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兰来摆摊,他们挡不住,但是可以把自己做得更好。除了更多口味的酱料外,她还可以在别的方面提高。
这样想着,王曼便走了神。第一堂课,孙珏在上面讲着系统的初中数学,打眼一扫,就见姐姐整天在她耳边夸成花的“小状元”走神了。
“王曼,什么是负数?”
被人提问道,王曼如弹簧板的站起来:“负数……哦,负数是同等绝对值正数的相反数。”
“好,坐下。”
这是老师在提醒她走神那,幸好她提前预习过,不过这会却不能多想了。翻开课本她开始认真听讲,中途她感觉有股眼神在偷偷瞄着她。扭过头,果然捕捉到章磊的目光。红扑扑的小脸上,他一双小眼睛中满是崇拜。
正好下课铃响,他直接问出来:“明明你都没听,怎么会知道答案,而且还背得一个字都不差。怎么可能,这也太厉害了。”
这就是学霸之气大杀四方的感觉么?不对,王曼赶紧切换频道,她只是个平凡女,可不是某点种马文男主。
“你不也会么?”
“我不会,刚才跟听天书似得。”
“数学不是死记硬背,得理解着来。”
“你们都这么说,可该怎么理解?”
这话怎么听着耳熟,王曼换上课本:“我们举例子,比如你爸今天给你一块钱买糖吃。”
“我不吃糖,我爸不给我零花钱,都是我妈给,她每天只给我五毛。”
她这是被吐槽了?还是密集型吐槽,王曼抚额头:“她给你五毛,然后你就有了5。后来买了两支三毛钱的冰棍,是不是就亏空一毛,那就是-1。”
“可我只能吃一根冰棍。”
这都什么跟什么,王曼怒:“你不会把剩下的那支送给我啊!”
“好,我去买冰棍。”
望着章磊跑出去的背影,一排乌鸦从王曼眼前飞过,难道她已经跟不上这个世界?
在接过新同桌的冰棍后,她还有些不可置信:“你哪儿来的那一毛钱?”
“昨天的没花完,吃了冰棍我们就是好朋友,你可得教我学习。等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得帮我跟我妈说好话。”
王曼突然觉得手中的冰棍有些烫人,章磊哪是蠢萌,这货猴精猴精的。
“学习上没事,至于家长会,只要你学习好了,还用得着我跟你妈说好话?”
别以为她没看到作业本上这孩子怎么写得自己名字,他是叫章磊不错,可他直接写成了“章石石石”,字迹之分家一看就是个学渣。学生还能苦恼啥,无非就是扛着低于60分的成绩回家被家长骂呗。
“可我学不好。”
听到这话王曼突然想起了泉水村的堂弟王超,难道他俩都是很用功的学渣?
“相信我,你一定可以学好的。”
俩月的暑假她把王超掰得差不多,现在他预习起课本来很轻松。如今章磊又不是傻子,才初中,她还有自信掰一掰,毕竟前世她可是凭借着“金牌家教”赚的钱念完了大学。
在越发和谐的气氛中,王曼完成了她初中的第一堂课。有着成人的思维方式,她再看初一课本简单的很,学起来毫不费劲。
抽美术课的功夫,她给自家画了个商标。虽然她记得后世很多商标,可无奈艺术细胞有限,到最后她干脆凑合凑合,找了个表情包中的大笑脸。无心插柳,经过她多番润色后,还真有那么几分看起来就让人开心的味道。简单的设计涂成淡黄色,博人眼球的同时又过目难忘。
“你画的是什么?”章磊凑过脑袋来问。
王曼瞅瞅自己纸上,现场给他示范:“是个笑脸。”
“虽然鼻子和眼都歪了,不过看着就让人高兴。”
这是夸奖么?是的!王曼催眠自己,将画图本折过去,开始完成自己的美术课作业。
终于等到放学,带着大笑脸,她在教室门口等着王曼,刚到大院门口,便见几个穿绿色制服的执法人员围在那,中间推着餐车的人赫然是她父亲。
而在一旁,周春兰如丧考妣的收拾完餐车,骑着车子扬长而去。
“怎么了?”
与虞楠对视一眼她走过去,几人的制服上带着城市管理局的袖标。领队城管说道:“有群众举报你们,搞得小区门口全是油烟,严重扰民。再说你这么大个东西停在这,挡着三岔路口视线,容易发生交通事故。这摊子必须整改,往后别开了。”
王曼一直以为,城管是下个世纪才有的独特风景,可没想到这会就有了,还找到她家头上。
“这位同志,您说得对,这摊子是有油烟,打扰到出门进门的人了,您看我挪里边去行么?”
不抽烟的王继周身上随时掖着一包烟,这会派上了用场,他挨个人分着,又递上打火机。
不论什么时候,谦逊的人总不会惹人讨厌。领队城管接过烟没点,而是面露难色:“兄弟,我说你先避避风头,这事我真没办法。”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啥不明白的,他们家惹着上头了。王曼瞅了瞅一边,周春兰刚才的脸色做不得假,应该不是她落井下石,她没那演技,也没那本事请动这帮人。
他和父亲的脾气向来不惹人,除了……今天早上。
她就知道赵大伟阴魂不散,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绝对记恨到死。记得前世赵大伟曾经骂过公务员都不是好东西,原因就是自己小姨嫁了城管队长,后来麻纺厂改制他父母下岗,小姨跟城管队长不救济他们。
邹县就这么大的地,前面说话的领队,应该就是城管的队长。看来今天这事,怕是没法解决了。
“爸爸,我放学了,你做饭了没?”
王曼走到人群中,拽着父亲的袖子,笑着跟面前的城管打招呼:“叔叔,餐车我们能带回去么?”
“能,只是往后别在这开。”
“谢谢叔叔,大老远麻烦你们跑一趟。”
三人一道往回走,王继周心里阴云密布。村里的地他包给了张建新,如今煎饼果子摊不能开,他和闺女总不能守着那3500块钱坐吃山空。尽管忧愁,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挂上慈祥的笑。
“曼曼和楠楠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同桌还请我吃了冰棍,明早我请他吃煎饼果子。”
“行,我给你们做新鲜的,饭都好了,趁热早点吃,晌午睡会觉再去上学。”
“不急,等虞阿姨回来一起吃。”
说曹操,曹操就到,虞虹正好下班回来,看到王继周这时候在,颇有些疑惑:“孩子上学,所以你中午不出摊了?”
王继周摇摇头:“刚有城管来吩咐,说摊子不能再开了。先不说那个,咱们坐下吃饭。”
虞虹顺势坐下来:“你们是不是惹到谁了?”
“没有啊。”王继周努力的回忆着,王曼在一边提示:“爸,你忘了今早上的事?赵大伟一家可是出尽了洋相。”
弄清楚前因后果,虞虹放下筷子:“肯定就是了,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县城机关和国企里这些人都熟着那,逢年过节的走动,有些人甚至沾亲带故。等下午上班,我去给你到城市管理局说说。”
“不用,真不用,正好我也得把餐车改到三轮车上,先歇两天。”
虞虹没再说话,毕竟她在邹县呆不了个一年半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再说王继周也有自己的主意,她犯不着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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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中饭父女俩进了屋,王曼开门见山的问道:“爸,你是真不用虞虹阿姨去说?”
“咱们住在这,又是炸果子又是卖煎饼,每天三四点起来好一阵动静,麻烦人家的已经够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等再看,这边要是不行,咱们就换个地方。邹县不行,等你再大点能照顾自己,我就去市里做买卖。”
王曼从书包中掏出画好的商标:“其实这样看来,城管来还是好事,一下赶走了周春兰。咱们不能卖,别人更没法出出摊。咱们家可有个好处,人就住在这,你站着虞家附近做买卖,城管总不能管,一时半会的没人能抢咱们家买卖。”
王继周连连点头:“是啊,还真是这样。”
“所以趁着这段功夫,咱们得把优势扩大。爸,这是我美术课画的,把它印在包煎饼果子的纸上。往后只要有人拿着煎饼果子吃,就知道是从咱们家买的。”
王继周没什么品牌意识,他只是觉得闺女画的画好看。
“可这有什么意思?”
“以前妈妈不是喜欢红豆的毛衣?都是一样的毛线织出来,为啥就红豆的贵?即便贵,也有很多人排着队买。还有今早跟你说的百货大楼和乡下集市,质量是一方面,心理作用却是另一方面。只要大家觉得咱们家煎饼果子好,别说五毛钱,就是八毛、一块,也照样有人买。”
王继周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一事实,他心中开始有点品牌意识的雏形。
“可是吃得能跟穿得一样?”
“怎么不一样?同样的东西谁不喜欢好看的?咱们家东西好看又好吃,别人当然都乐意买。”
“可是这得去印刷厂。”
这问题一下把王曼难倒了,印刷厂那可是国家的。他们这么一个私营的小煎饼果子摊,怎么可能请得动人家国企。
“你先试试。对了爸,今天买卖怎么样?”
王曼抱下钱匣子,数着里面的钱。的确是少了点,往常单早晨那一波能赚100块,这会竟然才60,剩余的40怕是被周春兰分去。果然低价的诱惑很大,可她对自家东西有信心。
“还行,她那边卖了不少。不过有人买来吃后,又来咱们家重新买一个。”
果然如此,王曼放下钱匣子,一张张的整理着里面的毛票:“爸你手艺摆在那呢,只要做得好点,肯定会没事。”
望着女儿轻松地模样,王继周不知不觉也放松下来:“恩,你说的拿东西,我先去印刷厂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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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中午,章家确是不寻常。刘晓草抄出最后一盘菜,解下围裙问着儿子:“初中第一天上课怎么样?”
章磊戳着筷子:“挺好的,我学了负数、画了画、最后还背了首唐诗。”
“负数、唐诗?”
章磊将负数的意思和唐诗《芙蓉楼送辛渐》背出来,中途没有一点磕巴,刘晓草喜不自禁:“今怎么学这么快?”
“同桌教得,她说叫什么……联想记忆法。把意思弄明白,自然的串在一起。我试了试,然后就记住了。”
“你同桌,谁?不是大鹏吧?”
“才不是鹏鹏,他就喜欢打篮球,老师排座位,他都要坐在窗户边上。我同桌叫王曼,她可是全县第一,很厉害啦。”
“什么……”
刘晓草的围裙掉在地上:“是那个从村里来的,抢了你表哥第一名的王曼?”
“哪叫抢,表哥比她差远了。表哥每次都嫌我笨,王曼一点都不嫌。负数的定义我问了她二十遍,她一整个课间都耐心的在给我讲。以前问表哥两遍,他就得开始说我笨。”
穿着城管制服的章队长赶回家时,就见媳妇哭丧着脸,在那教育儿子:“千万不能让王曼知道,你表哥叫赵大伟。”
“为什么?”
一大一小同时发出疑惑,刘晓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老章,你去管那煎饼果子摊没?”
“啥我都说了,你放心,短时间内王家不敢再出摊。这下你见了你姐姐,可有话说了?”
章磊虽然学习不行,但在察言观色上却是一等一的有本事。三两下,他就弄清楚了:“爸,你去给表哥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