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书房没事,但那两盆兰花,我真不会摆弄。”
“不会你就学,咱们隔壁王奶奶花花草草养得很好,你可以朝她取取经。”
王奶奶出自书香门第,文化教养很高,退休前一直在妇联工作。如今她在家看小孙子,平常闲着没事很乐于助人。经由她手调-教一番,应该能让父亲涨不少见识。
“只能这样了。”
回到自己房间,王曼四仰八叉的躺床上笑起来,虞阿姨真是太聪明了。让他们照顾房子,也就不用再回奶奶家过年;而且照顾着她房子,父亲每天都能想起她。
既解了他们燃眉之急,又勾住父亲心思,当真是一箭双雕。
“爸,明天咱们就要回村里了,你还不说么?”
王继周的确不拿闺女当小孩子看,但他更知道要保护孩子。这事太肮脏,不是曼曼能听。收好钥匙,他耐心解释道:
“曼曼,这个家里能告诉你的事,我一定不会瞒你。但有些事,你知道了并不好,你能明白么?”
“可我就是好奇呀。”
“好奇心害死猫。”
“可我不是猫,喵~”
“恩,你不是。猫有九条命,你学猫叫也没有那么多条命去折腾。”
“爸你别生气吗,我不问就是了。睡觉去,你可别忘了明天等徐爷爷一起去看电影。”
王继周揉揉闺女脑袋,将她推到卧室里,关上门后他回到自己房间,打开一本《西方经济学》慢慢看。开始他觉得这些东西是天书,看多了他还真砸摸出一点道理。
徐叔那麻花很好吃,要是能固定在店里卖,那就是强强联合,会产生聚合效应。而且一种主食,一种副食,两种产品丝毫不重合。
王曼在空间里忙活一夜,进度条还是纹丝不动。
“不会是出bug了吧?”
元宝不在,没人能回答她的要求。在门口接上徐爷爷,三人穿暖和了一同往泉水村赶去。一路上王继周没直接说自己的挖角目的,而是东拉西扯。
“徐叔,原先你老家在哪儿?”
徐爷爷正正帽子,指指上脚下:“解放前这里还没泉水村、也没十四户村,就一个大村,统一归县政府管。我家是山上最后一批猎户,就在那……”
手指过去,老人家大吃一惊:“那里怎么变这样了?”
哪里?王曼顺着他眼神看去,一片被积雪覆盖的空地,正是她家包下的那一片。
“原先怎么样?”
提起这老人家吹胡子瞪眼:“还不是被那些图省事的人把树全砍了,跟被狗啃了似得。”
原来是这样,王曼挽着他手臂,笑呵呵地说道:“徐爷爷,我爸把这片包下来,整下地,明年开春就能种庄稼。”
“哦?怎么整出来的?”
“雇人呗,徐爷爷不如你干脆来我们家店里卖麻花。每次我爸回村里时,你跟着一块回来,也能跟着多看看。你放心,这块地肯定会越来越好。”
“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让你三催四请的。”
王曼嘟起嘴:“徐爷爷,我说实话您可别不高兴。”
老人家犯起了倔,给她一道嘟起嘴:“恩,得你先说完,我才知道自己高兴不高兴。”
“咱们邹县这些炸麻花的,论手艺您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要是您来,那些喜欢吃麻花的肯定跟着买煎饼果子。当然,还有就是我跟我爸特佩服您的为人。”
没有人是傻子,活六十年的老人家当然也不是。他本以为王曼会说一大篇溢美之词,就像以前想请他的其它麻花店一样。但没想到,上来她就直说,我就看中你手艺。
当过兵打过仗,他就喜欢有啥说啥。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绕弯子忒没意思。
“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出不动摊咯。”
这是?
王继周放慢蹬车子的脚步,扭过头:“徐叔,您干脆住到我那,反正房子也够大。每天卖完,您还可以跟大院中其他老人下象棋、抖空竹。”
这事老人家没松口,王继周也没多劝,反正来日方长。蹬着平板车到了村头空地上,从配电箱上算扯下来的电线挂地上,两米见方的白布已经扯开,马上要开始放电影。
不过来看热闹的众人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守在胶片机边上叽叽喳喳,他们全都盯着停在那的警车。见王继周来,苏明菊也从车上走下来。
“姐夫,我姐还躺在医院里,从生完孩子到现在,她一粒米都没进。”
说情的来了,王继周很为难。苏家两兄弟,明菊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比明竹懂事太多。他跟明梅谈对象时,明菊还不到十岁,这孩子算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爸,今早来之前,吴叔叔不刚从咱们家蒸了鸡蛋羹。”
的确有这么回事,刚吴大力就亲口解释“明梅只吃得下这个”。苏明菊好样的,连哀兵政策都使出来了,不愧是明梅的亲弟弟。
“要是吃不下米面,就多给她蒸点鸡蛋羹,她爱吃那个。明菊,时候不早,要再晚点,过中午这会天都该凉了。咱们快些说完,也别耽误大家看电影。”
☆、第63章 -40
苏明菊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人要脸树要皮,大姐不要脸皮苏家其他人可得活。
要是大姐没跟王继周离婚,还算是王家人,那样别人顶多说王继周连个媳妇都看不住。但现在可不一样,大姐回了苏家,还没跟吴大力结婚,她就完完整整地算苏家人。别人说她什么,连带着也得把苏家说上去。
可现在的情况,王继周根本就不同意。思想上他理解,尤其是王继周还肯借厨房蒸鸡蛋羹,他这已经算厚道。可感情上还有即将受到的伤害,让他心里总存了个坎。
王继周不用琢磨,也知道苏明竹此刻地想法。还算有理智,可这世界并不是围着它们苏家转,他们难受,他和他闺女可是难受了整整十二年,再不解决还要难受二三十年。
如鲠在喉的感觉他受够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拔出这根刺。
走到警车旁边,吴金铭想得很周到,不仅派来了分管泉水村这片的苏明菊,而且还另外给他俩同事。
“警察同志,”王继周递过去一包烟,只是简单的软盒将军,不贵,只是表达他对办案民警的尊重。
“也别因为我这事耽误大家伙看电影,我见李铁牛跟他媳妇一面,咱们就开始吧。”
拉开警车门,他坐进面包车,望着如惊弓之鸟的两人。
“俺们知道错了,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不,你们毕竟也有四个孩子,为人父母得有点脸面。”
干小芸痛哭流涕,她怎么就害了这么个好人,怪不得她遭到报应。
“我知道你们不仅干了一出,但其它事与我无关,错也不只在你们,也怪那些人没坚持住起了色-心。今天在这,你们这需要把我的事说明白就行,其它的一概不用提,好吧?这样省时间,完成后你们也可以早点上火车回家过年。”
好人还在为他们想,夫妻俩铭感五内。可来时派出所交代过,必须得说够十分钟,达到惊醒众人的作用。好人这么为他们着想,他们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两头都得顾着,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
很好办!
无限细化苏明梅找上门地过程,连她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裳、当天做了什么都说出来,全都说出来!
仙人跳夫妻日记模式开启:“六月一号,那天正好过儿童节,天很好,除了有点热外还没别的。一个自称苏明兰……”
李铁牛低着头,凑近放电影时才有的话筒补充:“其实她叫苏明梅,但她骗俺们叫苏明兰,她穿着掐腰地大红短袖褂子,时髦地就像城里的工人。”
“对,她说她丈夫老是家暴,闺女也调皮不听话,老是跟她对着干。农村不兴离婚,她实在没办法才找上俺们……”
一五一十,清清楚楚,临近几个村所有人从开始地议论纷纷,到鸦雀无声,再到满脸唏嘘。
徐爷爷狐疑地看向父女俩:“我记得前几天你俩买完麻花后,后一个买麻花的说过,你闺女学习可好了,还每天起来跟你炸油条,合着她只对你一个人好?”
事涉闺女,王继周向来都是暴躁地喷火龙:“这怎么可能?徐叔你也活这么大年纪,人也见得多,怎么能相信这话。”
徐爷爷捋捋并不存在地胡子:“哦,那是你实在太不好,所以才让你媳妇跑了,曼曼你说是不是?”
王曼白他一眼:“徐爷爷,我爸再不好,您也答应要来我家炸麻花。每天跟他在一起,好不好您自己看呗?”
正好台上李铁牛夫妇朝这边跪下,磕三个响头,齐齐说道:“俺们对不起你,坏事都是俺们做得,被警察同志抓是俺们的报应,俺们给你磕头。”
徐爷爷拍拍王曼肩膀:“就你这孩子机灵,不闹了,继周也别老当回事,人那要往前看。”
再也没人比他说这句话更有说服力,毕竟他所有家人都死于战火,而他却乐观积极地活在当下。比起生命,一顶绿帽子算什么。
“在你店里收拾个地,别正月十五我过去没地方放簸箩。”
“这还不好办,徐叔,回去我就给你收拾。”
老人家拿出他一路上带的那只黑皮包,走到人群间:“大冷天在这站这么久,大家都累了,孩子们都来拿麻花吃。曼曼,快过来帮忙。”
徐爷爷的麻花全邹县有名,不过因为他用料好价钱贵,村里人很少舍得买。这回他免费分,大家乐了。看人是王继周带来的,村民们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想。
继周雇咱们挖树坑送钱,这回又带人来送麻花,这人真是好的没话说。
他有多好,苏明梅就有多可恨。那头半年前才离婚,孩子已经七个月大?这女人放在建国前绝对要被浸猪笼!
苏明梅不在,苏家人今天也没来,所有人看苏明菊的眼神都变了。
人民警察知法犯法,他就在看守所,每天都能接触到这俩玩仙人跳的。谁知道他有没有威胁恐吓,不让他们说出实情?
尽管李铁牛夫妇已经说得很清楚,村民们还是怀疑他俩有所隐瞒。而接着苏明梅,这份火力大多对准了苏明菊。
苏明菊叫苦不迭,他的确嘱咐过这俩人多说点,说说他们在临县犯的那两起案子。可谁知道他们临到头变卦,连大姐内衣是什么颜色都抖了出来。说这么仔细,这下苏家脸算是掉在地下给人踩。
这会他都在为自己担心,他还没结婚,还想找个机关上的对象,双职工日子好过点。眼见这次会议发言稿写得好,领导答应要给他说媒。现在来这么一出,哪个有正式工作的敢嫁到苏家这个虎-狼窝。
仙人跳夫妇还在台上说着,说来说去就那点车轱辘话。但就这车轱辘话,可比电影还精彩,第二遍说众人依旧津津有味。
苏明菊上了车,发动直接往县医院赶去。到了妇产科,进门他就看见苏明梅正坐在病床上,边听广播里的邓丽君,边小口吃着鸡蛋羹。
“都什么时候了,大姐你心情还这么好。”
关掉广播,夺过鸡蛋羹扔在床头桌上,他拉着苏明梅直接上了车。吴大力拿起鸡蛋羹碗跟在后面上车,开始做着和事老。
“明竹,不管怎么样,你姐她刚生完孩子。”
“你……”还是不是男人。
苏明菊没有吼出口,大姐在村里算是毁了,让吴大力赶紧待她去深圳避避风头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不清楚大姐究竟是怎么唬住了吴大力,但她一向精于此道,也算是他的造化。
至于吴大力,他自己乐意,苏家又没人逼他。
二十分钟一个来回,车又停在大白布幔前面。苏明梅已经吃完鸡蛋羹,揉揉眼挤出几滴眼泪,她虚弱地下了车。
“继周,这事是我对不起你。”
徐爷爷已经分完麻花,收起提包走回来,摘下军帽,他一头全白的头发迎着北风飘。
“别说继周心里多气,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你要不想跟他过,直接说就行,干嘛耽误他这么多年。继周多好的小伙子,没了你他什么样的找不着。”
苏明梅有些不屑,王继周那个怂包,娶了她算是祖坟上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