一事儿之后,平秀公主因为动了大怒的原因,性子比较以往,还要更加阴晴不定,跋扈张扬了一些。
又因着平南将军贺华手中握有重兵,皇族说不得要忌惮几分的缘故,沈毓柔越发是目中无人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地步,便是一众皇宫中人,除了一个颇受帝宠的菁华公主沈菁华之外,沈毓柔还真真是没对其余不受宠爱的公主存了多少敬重心思。
简单的来说,她就是一个仗着自己是权臣之女,就分外肆意横行的金贵千金罢了,旁人多少知晓一些沈毓柔的事儿,所以无论男女,除了必要的讨好之外,他们大多数都是并不愿意于与沈毓柔打了什么交道的。
旁人对如此一位贵族出身性子跋扈的亲赐公主敬而远之,可是落在宋彩袖的眼中,却是将她当成了南诏帝都之中唯一能够克制了夜荼靡的人。
毕竟现在南诏帝都之中身为一流贵女的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都在夜荼靡这里齐刷刷的落了下乘,宋彩袖没了办法,只能打起了这位公主的主意,她耗费了不少心神和人力物力,这才终于寻了一个机会,将自己的投靠帖子托人递到了沈毓柔的手上。
宋彩袖并没有沈毓柔会帮了自己一个区区四品官员之女的把握,所以特意寻了一个借口,只将自己听闻的她被封为郡主那日是东宫太子亲自前往国公府宣旨的事儿给说了出来,然后又夸张的描绘了一番夜荼靡对沈沐辞的“勾引”之心。
若是念及旁的事情,宋彩袖还真不敢确信沈毓柔会不会给自己忽悠了过去,但是这事儿既然是与东宫太子沈沐辞有关,宋彩袖便是觉得沈毓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忽略的就是了。
毕竟沈毓柔对于沈沐辞的一片爱慕之心,可是在她极为年幼就已经传出了的,依着沈毓柔那等得不到东西就绝对不会罢休的性子,必然是不会轻易放弃了就是了。
果不其然,沈毓柔那边很快便是传来了结果,直接便是答应了宋彩袖的提议,替她想了一个极好的法子。
这个法子就是将一切的罪名悉数推到了夜荼靡的身上,让她背上了一个恶名,反而却是将宋彩袖的名声给洗白过来了。
宋彩袖隐约听自己的父亲提过一句沈毓柔,他说沈毓柔本人因为自小娇纵着长大的缘故,并不见得有什么深沉心思,但是平南将军府上多的是用人的本事儿,尤其是安排在入了宫的沈毓柔的,更是一些心思极重的人。
想都不用想,这个法子必然就是沈毓柔身边那些个所谓的“谋士”出的主意了。
其实宋彩袖也不是没在心中吐槽过,沈毓柔将所谓的“谋士”用在了这么一丁点与女子争风吃醋的作用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的愚蠢,可是这法子毕竟还是自己要用的,她心中嘀咕一声之后,到底还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下来。
本来最初面对夜荼靡的时候,宋彩袖还觉得有些心中发怵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是和沈毓柔结为了盟友,从今往后也算是有了宫中靠山的缘故,她心中便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底气。
想到这里,宋彩袖说话的音量便是越发响亮一些了。
她佯装了一个以德报怨的模样之后,便是话锋一转,开始愤愤不平的指责起夜荼靡来了。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郡主在那般威胁了我,又逼着我做了那么多龌龊的事情之后,竟然还厚着皮去欺骗了南柯公子。她竟然告诉南柯公子那一枚从我手中夺走的血玉镯子是她的东西,更是让南柯公子将其认做了姜夫人亲自给他定下的正妻……”
“我可以容忍妩宁郡主对我的一再欺辱,毕竟她年岁尚小,又不是在府上被人精心教养过,我都能原谅甚至包容,”瞧着人越来越多的汇集过来,宋彩袖越发打起了几分精神状态,开始更加用心的买起了惨来。
一张俏丽的面容之上点缀着几滴盈盈泪珠,替她平白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度,不少人面上都生出了几分打抱不平的义愤填膺之色,明显是就是信了宋彩袖的话无疑了。
宋彩袖瞧着,心中很是欢喜,继续忘形的哭诉道:“可是不管我有没有关系,南柯公子却是万万不该受了她的欺骗的,姜夫人那般待我,让我好生照顾好南柯公子,我若是真让他迎娶了妩宁郡主那般心性恶毒的女子,可又是如何能够与姜夫人交差啊!”
说到这里,宋彩袖整个演戏的情绪到达了顶峰,一张面容之上眼泪簌簌而下,显得她好不凄惨可怜。
那些个不明真相的人物,这下便是更加相信无疑了,不少人脸上一副义愤填膺之色,都是起了几分七嘴八舌开口指责夜荼靡一番的心思。
只不过这些个议论言语尚未响了起来,人群之中却是忽而传来了一道极为温润得宛若三月春风般的男子声音。
“从来不知宋姑娘竟然还演得如此一手好戏,倒是让本公子好是大开眼界。”
语气分明很是温润,如沐春风而又舒朗人心,偏生不知为何,却是任谁都能听出一点轻嘲的端倪,众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等视线触及那一抹极为挺拔清隽的人影之后,整个长宁街道之上的众人,便是无一例外的露出了一股子震惊到极致的神情。
更有甚者,索性还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人身穿着一层素白浅色衣衫,外面笼罩着一袭材质上好的苍蓝色华贵锦衣,用极为浅淡的银色丝线勾勒着华美条纹,衬着黄金分割的身子,看上去清隽而又挺拔。
然而最为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还是那一张俊美得难以忽视的容颜。
虽然是容色苍白,但是并不影响他那堪称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的惊艳五官,再加上他整个人气质卓绝得似一株决然挺拔的松竹,倒是显得他脸色的神色变得越发温润了一些。
眉眼温润和煦,一张容色清晖明月般动人心神,这人不是襄阳侯府的那位嫡出公子姜南柯还能是谁?
前者姜南柯的容色之色,不少人皆是脸色一变,心中很是震惊,他们虽然是早就已经听过了襄阳侯府姜家二爷寿宴之日的事情,但是因为那日出席襄阳侯府寿宴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倒是和他们这些个所谓的平头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的缘故,众人还是对于这事儿半信半疑的。
毕竟姜南柯消失在南诏帝都众人跟前的日子属实是太长了一些,整整三年时间,若非是他有些一个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称呼,只怕单单凭借他是襄阳侯府姜家嫡出一脉嫡子的身份,还真真就已经让人将此事儿给忘怀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少的平民百姓都觉得此事儿并非是真的,毕竟虽然南诏帝都贵族府邸之上都是流传着这等传闻,但是很多时候,所谓的传言,往往也是用来误人的。
若是不能亲眼所见,他们还真就不愿意轻易相信了去。
本来不少人都是抱着这么一个法子来着的,谁曾想到今儿街道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竟然还真的见到了那位传闻之中已经声名全无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了。
最重要的是,姜南柯除了脸色隐约有些病态的苍白之外,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华无双,如此这般,哪里像是他们那行人胡言乱语所说的姜南柯已经成为了废人的模样了?
众人从姜南柯那般惊艳至极的容色中反应过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姜南柯方才到底是说了一句什么话出来。
南柯公子方才似乎是在说,这位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千金,是在演戏来着?
方才宋彩袖那么一番涕泗横流的激动言语,瞧着属实并不像是假的,可是现在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亲自站出来说宋彩袖是在演戏了,倒是让旁人心中摸不准是个什么反应。
方才还准备指责夜荼靡一番的一群人霎时便是闭了嘴,静观其变着接下来的事情。
姜南柯仍是如众人印象之中那般陌上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的面颊之上带着笑意,满脸的和煦像是快要照进了人的心底。
可是不知为何,旁人总是觉得他看着宋彩袖的眼神很是不怎么对劲儿。
似乎是有些冷漠,又有些讥讽,甚至还有些许藏匿得极深的厌恶。
旁人心中尚且便是如此感想,可想而知宋彩袖的心中于又该是如何一番反应。
她方才还哭诉的面容猛的一僵,一张脸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眼睛对上姜南柯的视线,心中便是不由得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心虚之意。
“南柯……南柯公子……”宋彩袖悄悄咽下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开口唤了一声,大抵是因为反应过来自己的模样太过心虚,宋彩袖又凌空转了一个语调,把言语中的些许心虚遣倦缓了缓,化作了些许浓情蜜意的语调。
宋彩袖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姜南柯的名字,一张俏丽容色之上很是惊喜,看上去真真就像是一个见着了自己心上人的女儿家模样:“南柯公子你来了。”
姜南柯倒是没想到这才三年时间不见,当初在自己面前折辱于他的宋彩袖,竟然是化作了这么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姜南柯回忆了一番宋彩袖在自己面前颐气指使满脸嫌恶的神色,再一和她如今装疯卖傻的不得不故意忽视着自己所说言语的模样,却是忽而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天生性子温润使然的原因,姜南柯真真是从未对人露出过什么明显的厌恶模样的,可是现如今看着宋彩袖的这么一张前后不一的面容,姜南柯却是头一次觉得有些反胃得紧。
他也算是见识了,这时间竟然真真是有如此不要脸的人物的。
三年前自己受了重创倒床不起的时候,分明是宋彩袖居高临下的站在他身前,嘲讽了自己一个破落户配不上她那国子监祭酒身份的嫡出千金的,可是现在的宋彩袖,却是还能厚着脸皮和自己攀这所谓的关系。
他脸色的笑意淡漠了几分,一双瑞凤眼眸中终于是透出了分显而易见的厌恶神色。
“宋姑娘,你莫不是以为本公子的记忆当真是差劲儿到三年左右的事情都记不得了的地步了?”
宋彩袖一听见姜南柯主动提及的三年之前的事情,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到了自己那一次登临襄阳侯府之上,羞辱了姜南柯一番之后又逼着他非要退婚,却是又因为贪心的缘故不愿意将襄阳侯府嫡出的玉镯给还回去了的事情。
宋彩袖实在是没想到三年时间过去,姜南柯竟然还能将这件事儿记得如此清楚,她的脸色很是一片惨白,正欲开口先行堵住姜南柯的话,却是见得这位素来以从容雅致行事儿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率先便是抢在了她之前将那件事情公布于众了。
“三年之前,分明是宋姑娘你亲自来了襄阳侯府之上嘲讽本公子已经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配不上那般金贵至极的你,所以一心逼着本公子与你退婚来着的,怎么如今本公子倒是成了宋姑娘口中一心爱慕之人了?”
“还有,你既然是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替本公子的娘亲保管好那一枚血玉镯,后来也是因为担心血玉镯受了损毁的缘故,才会被迫答应了荼靡的话去和谢云镜成亲的,可见你真是希望这血玉镯是能好好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南柯却是忽而默然了几分,顿了顿话语,并没有着急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