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靖怔了一下,让小弟我反撩让她小脸绯红,眼里能揉出水儿,声音如蚊,“臭小子别奸笑,你不怕公安抓姐就陪你跳,姐玩得开。不过……”
“咋了,变卦?”
“变你个头,要各家店面危险都解除,姐就陪你跳。”
“成交!”
“贴面”当时是洪水猛兽,是被定了性的流氓舞。西安的马燕秦因组织流氓舞会刚在去年被枪毙,因此,当时“贴面”也是男女不正当交往的代名词。但卢靖依然豪爽地小声应承,还旋即加码,果真一付商业动物范。
虽是戏言,于我却是庄重承诺,因此我们之间的信任感迅速增强。
一边的周焘看卢靖和我起腻,气得脸煞白却无可奈何。似乎这画风有点太离谱,也有市场部美女被我这个新来的小部长轻薄了的不满。但大敌当前,他只是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到底未敢发作!
众人将信将疑,战战兢兢地熬过一个多小时,到上午十点人最多的时候,百货商厦内顾客熙熙攘攘,家具部摩肩接踵,绝大多数都是冲着泰东家具来的,孙大姐她们应接不暇。
忽然,有十余人象鬼魂一样从人群里钻出来。领头的是一个胖子,肉瘤脑袋大金链,流氓标配。都深秋的天气了,此人上身却只穿一条褡裢,敞着怀,胳膊上、胸前刺着纹身,晃晃悠悠来到展销区柜台前,对柜后的卢靖、孙姐等女人色迷迷地斜睨着。
“嗬嗬,老子又来了,哟今天姓骞那小子不在啊?孙大姐,那我那个楼梯你们说咋赔吧?!”
我已经听孙姐介绍过,姓湟的胖子在店里订制了一套旋转楼梯,造价三千多元。这牲口以质量问题为由,天天来死缠烂打。孙大姐脸上写满厌恶,“大兄弟啊,姐也真让你闹没主意了。呶,我们领导来了,你和他们谈吧。”
胖子走到坐在一边沙发上的卢靖和周焘面前,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先掏出一包二马张扬地抽出一支点上。突然很响地打了一个呃,呃出的都是沤了一夜的酒糟味儿。
周焘眉头蹙着,“湟玉松,你说的质量问题,我们已经派技术员上门看过,完全不是产品的问题。如果真是产品问题,你可以到工商或消费者协会告啊,让工商局来裁定。整天来闹场,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胖子根本不把这个精干的小伙子放眼里,那一双鼓鼓的大眼泡不断向卢靖高耸的胸口飘,嘴里却是对周焘说话。
“小家伙,前天我手下兄弟揍你活该,你真是个杠子头。看来你们是不想赔了,那还废什么话啊,我们就在这地儿坐着,也不影响你们做生意。”
卢靖摆一下手,店员小夏给湟胖子倒了一杯水。
“呵呵,还是这位美女乖,小可人儿!”湟胖子色迷迷地盯着卢靖,出言不逊。
卢靖脸上的鄙夷一闪而逝,她直视着他,“湟先生,我是市场部部长,你的投诉本来没有道理,但我们是企业,得开门营业啊。真让你闹得受不了了,唉,罢了吧,我们原价赔,旧楼梯也归你们了。”
美丽的市场部部长如此痛快显然让胖子怔了一下,这架还没打呢人家竟然要赔钱了。他忽然猥琐地上上下下瞅着卢靖,垂涎拖在嘴角,那色眼便盯着卢靖高耸的胸上再不动了。
“泰东家具真是个宝啊,啧啧……老板是大美人,部长也是大美人……”
“下流!”卢靖脸刹时红了,这公开的羞辱让她气得身体颤抖,但她隐忍着,敲敲茶几怒嗔一声,“如果不想谈正事,请你别浪费我们时间,赶紧滚!”
湟胖子醒过神来,咽了一口唾液,旋即又摇头加码。
“我好不容易盖了房,正准备娶媳妇呢,现在你们的楼梯弄得我们一家很不痛快,这婚也没意思了,这精神损失你们也得赔。”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卢靖笑看着他,“泰东装饰家具是大公司,我们一向讲究信誉,既然你精神因楼梯受到伤害,我们也愿意赔!”
胖子伸出胖手,“最少这个数,权当兄弟们一顿酒钱。”
卢靖故意问,“五百?”
旁边的喽啰叫唤,“五百你打发叫化子呢!”
“五千?!”
狮子大开口,店内众人都一惊。
别忘了,那可是城里工人普通面临下岗,农村“万元户”傲骄全国的贫困时代。这个大流氓开口就要勒索五千元,一下子就当半个“万元户”。
卢靖回首看我一眼,她很相信我,依然很痛快,“湟先生,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售价三千的楼梯,你要我们赔五千。罢了吧,五千就五千,我只当送瘟神了。但我们要说明白,你们也要讲信誉,拿了钱再敢来胡闹,我们会不客气!”
胖子脸上胀红,“一口唾沫一根钉,就你们店里这几个破娘们,没一个长得好看的,问题解决了老子来个毛啊。”
几个店员都有怒视着他,他全不在乎,忽见卢靖玉颜大怒,或许害怕赔偿泡汤,便赶紧改口,道,“部长小姐,您是大美人,我刚才那话可不包括您哟。您要愿意……”
卢靖没和他计较,痛快地数了钱,胖子带着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晓军你留守店里,陪着卢姐和小周。”我嘱咐一声,便挤进人群,悄然跟在湟玉松等人身后走出商厦。
他们顺着街道拐来拐去,最后在青峰路上进了一家叫四季小酒香的小酒店内,一直喝到下午一点,才脸红脖子粗地出来,还带走了两个穿着短裙的女人,一帮人带着酒菜雇了一辆面的向海云区驶去。
李村镇是牢山县城关镇,商业十分繁华,是天都市的北部商都。但1985时的李村与天都之间都是农田,离海云区有十几公里,坐车要一个多小时。我走到路边的一辆破面包车上,司机是春香车行的一个兄弟,项东升和骞小兰都戴着墨镜,正坐在车上鼓烟,骞小兰嘴里还哼着郑绪岚的《太阳岛上》。
项东升甩给我一颗烟,“三得子带着两人,开着一辆面包,见湟玉松得手,在商厦外晃悠了一圈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