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江丫头已经嫁人了,只有江红英,才是这个家里的正主儿,所以那些人,最选找的就是江红英。
江红英自己也意识到,她无依无靠,最好欺负,也最好下手。
惊恐之下,江红英全身发抖,一边骂自己冲动,一边又心如刀割的想,爹死了,留下个巨额赌债,还挟持了娘生死不明,家里唯一的钱财,也因为她爆光在众人面前,这场飞天横祸,只有她是————一无所有。
悲愤中,江红英咬了咬牙,索性就当着江丫头的面,从另一个地方,找出开锁的小钥匙,把马秀英的梳妆盒,直接打开在众人眼前。
里面果然放着用麻绳捆好的钱,还有十几张积攒了很久的布票。
江红英深吸了口气,忍着心痛把钱拿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仔细数,江丫头懒得去看,目光一移,就见梳妆盒里,还摆着一套银首饰。
那银首饰她在很多年前见过,是江红英小时候戴过的,小银锁上有长命百岁四个字,两对小手镯,也分别挂了四个铃铛。
除此之外,盒子里就没什么值钱玩意了。
江丫头嘲讽般的想,她还真是一棵摇钱树啊,给江满军和马秀英摇了二十多年,可硬是没摇出他们一丝真心。
世人常言,那怕就是养条狗,养久了也有感情啊。
可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丝感情?
就在这时,李琛眼神十分犀利的注意到,那小银锁的长命百岁下,似乎还刻了两个小小的字。
“轰”的一声,最近一直没什么迹象的大脑,就像冲击波一般,涌出一些画面。
那还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刚从学校放假回村,在村头靠山那边的野杏树下,撞见丫头领着江红英在摘野杏。
当时丫头还很小,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的特别骨瘦嶙峋,弱不禁风的仿如纸片,尽管如此,她那时还要拼命掂起脚尖,爬到树上想把那些,别人摘剩的野杏给握到手中。
他在路旁看着,好几次都有些心惊肉跳,生怕她从树上跌下来,摔的支离破碎,就在他准备过去,给她帮把手,让她赶紧下树时,就听到江红英喊,说她的银锁不见了。
当时江丫头就吓的脸色全变,连杏儿都不敢摘了,赶紧带着江红英去找银锁。
他心生怜悯,知道江丫头要找不回银锁,就肯定要挨打,于是偷偷跟在她们后面,不露痕迹的帮着一块找,直到天色将暗,他才在河边的草地上,看到眼前的这个小银锁。
那时他拿起端详,就发现银锁上,还刻了两个小小的字。
诺雅。
回忆到这,李琛心有所动,鬼使神差的拿起那银锁,就见长命百岁的下面,果然还是这两个字,诺雅!
只不过事隔多年,这两个字仿佛遭到了打磨,所以痕迹变淡了很多。
可还是依稀能分辩,就是诺雅两个字。
这时,江红英也把钱数完了,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六百块。
她一抬头,就见李琛目光暗沉,仿佛就像火山快要爆发前那般,压抑的,愤怒的,拿着她的银锁在打量……
顿时江红英心头一悸,惊慌失措的就伸出手,一把将银锁给抢了回来。
李琛双眸瞬间暗沉如水。
她这一抢,就吓了所有人一跳,江丫头拧了拧眉,就看到江红英十分尴尬咬了咬唇:“姐夫,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娘给我打的,我娘说这是我的嫁妆。”
说完,她忍痛把钱都放到江丫头手上。
“姐,家里只有1600块了,现在怎么办?”
江丫头冷笑,什么叫家里,她从来都不属于这个家里啊,而这些钱,真要说起来,还是李琛的工资呢。
“再想办法吧。”江丫头垂帘,把钱重新丢回梳妆盒。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的这钱经过马秀英的手,特别特别脏,脏的她连碰都不想碰。
“姐,如果真的人死还债不消,那公安怎么说?他们会不会保护我们?”江红英楚楚可怜的问。
实际上她很清楚,如果那些人真要找麻烦,也是先找她,毕竟她才是这个家里,最无依无靠的人。
所以江红英打定主意,一定要拉上江丫头,并且还告诉自己,那怕是装,也要装的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否则,她拿什么去还赌债?
爹娘这两座靠山倒了,她就要紧紧依附住江丫头这座山,不然她怎么支撑到毕业?
“自然会想办法保护,可那些人神出鬼没,光靠公安是行不通的,主要还得自己小心。”江丫头看着欲哭无泪,彷徨如孤儿的江红英,到底还是心软。
可不等她再说话,陈松岭就在旁边急道:“姐,让红英妹妹也住我哪吧,我就不信,那些人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蹦哒。”
陈松岭猛不丁的出声,吓了江红英一跳,眼泪汪汪的就往江丫头身后躲。
“姐,他,他是谁呀。”
江丫头只觉的好笑,心想也对,她的重生破坏了陈松岭和她的相识,自然而然就有今天的局面。
“他叫陈松岭,是我在城里……”
“弟弟,我已经认你姐当姐了。”陈松岭抢先截话,生怕江丫头说只是朋友。
被陈松岭这一闹,气氛都滑稽了两分,李琛暗沉的目光,也松驰了数秒。
江丫头失笑,只好顺着陈松岭的话承认了这层关系。
“前段时间我搬进城,住的地方就是他家,等……爹下葬了,你就先住我哪吧。”这声爹,江丫头喊的十分恶心。
再看李琛,他也是养子,差距何其之大。
“姐,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江红英示弱,把自己投进江丫头怀里,不要命的掉眼泪。
江丫头心中长叹,终是把以前的种种想法,全数压下,真心实意的拍打江红英的后背:“不要怕,有姐在。”
“姐,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江红英忏悔。
“没事了,都过去了。”是啊,都过去了,江满军和马秀英造的孽,他们用命还了,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养育之恩,那她就还给江红英吧。
到底,她也是这场骗局中,最无辜的那一个。
就在这时,周诺晨也寻了过来,听到屋里的动静,还以为江丫头在哭,立马就什么也不顾的冲了进来。
“丫头?”周诺晨一声喊,又吓到了江红英。
“咣当”的一下,捏在她手里的小银锁,就掉在了地上。
听到清脆的银铃声,周诺晨还愣了一下,一低头便看到江红英脚边的银锁。
忽然,他觉的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