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火哥哥,狗蛋是我生的蛋孵出来的——你说那不是我生的蛋,就依你,算是捡到的。”季听宽容地说完这一句,又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神秘,“捡到他的两个人就是他的爸爸和妈妈。”
戚灼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意思?”
季听思索片刻后,咬了咬牙,很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定:“本来你是狗蛋的爸爸,但爸爸真的很讨厌,所以我让你做他的妈妈,我来做他爸爸。”
戚灼现在听到什么都不吃惊,也懒得搭理,只将季听的手拨开,提起剩下的那一小半桶热水往自己身上浇,又在季听和狗蛋的身上浇了些。
水温比刚才低了不少,浇在身上也没有那么热乎,他去翻旁边用夹克做的包袱,从里面取出狗蛋的干净衣物和尿片。
“你快给他把身上的水擦了,准备穿衣服。”
“好。”
戚灼给狗蛋穿衣服时,季听就站在旁边,嘴里对狗蛋说着话,眼睛却去瞟戚灼:“狗蛋,这是妈妈,妈妈在给你穿衣服,妈妈一定会对狗蛋好好的,狗蛋也要一直陪着妈妈。”
“你不去穿自己衣服,光杆精精的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穿衣服。”戚灼又拧起眉呵斥。
“哦哦,我去穿。”季听去拿包袱自己的衣物,有些好奇地问道:“光杆精精是什么意思?”
戚灼没有回话,只盯着穿好衣服的狗蛋。
狗蛋的样子看上去很奇怪,裤腿很短,紧紧束在腿上,箍出一圈圈小轮胎。两条胳膊却又肥又大,领口处还有两排小纽扣。而他自己也像是感觉到不舒服,正皱着眉头扭来扭去。
“他怎么了?”季听也发现了狗蛋的异样,“他看上去好奇怪。”
戚灼沉默两秒后回道:“上下穿反了,脑袋从裆里钻出来了。”
“那怎么办?”
“再穿一次。”
戚灼将狗蛋的连体衣扒下来,重新给他穿,季听在旁边套自己的衣裤,嘴里还在追问:“成火哥哥,光杆精精是什么意思?”
戚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句普兰星的家乡话,便回道:“是一颗小行星那边的话。”
“是什么意思呢?”
“你管他什么意思?什么都要问,不准问。”
“哦。”
狗蛋被戚灼并不温柔地翻来翻去,一直皱着两条小肉虫似的淡眉毛。戚灼终于给他穿好了连体衣,再塞好了尿片。
三人回到机甲内,那只沙鼠已经烤得焦黄喷香。戚灼和季听早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吃沙鼠,狗蛋坐在育婴箱里看着他们,口水牵成了串。
“啊,啊,啊……”
季听见戚灼没注意,迅速将手里的一小块鼠肉喂过去。狗蛋眼睛发亮,一口咬了过来,但那鼠肉还没叼走,腮帮子就被横伸过来的手给捏住。
“松嘴!”戚灼低喝。
狗蛋被捏得上下唇嘬起,几颗小牙都坚持咬着鼠肉。
“成火哥哥,给他吃一点吧。”季听轻声央求。
“你知道什么?他现在太小,还不能吃肉,吃了会……”戚灼只知道这么小的婴儿不能吃肉,但具体吃了会怎么样也不清楚。
“会怎么样?”季听追问。
“会很严重。”
没得到戚灼的确切回答,季听略一思索后大惊失色:“会死吗?”
“差不多吧。”戚灼含糊道。
季听倒抽一口气,立即对狗蛋道:“听见了吗?你妈妈说你太小,不能吃肉,吃肉会死掉的。”
但狗蛋对这块鼠肉表现出了强烈的执念,哪怕被戚灼捏着脸,也咬紧牙齿不松。季听掐着鼠肉的另一端往回扯,他的脑袋就跟着往前伸。
戚灼厉声威胁:“松口!再不松口的话,我就把你的几颗牙全拔掉。”
“别拔他的牙,别拔,我来想想办法。”季听连忙阻止,接着突然伸手在狗蛋腰侧挠了挠。
那正用上全身力气在拉扯鼠肉的小婴儿,像是触电般抖了下,牙关倏地松开,季听趁机将那块鼠肉从他嘴里迅速扯走。
“哈哈,我厉害吧?哈哈,我厉不厉害?这是我的无敌挠挠招。”季听得意地笑,转头去看戚灼,右手手指在空中挠,等着他的夸奖。
戚灼却紧闭着嘴,目光从他那只手上移开,面无表情地看着狗蛋。
狗蛋失去了已经叼在嘴里的肉,似是想哭,眼眶发红地瘪着嘴。不过他还是尝到了盐味,咂巴了几下小嘴后,情绪又极快地稳定下来。
第33章
戚灼刚坐下, 嘴边就出现了一块肉,上面还有两颗小且深的牙印。
“干嘛?”戚灼侧目看向站在身旁的人。
“我喂你吃啊。”季听朝他笑得眉眼弯弯。
戚灼垂眼看着那块肉:“你自己不吃?”
“我是想吃的,可是这肉上有狗蛋的口水。”季听收起笑, 神情看上去有些困扰。
戚灼很不可置信:“你嫌它沾了口水,就让我吃?”
“你是狗蛋妈妈嘛, 妈妈是不会嫌弃宝宝口水的。”季听解释。
戚灼额角跳了跳,陡然提高音量:“谁他妈是他妈?我他妈才不是他妈。”
季听听他喊完这句绕口令, 立即靠过去,抱着他胳膊软声道:“我错啦, 我真的错啦, 成火哥哥你别生气。”
“……是不是又想把手上的油揩在我身上?”戚灼沉着脸将他手拨开。
“我这只手没有油的。”季听接着又道:“我是他爸爸,那我吃, 我吃。”
季听将那块被狗蛋咬得湿漉漉的肉递到嘴边,张了张嘴, 却没能成功喂进去。倒是育婴箱里的狗蛋趴在箱沿上,心急火燎地啊啊着想吃。
“要不,要不就扔了吧?”季听征询戚灼的意见,见他没吭声, 并不敢将这当做默许,只一遍遍小声问:“那我扔了?扔了?成火哥哥,我去扔了?”
他连问几遍后, 戚灼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就着他的手咬住鼠肉,神情有些凶狠地嚼动。
戚灼不会浪费任何食物, 也并不介意肉上沾了谁的口水。他捡过别人吃剩的食物, 在饿极了的情况下, 还在狗的嘴里抢过馒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季听计较。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 却也明白如果没有季听,自己现在已经死了。仔细想想的话,也许是因为不想季志城的儿子过得太舒服。
吃完鼠肉,戚灼就去打水,顺便掩埋鼠骨。他提着水刚进舱,季听便迎了上来,殷勤地去接他手里的水桶:“我去放,我去放。”
“不用。”
“我来嘛,我来。”
戚灼干脆放下水桶,垂眸看着季听:“来,那你来。”
“嗨呀……嗨呀……好像有点重。”
“滚滚滚。”
“哦。”
戚灼虽然不知道怎么养婴儿,却知道婴儿喝奶的次数会比较多,便下到副舱去烧开水,给狗蛋冲奶粉。
他拿着奶瓶爬上主舱,刚刚探出个头,脸上就一冰,接着一双柔软的小手摸了上来。
“擦点宝宝霜。”季听蹲在他面前,穿着那件从地下室里带出来的新浴袍,两只手在他脸上胡乱抹。
“我不擦这个。”戚灼扭开头,季听的手又跟了上来,嘴里还絮叨着:“听话,不擦宝宝霜脸会不舒服。”
戚灼一脸恼怒地看回季听,却被他头上的铁圈吸引了视线。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是水桶底部最细处的铁箍。
“你把这个顶在头上做什么?”他问道。
“这不是我去弄坏的水桶,是它自己掉下来的,我捡到了。”季听连忙解释。
“我问你把这个顶在头上做什么?”
季听已经给他擦完了宝宝霜,伸手将额头上的铁圈稍稍移动,有些矜持地昂起下巴:“这是我的王子王冠。”
说完便站起身,牵起浴袍往后一甩,拖着长长的摆朝着狗蛋走去:“蛋蛋,你也要擦宝宝霜。”
戚灼听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都在拿腔拿调,便从鼻孔里冷笑了一声:“狗王子吧。”
狗蛋躺在育婴箱里喝奶,季听蹲在旁边看着,戚灼则去将操控器放平,准备当成床睡觉。狗蛋大口大口吞着奶,和季听对视片刻后,突然吐出奶嘴,双手捧着奶瓶递给他:“啊,啊。”
“你是给我喝吗?爸爸不喝,你自己喝。”季听咽了口唾液。
“啊,啊。”
“那,那爸爸就尝一口,尝一小口。”季听接过奶瓶,刚递到嘴边,就看见奶嘴上沾着的口水。
“啊!”狗蛋在催促。
季听迟疑了下,又把奶嘴塞回狗蛋嘴里,一脸慈爱地道:“这是宝宝的奶,爸爸不能喝,给宝宝喝。”
狗蛋愉快地喝奶,季听蹲在旁边和他说话。戚灼一直站在操纵器旁,斜着眼睛看着季听,嘁了一声后,转头继续放平操纵器。
等狗蛋喝完奶,就该睡觉了,戚灼将育婴箱拉长,让季听也躺进去试试。
季听拖着自己的浴袍便往育婴箱里爬,戚灼道:“脱了,穿这么大一堆衣服能挤得下吗?”
季听只得脱掉浴袍,穿着小黄鸭内裤往育婴箱里爬。
“铁圈也给我。”戚灼伸手。
“王子王冠。”
“把你的铁圈王冠取下来。”
季听便又取下了头上的铁圈,小心地递给戚灼。
他躺在狗蛋旁边,虽然育婴箱能拉长,但没法加宽,两个小孩都被挤得一动不能动。
戚灼看着他们,手指在空中转了下:“掉个头,你睡这边。”
季听换了方向,这下两个小孩躺着刚刚好。
“看,我还能翻身,看,我还能伸手。”
季听有些兴奋,狗蛋也快乐得不行,两只被连体裤兜着的小胖脚不断踢蹬着。
戚灼将小绒毯丢了回去,让季听给两人盖上,自己则去操纵器上躺下,闭上眼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