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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都在案子里了

在大宁的一道道治城内,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用抛石车来袭击一位正二品的刑部尚书,这是就算是说出去可能也没几个人会轻易相信,甚至还会当做笑话。

大宁治内,哪有如此丧心病狂也如此明目张胆之人?

刑部尚书叶流云被袭击,马车砸的粉碎,如果他是一位纯纯粹粹的文官,这一下也就必然会被砸的血肉模糊,怕是连尸首都收不齐全。

他没死不是对方不想杀他,更不是有人猜测的什么某些人要给叶流云一个下马威,那就是直截了当要杀人。

廷尉府分衙。

叶流云并没有因为遇袭而取消行程,还是到了怀远城廷尉府分衙来看岳静林的尸体,同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被杀,某些人的胆子已经猖狂到何等地步?如果刚刚叶流云被砸死了,那就是两位正二品的紫袍高官死在同一座城内。

“岳大人曾经也在西疆武库任职,虽然不是武将也不是教习,可他在武库的时候曾随军习武,身体很好,就算是寻常的壮汉,三五个未必打的赢他,不过算算岳大人年纪已经快六十岁功夫会退步很多。”

进门之后,千办丁墨山一边走一边介绍案情。

“当日得到消息,卑职就带人赶赴岳大人府里,现场封存,尸体带回廷尉府。”

他一边走一边说话,说到这的时候忽然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边。

下一息,丁墨山已经犹如一道旋风般冲了出去,在廷尉府分衙后院,有一道烟柱升起。

白杀脸色一变立刻看向叶流云,叶流云微微摇头。

等到了后院才发现有一间屋子烧着了,火被扑灭,可是屋子也被烧的七七八八,屋子里所有的东西自然也存不下来,烧的只剩下一个框架,还能剩下什么。

“岳大人尸体所在之处?”

叶流云语气很平淡的问了一句。

丁墨山脸上都是灰,刚刚他三次冲进屋子里想把尸体抢出来,可是火烧的太大,三次都能成功。

“是......”

丁墨山脸色奇怪的看着叶流云,那是一种怀疑一切的眼神,叶流云甚至感觉到了丁墨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因为这事不是出在别的地方,而是廷尉府分衙。

哪儿也不起火,偏偏是存放着岳静林身亡证据的屋子起了火,不仅仅是尸体被烧了,连里边的其他证据都算也都被毁掉,一件不剩。

丁墨山猛的单膝下跪:“卑职有罪!”

叶流云摇头:“早不早晚不晚,你我进门火烧起来,有人要给你我一个警告。”

叶流云转身往外走:“回道府大人的宅子,我以后就住在那,有什么案情可到那边向我汇报,去看看还有什么证据留下了,如果实体烧的实在看不出来......埋了吧,你处理过尸体之后就直接来道府大院,我们一起审审嫌犯。”

“是!”

丁墨山脸色极难看的应了一声。

他起身看着叶流云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岳大人挂在房梁上,所以他就在案子里了,一把火尸体被烧掉,所以我也在案子里了。”

他回头看向廷尉府的人,一个个都脸上带着惊慌。

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可疑。

道府大院。

叶流云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直接住进了岳静林生前住的房间,被褥之类的东西都换了新的,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刚刚死了人的房间谁敢住?

不多时,从廷尉府分衙赶回来的丁墨山到了,叶流云派人请回来的李生贤和道府衙门里的几位重量级人物也都到了,书房里大概有六七个人,每个人都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案子似乎处处透着诡异。

白杀进门俯身道:“里里外外都重新搜查了一遍,原来所有府里的人都已经看押起来,卑职安排人轮番审问。”

叶流云嗯了一声:“除了我让你亲自看管的那个下人之外,其他人不用太在意,这种事,谁会找到太多人商量,人做嘴杂,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问题,把人带过来,我亲自问问。”

白杀点了点头出去,吩咐了一声把人带来。

等了一会儿人没见带来,只有两名刑差脸色发白的跑回来,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郭小牛死了。”

郭小牛就是那个下人。

叶流云皱眉。

很快,刑部的仵作赶到现场验尸,郭小牛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的痕迹很重。

白杀一脸愧疚的看向叶流云:“大人让我把人带下去之后,我安排了六个人看守,屋前屋后都有人,人是卑职亲自押进屋子里绑好的,然后卑职就跟着大人出门去廷尉府分衙......仵作说,人死了已经有一个时辰,恰好就是我们离开这座大院的时间,从出门到回来也就一个时辰,所以是在我们出门之后郭小牛就被人勒死了。”

叶流云看着他:“那你觉得,谁的可疑最大。”

白杀沉默,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叶流云叹了口气:“是啊,是你,现在你也在案子里了。”

白杀道:“是属下亲手把人带进那间屋子里的,也是属下亲手把他绑好的,出门的时候属下还交代不许随便出入,不许有人靠近,所以连留守的人都没有进门去看看,而杀人者悄无声息的杀死了人,鬼魅一样离开,屋前屋后的人没有一个察觉到的,属下留下的人都算是高手,有风吹草动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是我把人带进去就勒死了,然后出门还特意交代谁也不要进出。”

叶流云看向丁墨,丁墨一脸的苦闷,他何尝不是一样已经被卷进案子里,本是调查案子的人,却变成了案子里的人。

叶流云又看向李生贤,李生贤摇头:“我听闻叶大人遇袭就召集所有厢兵,调查得知,没有一队厢兵离开过大营,我又去了城墙上询问当值守军,他们看到了有身穿厢兵军服的人在城外安装抛石车,还喊着问了一声是要干嘛,那些人回答是要调试武器,可是我查来查去,厢兵在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擅离职守,所以那可能就是一队穿着厢兵军服的歹人。可不管怎么说那些人也是穿着厢兵的军服,厢兵皆归我调遣,所以......我已经在案子里了。”

他的语气之中也透着无奈,还有愤怒。

厢兵全员都查过,除了当值巡逻的人之外都在大营里,一队人都不少。

叶流云忽然笑了笑:“这个人是想告诉我,他手眼通天,他可以让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从调查者变成涉案者,就算是明天一早我开始怀疑自己就是嫌犯应该也不值得惊讶,确实手段很厉害。”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诸位大人回去之后都多加小心,这些人既然敢对我下手,明目张胆的用抛石车砸我,也曾明目张胆的杀死道府大人,看起来正二品的官职在他们眼里也算不得什么,诸位的官阶品级都比我还低,料来敢杀我也敢杀诸位,各自小心吧。”

李生贤眼睛有一抹杀气闪过。

“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真的飞天遁地。”

他起身,抱拳告辞。

李生贤离开之后其他人也陆续离开,本来是要联合审问一下道府大人身边的亲近侍从郭小牛,现在郭小牛也死了,岳大人的尸体被烧毁,所有的证据链全部断开,没有一丁点的痕迹,什么都没有,他们留在这也是毫无作为,每个人离开的时候脸色眼神都很别扭,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别扭,似乎有一把刀就悬在他们脖子后边,可是偏偏还谁都看不见,也谁都无法预知这把刀什么时候剁下来,每个人随时都可能身首分离。

叶流云看向白杀:“你觉得刚刚坐在这屋子里的人,谁可疑?”

刚刚在屋子里的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有千办丁墨山,有道丞李生贤,还有郡府王亚林,道府佥事赵翰学,刑名郎中钱程固,这五个人,多多少少都和案子有牵连。

所以白杀摇了摇头:“从目前来看,除了大人你之外,我们六个都有嫌疑。”

“我么?”

叶流云笑了笑:“我也有嫌疑。”

“啊?”

白杀一怔:“大人怎么会有嫌疑。”

“当初陛下刚刚进长安,娄予是第一批召入皇宫的禁卫之一,苦寒出身,你也知道陛下愿意用我们这样出身的人,我曾有近一年的时间和娄予同住在一起,我们几个人住一个屋,陛下出行,也多会带着我们,已经二十几年了,很少还有人知道我曾和娄予是好友。”

白杀道:“那也不能证明是大人你和这案子有关。”

“会有人来证明的,如果不出意外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在陛下面前告状,说我为了给娄予减轻罪名杀了岳静林,把案子推在岳静林身上。”

他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外面有人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有人丢在外边的,没追上,骑马跑了。”

叶流云伸手把信接过来,打开信封看了看,微微皱眉。

白杀看到叶流云脸色有异忍不住问了一句:“谁给大人写的信?”

“不是谁给我写的信,是我给娄予写的信。”

叶流云把信递给白杀:“看看吧,信里的内容是我勾结娄予,告诉他不用太担心,我会请旨亲自来江南道调查织造府的案子,我到了之后会想办法杀了岳静林然后把大部分罪名推在岳静林身上,让他安心,最起码能保他一命。”

白杀一怒:“这怎么可能!”

叶流云忍不住笑起来:“和我的笔迹一模一样,我自己都看不出来有什么破绽。”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在想,这样的信是不是已经送去长安了,现在......我也在案子里了,他们没有让我等到明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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