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震惊之余，却并没有理会对子，反倒是看向了棋盘。
第一局，李天先行，他完全展现了一个围棋小白的素质，所有的棋完全没有章法。
老人看到这一幕，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他重新审视了李天一眼。
李天笑着道，“是不是想要说什么棋如其人？”
老人顿时笑了，微微摇摇头不说话。
然而事实证明，李天是真的不会下棋，渐渐的，也就被杀得个七零八落。
下围棋，无非看两点，一个是大局观，另一个就是小局厮杀了，但是这两点，李天所展现的水平都是一团混乱，以至于老人看了都摇了摇头，难不成，自己也眼拙看错人了？
当棋局来到了第二局，李天的棋风变了，让老人惊讶的是，李天的路数，隐隐有着自己的风格。
就在老人还在观察的时候，李天却突然开口道，“敢问老人家家住何方啊？”
老人看了看围棋，又看了看李天，开口道，“齐鲁大地，孔孟之乡。”
“所以，你一个人来这里，就当真不怕我动手？”李天看了看对面老人孱弱的身子，开口道，“我李天虽然是文人，不通拳脚不会武术，但是对付你，想必还是足够的。”
老人落子，抬头笑道，“可是因为我身份足够的特殊啊，你杀了我，你也就再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哪个位置？”李天开始装傻充愣。
老人指了指头顶，一言不发的又落下一子。
李天沉默的跟着落下。
经过第一句的试探，他大抵明白了围棋局部厮杀的一些小技巧，或者说，这种小技巧，在第二局他学得更加深入了，只可惜，在第二局上，他还是没能逆天改命。
当棋盘渐渐的布满棋子，李天，又输了……
一切推翻重来，同样的，棋局来到了第三局。
这一次，李天没有着急落子，反倒是问出了一个自己很好奇的问题。
“敢问老人家是如何知晓我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的呢？”
老头嘿嘿的笑了，“这人活久了，看人也就一看就透，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天摇头，他想要说什么见识，说什么经历，但是这些都是屁话！
更为重要的一点，他和这老头子，素未谋面，但是对方竟然能猜到自己要来这里，这就是非常了不得的一件事。
老头摸着胡须得意的笑着，“老朽前大半生都在读书，后大半生都在看人，因为老朽发现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
他说着，看向李天开口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平日里身边有个玩伴张三，可该天，你在另外一个地方，遇见了另外一个人，叫做李四，明明两人长得也不同，习惯也不同，但是你会觉得两个人就好像一个人一样……”
李天皱起了眉头，他似乎并没有这种感受啊。
老头轻笑一声，“你没有这种感受是因为你并没有和人进一步成为友人，对待他人，尤其是素未谋面之人，你我尚且会发自内心的起戒备之心，一言一行更是小心思量，然而进一步之后，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人，都是差不多的。”
“贪欲，惫懒，嫉妒，骄傲，好色，恼怒，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过是多少的关系，而正是因为这微不可查的多少，也就决定了一个人在别人的心里是什么样子。”
老人侃侃而谈，面对李天不见丝毫的口舌笨拙，他开始解释起来。
“既然是这样，你就很容易在看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之后，熟练的找到一个和他差不多的旧交来替代，用对待旧交的办法来对待这位新人，那也就是一碰一个准了，哪怕其中有细微的不同，随时间流逝，你也可以适应下来，我说得对吗？”
李天先是一呆，随后便震惊起来。
这老头可不简单啊，他教导的是为人处世的学问，不过这些学问，却非常的实用，也就是说，老人对于人的研究，只怕是领先了人家百二十年。
他沉默的看向了老人，心中也已然明白了自己会被看穿的原因了。
“你李天小儿，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之辈，然而，我遇见过半山，他说你是当世雄才，遇见过袁飞，他也夸你是天下不二的共主，心中难免想要看看，你所想的，与我所测的有何不同，故特此推演了一下，提前了一个月，来这里你等你，结果，你真的来了……”
老人的眼中又是失望又是说不出的伤感。
李天低着头琢磨了片刻，隐隐猜透了对方的想法。
老人想要看的，是人王，那种极具人格魅力，看见他人，能让他人倒头就拜的皇者，又或者，是刘邦，那种极度厚黑，心思难以揣摩的真小人。
但是他李天，既不是人王，也不是刘邦，他没有那么强大的魅力，也没有狐狸一般的心思，所以老人失望了。
他看着棋盘，心中却是警惕起来，这古人的易学之类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个老头仅仅是知道一些自己的事情，竟然就能把自己推算个十之八九，这才是真的了不起。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凭借的并不是智慧和魄力，而是后世那逐渐完善的制度以及几百几千年来累计的知识！
李天伸手捏住了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老人扭头看了过去，随意拎起一颗白子，同样落了下来。
两子交替，然而这一次，李天的棋风异常的凶猛，有了两句棋的消化，他已经学会了不少的东西。
只是，新手就是新手，他还不至于让老人郑重起来，老人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眼下你愈发的令我失望了，便是连气也沉不住了么？想要杀回来？”
李天笑而不语，眼神清明，哪有失去理智的样子？
让他下棋凶猛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生气，而是因为他足够的自信，因为他有着领先千年的见识和知识！
棋局输了又如何，他要赢的，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