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有一儿一女,都是四五岁的模样。夜里,大人们在室内吃饭,于真意吃到一半就领着弟弟妹妹出来玩。
小岛的温度比市区低,到了夜晚温度更低。
于真意带着围巾和针织毛线帽,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的。
大叔知道于真意想吃烧烤,提前把烧烤的食材和烧烤架备好,正准备给她烤肉,陈觉非说他来,让大叔进去吃饭。
于真意也在一旁附和:“大叔,没事的,让他来,他什么都会的。”
什么都会的陈觉非把半张脸埋进高领毛衣里,他睨了于真意一眼,那倒也没有。
“哥哥,我想吃鸡翅。”小女生叫小樱桃,小男生叫小皮球,小樱桃嗲声嗲气地说。
陈觉非应了声好。
小姑娘说话的嗓音脆生生的,于真意戏瘾大发,学她说话:“哥哥,我也想吃鸡翅。”
陈觉非低下眼眸,拖着懒调:“好,哥哥知道了。”
陈觉非站着烤肉,于真意坐在他旁边,等着鸡翅的功夫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哎,你说为什么现在小朋友的小名都这么有意思,小皮球小桑葚小樱花小喇叭小葡萄小包子小馒头。”
说话间,袅袅白气呼出,氤氲在空气中。
陈觉非:“你想的话也可以这么叫。”
于真意玩性大发:“那你说我叫什么好?”
陈觉非敷衍应答:“小真子。”
于真意不高兴了:“你这什么脑回路?难道贞子前面加个小字,她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变可爱了吗?”
小祖宗可真难伺候。
陈觉非:“......那就小橙子。”
于真意:“为什么要用你的姓啊?”
陈觉非重复:“橙,后鼻音,听不出来?”
于真意哦了声:“为什么是橙子啊?”
陈觉非没再答,他叫两个小朋友的名字,然后把烤好的两串鸡翅递给两人。
于真意盯着他的嘴,冬天,红通通的。
陈觉非:“你最近怎么老盯着我的嘴?我嘴里没藏你那串鸡翅。”
说着,他把最后一串递给于真意。
于真意眨巴眨巴眼,哪有老盯着了。
犯罪嫌疑人作案之后一定会回到案发地点,那她于真意偷亲了他之后多看几眼他的嘴怎么了?
于真意没接话,也没接那鸡翅,两手缩在厚厚的衣袖里:“我也要一样的待遇。”
陈觉非把鸡翅递到她嘴边:“吃。”
于真意没张嘴,歪着脑袋看他。
陈觉非:“......小橙子,吃鸡翅。”
于真意嘿嘿傻笑两声,心满意足地拿着竹签。
于真意还想吃虾,陈觉非给她烤的时候,于真意兴冲冲地跑到室内,从大人们的饭桌上抢来一瓶接骨木西打酒和两个鱼鳞杯。
“放心,我看过了,只有三点五度,就适合我们俩这种一杯倒的小垃圾。”于真意说。
等到他又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向那两个杯子,于真意又言简意赅解释:“仪式感。”
在这样的天气下,西打酒无需冰镇,只在室外停留了一会儿就变凉了。于真意给两人都满上,陈觉非边撒胡椒粉边把那个杯子拿起来,正要喝,于真意制止。
“你不跟我干杯吗?”
陈觉非垂下手,杯壁和她的杯沿相碰,发出玻璃碰撞的清脆声音,像风铃相撞,叮当响。
于真意喝了一口:“我可能和你不一样,我没准喝酒很厉害呢,我下次可以尝试度数高一点的。”
陈觉非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哦,那你自己尝试吧。”
于真意冷哼一声,把针织帽摘下,随意地放在一边。她今天没有把头发束起,发尾让钱敏帮她卷了一下,一半的长发压在围巾里,另一半披散在外侧,勾出姣好又小巧的脸型。
“我下学期要去美术班了,岑柯说后面转去美术班的都会分到十二班。”于真意说。
陈觉非选理,一班二班是重点班,陈觉非稳进重点班,但是无论在哪个班,一班二班和十二班都是最远的距离。
陈觉非低头给烤肉撒上胡椒粉,没有看她,但低垂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紧张:“虽然有点早,但还是想问你,想好考哪里了吗?”
于真意嗯了声:“美术生嘛,梦中殿堂无非就是那几所了。”
“那你呢,国美还是央美?”
于真意看着他瘦薄的脸,皱眉:“为什么不能是清美?”
陈觉非装盘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清美?”
“对呀。”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于真意接着倒满,她边倒边想,这个西打酒被她喝出了老白干的架势。
“不是你说要和你一起的吗,清美,也算是和你一起了吧。”她晃着高脚杯,全神贯注地盯着上面的液体,全然没有看到陈觉非脸上无遗的愉悦,“清美偏北方画派,这是我强项。不过——”
她的声音顿了顿,有些气馁,却又包含着一丝向上的冲劲和不服输,“清美的美术成绩要比八大美院高很多,文化课成绩也是,岑柯说我的文化课倒是够得上国美,我得再多努力一点。”
头突然被人触摸,从黑发间穿插过,于真意愣愣抬头,看到陈觉非的手贴着自己的脑袋,手腕蹭过脸颊和耳垂,他弯身,和于真意贴得更近了些,使得于真意能够看清他漆黑瞳孔里的自己:“我会帮你的,真真。”
低沉,又缱绻。
是她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的语气。
他声音清冽,像夏日里冒着冷气的冰镇气泡水,但这声音在此刻听来,却像拥有着浓郁阳光的午后下一杯刚泡好的红茶,让她这颗小心脏因为心跳加速而连带着血液变得滚烫热烈。
寒冷冬夜里,暧昧被酒精浇灌过,浓度越发升高,似燃起的烟花,愈燃愈亮,呲呲往上蹿着,扰得人心也怦怦直跳。
大概是寒冷侵袭了人的思绪和头脑,让人不再变得理智,她的手从衣袖中伸出一点,抓着他冰凉的手腕,呼吸是轻缓与急促的相交,温度是冰凉与火热的交融,手掌是坚硬和柔软的碰撞。
“陈觉非,我运动会那天的那句话说错了。”于真意说完,手背抵着嘴,像是制止自己再说话的模样。
陈觉非没明白,也不知道她口中的运动会那天说的话是什么话。
“五十五了,马上要到零点了,可以放烟花了。”玻璃门移开,一群人的脚步声厚重而响亮,从里面走出来。
钱敏和林雪在那头叫着两人:“真真,陈陈,过来了。”
于真意嗯了声,起身走在前面,陈觉非带着那个疑惑跟在她身后。
烟花不断上升,每个人都仰头望着被火光照亮如白昼的天际。
于真意和陈觉非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皆是心猿意马的他们混入那些心中只在想着这烟花可真漂亮的人中,仰头望着烟花。
于真意的脖子缩了缩,两手在唇间摩挲着,轻声嘟囔这宗月岛也太冷了。
烟花和鞭炮的声音很响,还夹杂着大人的欢笑与孩子们兴奋的尖叫欢呼声。
于真意几乎都要听不见她自己说的话了。
肩膀被人轻轻一推,她一个踉跄,跌入陈觉非的怀里,她闻到那股熟悉的自己最喜欢的薄荷柑橘的味道,是属于夏季的清爽,又像在寒冷的冬季给与她清醒。
而后,在这嘈杂喧闹声中,她听见陈觉非清晰的声音钻入她的耳际,带着水果酒的甜腻回甘又微醺的味道:“如果你觉得冷就抱我。”
于真意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又好像是混沌的,她听见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说:“为什么?”
她又听见了陈觉非的轻笑声:“因为你说过,小狗的体温是38.5度。”
秒针掠过12,新的一年彻底到来。
前头所有人欢呼喊着新年好,2016年好。
他们背对着所有人,持续了一场跨越一整年的虔诚拥抱。
如果说那天在和陈觉非的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对陈觉非的拥有权持怀疑态度时,那么这一刻,于真意坚定且自信地认为,陈觉非一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于真意很庆幸,运动会那天,裹藏着属于她秘密的那句话没有被陈觉非听到。
因为她说错了。
她不是有一点点喜欢他。
她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
所以她一定要,得到他,占有他。:
作者有话说:
回来太晚忘记加作话了:晋江校园文可以谈恋爱,但是未成年不可以恋爱,所以高考前不会在一起,但是我会让他们的暧昧比恋爱还甜的~
第35章
二十天的寒假一晃而过, 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很忙,因为大家要再一次开始搬课桌, 陈觉非和顾卓航都在一班, 张恩仪在三班不动, 蒋英语和薛理科一个在八班一个在六班, 两人对此痛哭流涕,痛心伤臆地感叹六人小分队除了个群名就全散了。
陈觉非冷静补刀:“现在零下一度, 群名也可以顺便改改了。”
蒋英语胖脸皱成抹布样,一副凄入肝脾相。
陈觉非和顾卓航为了安慰他, 拍拍他的肩:“胖子, 待会儿来帮你搬书。”
一句话哄好蒋英语。他郑重地点点头:“我要让我的新同学看看,我的铁哥们是年级第一和第二大帅比。”
陈觉非:“谁是第一?”
顾卓航:“我也想问。”
蒋英语露出憨笑:“我还是自己搬吧……”
陈觉非搬完自己的书后,来帮于真意把书搬上十二班。他靠着墙,等着于真意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 包括但不限于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纸条, 曾经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试卷,没有笔盖的黑笔,等等诸如此类的垃圾。
说是帮她搬东西, 最后变成了书全被陈觉非拿着,于真意前头背着空荡荡的书包, 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头。
原来爬五楼这么累。
于真意插着腰,气喘吁吁。
她靠在十二班门口, 看着陌生的环境,突然对陈觉非产生了依赖感。
“不进去?”陈觉非问。
“好不习惯。” 她长吁短叹一番:“哎, 少女的美术生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