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放心,芷溪没事。”
“未央,你还是快吃吧,你现在不吃芷溪也不能吃,怀孕了本该要好好休息,她每天还要照顾你。你若真想让她没事,首先你得好起来。”说着,将熬的补汤送到未央嘴边,她张嘴喝着,那温热的汤汁流入喉咙里,她竟尝不出什么味儿。
“这么多,芷溪也喝吧!”未央瞥着桌边的汤蛊,芷溪摇头,“奴婢不饿,奴婢......”
“让娘娘安心,喝吧!”安允灏下令,芷溪也端过一碗喝了起来,内心却全是苦涩。
这么久第一次好好吃饭,未央喝完后,轻声道,“允灏,我没事了,你也吃些吧。”
“我不饿,你再躺会儿......”安允灏话还没说完,猛地咳嗽起来,未央一慌,“你怎么呢?”
她给他拍着后背,他摇摇头,“没事没事.....许是太累了,朕陪你睡会儿。”
“嗯。”未央看着他上床,躺在她身边,怕压着她就只是握着她的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或许,真的是太累太累,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
未央看着安允灏,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听见他和周成、高天祁的谈话。因为他要守着她,所以那些谈话都在里面的小厢房。
张大人彻查结果是贼人抢劫,因为很多丫鬟看见了蒙面人进来将屋内洗劫一空。可是,他们三人商量的结果却不是,认为是有人蓄意为之,故意造成抢劫的假象,不然何故丫鬟看见了仍能活命,却杀了两个大夫和一个疯妇?
未央不知道他们最后的结果,评定是谁。但是未央已然有了答案,这世上忌惮杜远的人,或许就只有苏青宁一人。
杜远的存在就是为了医治苏青宁的病,可是从匿名信可以看,杜远不止是大夫这么简单,还成为了苏青宁的爪牙,这样一个人,知道太多太多,注定不会善终。只是,为什么会杀娘,她明明就是个疯妇,她成不了苏青宁的威胁,为什么......
或者一切与苏青宁无关,是她自己瞎想乱想?
“芷溪!”安允灏熟睡,未央扭头看着一直在忙着整理汤蛊的芷溪。
她一愣,抬头看着未央,见她目光里满是猜忌,一时竟有些慌,“娘娘?”
“那些匿名信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
“别装糊涂,就是你隔三差五给我的信,说杜远和苏青宁勾结的信!”
“奴婢也不知道,是宫女给我的。”
“那到底是哪个宫女,你给我叫进来。”
“每次都不一样,奴婢......”
“芷溪,到现在你还要骗我吗?”
芷溪惶恐的跪在地上,急忙解释道,“不是我要骗你,是夫人不许我说!”
“夫人?!”
芷溪惊觉失言,但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和盘托出道,“当初您坠河的时候,我怕夫人受不了打击,我就告诉她,你或许没死。结果谁料她第二天就疯了,我一直以为她是真疯,直到今年她让我给你传信,我才知道她一直在装。但她不许我告诉你,说怕你沉不住气,可是、可是,我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我......”
娘果然没疯,未央焦急道,“娘为什么要装疯,她到底要查什么?”
“她觉得你当初被休回家很突然,连生病也很奇怪,她觉得留在燕京才能知道真相,只有装疯才能不引人注意,这些奴婢也是猜的,因为奴婢也一直以为她是真疯,明白真相也是你回宫以后,奴婢想,她或许也是在为你当年染重病的事怀疑杜大夫,这才牵出贤妃,以至于后来越陷越深......”
未央大骇之余只剩满心悲戚,为了她和安允灏和好,为了让她明白真相不被苏青宁蒙蔽,娘居然装疯这么久,最后还付出了生命!只要一想到这,未央就好恨自己,如果没有她,或许娘就不死,还和爹在塞外好好的生活。
一切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娘娘......”芷溪上前握着未央乱打自己头的手,“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娘娘......”
“没有没有,永远都不会过去,都是我,如果没有我,他们都不会死。”
“这不怪你,这一切都是贤妃!”芷溪一急,也忘了奴婢的本分,说了出来。
未央一愣,的确,如果将这一切串起来,最可能成为主谋,最有动机杀害这三个人知情人的凶手,就只有苏青宁。
可是,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个曾经温柔美好的苏青宁,会成为今日杀人不眨眼的贤妃。
这些年,到底是苏青宁将她步步紧逼,还说她逼得苏青宁无路可退?
芷溪不安的握着未央的手,因为她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不再那么平静,多了丝怀疑的味道。
未央道,“你告诉我娘,我或许没死?你怎么知道?”
“当初他们从河里捞起尸首,都以为是你,我也以为是,可是,那尸体没有守宫砂。”芷溪坦白的回答。
“芷溪,为什么我觉得你什么事都知道?所有所有的事都和你沾了边,包括包括......”未央终究不敢说太后的事,她好怕安允灏突然醒了会听见,否则芷溪就必死无疑。
芷溪跪在地上,什么都不说。
未央道,“我一直觉得你很熟悉,第一次见面就有这种感觉,我们的确见过,你也应该记得我,可是你却不告诉我,对不对?”
“是娘娘多心,奴婢五岁就进宫了,娘娘十六岁才入宫,我们之前怎么会见过?”
芷溪的话确实如此,未央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至少和芷溪有过一面之缘,可是以前一个宫里一个宫外,怎么会相遇?难道是她现在越来越多疑呢?
“娘娘,您身子要紧,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芷溪劝着,未央道,“不用,扶我起来。”
“您要去哪?”
“栖霞宫。”
“娘娘!”芷溪大惊,“您现在不能去,您要好好休息,去了只会吃亏。您身子不便,加之她还是贤妃娘娘,你能把她怎样,你......”
“皇上,高将军求见。”门外响起图海的声音,芷溪和未央面面相觑,“娘娘......”
未央回头看安允灏,仍是没醒,不由得上床推了推他,“允灏,天祁来了,允灏......”
好半天安允灏才疲惫的睁开眼睛,让未央躺在屋里,自个出去大殿面见高天祁。未央却并没有听话,而是偷偷跟了出去,见他们在谈论佟夫人的丧事,心更是一抽一抽的。本来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安允灏也不提,就连有时候她提起娘,安允灏也是让她别想。
她以为不想,就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娘死了,就是死了.......倏然间,心中燃起一股恨意,苏青宁、苏青宁,现在心底叫器的都是这个名字,这个让她曾经深深喜欢的人,现在却成了她最恨最恨的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苏青宁死,哪怕她以前做了那么多让自己身心受苦的事,她都觉得罪不至死,因为苏青宁深爱安允灏才会一次次的迫害自己。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她是怜悯的。可是,一个打着爱的旗帜为非作歹的女人,便不再是疯狂,而是恶魔!
她突然恨自己过去的软弱,才一退再退,让苏青宁变本加厉!这一次,她也不说为娘报仇,就为自己,为自己以后“高枕无忧”的生活,她也决计要除掉苏青宁!
唯一生机,就只能期盼这一切,娘的死,与苏青宁无关。否则,佟未央与苏青宁之间,要么共死,要么只能活一个!
“葬入皇陵吧!”
耳旁传来安允灏疲惫的声音,未央冲了出来,“不行,不行,娘不能葬在皇陵。”
“你怎么出来呢,芷溪,还不快扶娘娘进去!”安允灏微怒,高天祁看着脸色苍白且身形消瘦的未央,满心忧色,“葬在皇陵不好吗,这样的尊荣......”
“娘不要什么尊荣,天祁你知道的,娘喜欢塞外,送她回塞,将她和我爹葬在一起。这是我娘生前就说过的话,要合葬,不要入皇陵,不要皇陵......”
安允灏上前抱着她,“好好,你别激动,朕依你,等头七过了就命人送回塞外。”
“不用派别人,我送!”未央恳求着,“那是我的母亲,我没有去为她守灵,难道送回家都不行吗?”
“未央,你怀着身孕,从燕京到塞外路远迢迢,根本不可能。”
“皇上,我没事的,我很好,我可以去.......”未央的话还没说完,头就一阵眩晕,安允灏忙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头疼道,“听朕的话,你哪里都别去,既然你想要这个孩子,你就要为他着想。你当初也是从塞外来的,这一路颠簸遥远,你不是不知道。你若要去,朕也要去,这朝政谁来管,未央......”
“皇上说得对,央央你还是在燕京安心养胎,我送佟姨回去。”高天祁说着,被安允灏拒绝,“西征在即,你要留下来和大将军商量征讨战略。送岳母回塞的事,交给周成。还在佟府停两天,就动身出发!”
安允灏已经想好了,高天祁只是臣子只能从命。未央怀着孩子,五月已过,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她若去送葬,这一路恐怕又有很多人照顾她。更何况这些日子很不舒服,昨个有些见红,御医说有小产征兆,一定不可再乱动,更要保持心态平和舒畅。
她怎么平和得起来,她现在就想冲进栖霞宫找苏青宁算账。可是,无凭无据,她和芷溪的话没人会信,现在连杜远、阿武这两个知情人也死了。
苏青宁好一个杀人灭口,她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吗?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见未央似乎好了一点,安允灏道,“你就安心养胎,朕会处理好一切。”
未央没有说话,只听安允灏让芷溪扶她回宫,倏地道,“既然我身子不便无法尽孝,可否让芷溪代劳?”
“嗯?”安允灏诧异。
“塞外路途遥远,芷溪一个姑娘家恐怕会拖进度,就让她代我送出燕京如何?”
安允灏眉头一凛,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芷溪出宫做打算。怕她跟去塞外,反而劳累小产,才说只送出燕京吧。安允灏心中有些酸,他的娘子啊,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