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内。
夏钟影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报纸的占仲谋,说:“你要是和朋友有约会,就先走吧,不用管你妈妈的。”
占仲谋叠了叠报纸,笑道:“这怎么可以?我得在这里监督着,万一这发型做出来不好看怎么办?”
“你不要听他胡说,你的手艺我是信任的。”夏钟影看了眼身后的造型师,说,“你前些年回国,我就觉得很可惜了,后来给我打理发型的也没有你得力。”
“谢谢夫人赞赏。”造型师是中英混血,但他的普通话讲的很好,手艺更是一流。
“妈妈,你怎么就没有这么夸过我?”占仲谋笑了。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走过来站在夏钟影身后:“这波浪卷不错,看上去时髦又年轻的。”
夏钟影对着镜子里面的人微笑:“我看是不错,就是我这年纪还是不大适合,年轻人更合适吧。”
造型师说:“夫人,您看起来很年轻的。”
是真心的夸赞。
夏钟影一向在保养上很下功夫,所以她的年龄和同龄人比起来,似乎是小了十多岁。手上的肌肤柔软细腻,更是常年做粗活的人所不能比的。
夏钟影笑笑,她纤细的手指落在卷起的发丝上:“还是麻烦你帮我拉直吧,自然一点就好。”
占仲谋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按我母亲说的做吧。”
和占英辉的聚餐约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
夏钟影在国外长大,因此对于中餐不是很喜欢,但是占英辉喜欢,她很迁就他的喜好。
换上了一件淡翠色的旗袍,占仲谋挽着自己的母亲出去。她腰杆挺直,举手投足间是贵妇人的神态。
其实母亲未尝不清楚,她的回国对整个青城而言,就像是无数旋涡中又形成了一个新的、巨大的旋涡。若不是因为自己,年过半百的母亲是不愿意从舒适的国外回来的。
占仲谋看了一眼容貌姣好的母亲。自己的相貌是有九分像她的,因此多了些柔媚……当然,这或许是占家爷爷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他的心思像极了他的母亲,这也是他不得喜爱的原因。
走进这家饭店,,满目搭建的碧绿翠色中,夏钟影身上的旗袍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碧波一般,让走过的人都忍不住流转她的目光。
“妈妈,我们已经迟到了。”
父亲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不守时。
夏钟影笑道:“你都不知道,年轻的时候,他等我是要等一两个小时的,难道现在不一样了吗?”
占仲谋没有回话。
“包厢就在前面。”过了好一会,他才说。
这里的环境很好,走进去除了大厅里面的餐桌,里面都是包厢,因此私密性很好。
“让我推门进去吧。”夏钟影已经看到仿日式的门阖着,里面的人影倒映在门上,她动了动身子,拉开了这扇门。
里头,坐着的人望出来。
“钟影。”占英辉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看着她一件碧色的旗袍加身,手腕处戴着一圈剔透的翡翠,笑了笑,“你们赶紧过来坐吧。”
“都点了那么多菜,你也不怕我们三个吃不完。”夏钟影见屋内已经没有第四个人,神色不由黯淡下来,她看了看占英辉,说,“公司最近很忙啊?”
占英辉给她倒了一杯酒,说:“你喝点。我记得你是能喝酒的。”
“我是喜欢贪杯的人,只是现在喝的少了。”夏钟影微笑道。
占仲谋马上揭穿她:“是,我妈妈就喜欢在酒窖里藏酒,但是很少喝的。”
“钟影。”他叹了一声气,就是这声气,让夏钟影的心头一颤。她开始认真打量起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岁月,从来是厚待他的。即使是多年未见,但是他脸上除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和花白的头发,他的精神状态是很好的。她虽然这么多年精心保养,但是殚精竭虑的思考让她老的迅速,不过是勉强支撑着罢了。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少喝点。”她说。
“我让仲谋监督你,你也是不听的。”他接着叹了一口气。
占仲谋说自己出去一下。
他推开门,走出去。
把剩下的世界留给这两位他的至亲。
夏钟影低下头,过了半晌,说:“你知道,我是只听你的话的。我父亲从前说话都不怎么管用。”
占英辉闭了闭眼,叹息道:“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钟影,你老了,我也老了。”
“是啊。”夏钟影拿手帕擦了擦鼻尖的细汗,说,“英辉,我们两个都已经这样了,还有多少的岁月可以蹉跎。”她伸出手,覆盖住他放在桌面的那双手。
双眸见隐隐含泪,差点就要落下。
占英辉看着面容素雅端庄的女人,心下一动:“这件事我是已经做出决定了,不然是不会让你们两个在现在回来的。只是,老爷子那关难过,但我儿子仲辰这一关现在是更难过了。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夏钟影听了他的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人人都说,一代枭雄老了也是会怕东怕西的。我原来是不信,现在倒是信几分了。只是,要仲辰接受我,恐怕是很难了,你准备怎么办呢?”
“仲辰这些年愈发的不着家,我和他爷爷都很担心。最要紧的还是他的婚事,我看他自己倒是不急,但是你瞧瞧,这个年岁的人哪里是没有成家的,何况他的事业已经是做的那么好了。”
占英辉接着叹气。
他脸上的忧愁那么明显。
夏钟影笑:“仲谋还不是?等他哥哥结婚了,也可以让他找个女朋友了,可不能是以前过家家的那种,得是门当户对,又要他们喜欢的。”夏钟影说话不急不缓,听的占英辉心里一暖,“就是这个理啊。他们的爷爷嘴上不说,心里老早是想抱曾孙了,就盼着四世同堂啊。”
“我看这事说急不急,但现下是最要紧的了。不如,我让我的一些姐妹介绍几个,你看好不好……当然不能和仲辰明说,得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