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孜姑丽需要钱,但她不会主动寻求别人的帮助,她是在用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来积攒。
我能帮她做点什么呢?陈默心想。
爱是一种给予,不求回报的给予。当你不惜代价,愿意为一个人付出的时候,你就是在爱着她。当你毫无怨言,愿意无条件地接受她的伤害时,你就是在深爱着她。
陈默想为阿孜姑丽家做点事,这件事他只能委托同事艾斯卡尔去做。艾斯卡尔与陈默的关系密切,而且艾斯卡尔懂得双语,办事方便。
陈默在兵站接待室,给艾斯卡尔打了一个电话,仔细交待了任务。
他的宿舍钥匙存放在c团电影队放映员小周那里。他让艾斯卡尔打开宿舍,从书桌抽屉里取出2000元,送到恰尔希村的阿孜姑丽家,资助阿孜姑丽的弟弟治病。
艾斯卡尔虽然不知其中的原委,但他依然答应按照陈默的吩咐去做。陈默还提醒他,如果阿孜姑丽家人要问这钱是哪里来的,就说这是解放军战士的捐赠。
安排好这事,陈默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他又去了一趟工兵连的营地,从连长王誉峰的帐篷里拎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塞进自己的挎包里,直奔七里铺医疗站。
阿孜姑丽明天要去边防连巡诊,这两天c团部队尚未开始训练,陈默正好有时间。这个晚上,是难得与阿孜姑丽叙旧的机会。
夜幕已经降临。高原地区昼夜温差大,这会儿的气温比白天低了很多。
尽管昆仑山下是火热的夏天,但在高原深处的七里铺,晚上出门穿着秋衣秋裤,陈默还是感觉到了冷。
他顾不上再去添衣服了,他想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多陪陪阿孜姑丽。
陈默刚进医疗站的小院,就听到“突突”的声音,那是柴油发电机在玩命地工作。
在这样的高原荒野,夜晚用电全都靠发电机。
陈默找到护士值班室,从半掩着的门缝看进去,阿孜姑丽披着一件迷彩军大衣,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
也许是为了省电,值班室的灯泡散发着黄光,忽闪忽闪的,那是因为电压不稳。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书,对眼睛的损害可不小。
“嗨,姑丽。”陈默推门进去,“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
阿孜姑丽抬起头,愣了一下,说:“陈干事,你怎么来了?”
“我来查岗,看看值班护士在不在位?”陈默笑着说。
护士值班室里有两张桌子相向拼在一起,陈默在阿孜姑丽对面坐下。把挎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黑色袋子。
“值班员在位呢。”阿孜姑丽淡淡地笑了笑,“你那是什么东西?”
阿孜姑丽把铅笔夹在书本里,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她的眼睛盯着黑色袋子,
陈默打开塑料袋子,拿出两盒军用罐头。深绿色的包装纸上写着“雪梨罐头”。
他用一把专用钥匙很费劲地将铁皮盒子打开,水灵灵的雪梨块露了出来,还冒着热气。
“来,尝一尝。”陈默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打开里面的小叉子递给阿孜姑丽。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是热的。”阿孜姑丽会心地笑了。
“我刚从连队搞的,趁热吃。”陈默把罐头推到阿孜姑丽面前,“雪梨,止咳平喘。你这两天总是咳嗽,吃点这个,有好处。”
阿孜姑丽接过瑞士军刀,叉了一小块雪梨放进嘴里,“真甜!”她抬头看看陈默,微笑是那样动人。
“多吃点,如果觉得好吃,我再给你拿几盒。”
“谢谢你啦。”阿孜姑丽又吃了几口,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似乎要流出眼泪了。
她没有抬头,从衣兜里掏出纸巾擦了一下眼睛。
“以后想吃什么,就给我说,只要这山里有的,七里铺能搞得到的,我都会想办法给你。”
“你们来七里铺是训练的,不用天天来陪我。”阿孜姑丽又拿纸擦了擦嘴。
“我只是顺便来看看你。不会打扰你工作。”
阿孜姑丽将罐头往陈默那边推了推,把叉子递给他,说:“你也吃点。”
陈默接过叉子,挑了一块大点的雪梨塞进嘴里。甜蜜的雪梨汁瞬间沁透了心肺。
陈默以前吃过无数次雪梨罐头,没觉得味道有多好,但是此刻,这盒雪梨罐头比世界上任何一款水果罐头都香都甜。
阿孜姑丽两手握在一起,两肘支在桌面上,静静地看着陈默。
“这是给你吃的,治咳嗽,怎么都让我吃了。”陈默笑道。
“我吃了不少,嗓子已经好多了。”
“这儿还有一盒,拿到宿舍去吧。下次想吃的时候,用开水暖热再吃。”陈默将塑料袋子交给阿孜姑丽。阿孜姑丽接着了放进桌柜里。
“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陈默收起吃完的罐头盒,扔进了垃圾筒,又用纸巾擦了擦瑞士军刀,收起来放进衣兜。
“就在医疗站这里干吧,其他的,没想太多。”阿孜姑丽稍稍低下头,两手捏着铅笔来回旋转。
“你觉得,我怎么样?”陈默不换眼地看着阿孜姑丽。
“你是个好人。”阿孜姑丽说
“我喜欢你。”陈默大胆地说出了心里话,他知道机会难得,他不想再犹豫、再等待。
阿孜姑丽放下铅笔,双手掩面,似乎在思考。
“我说的是真的。”陈默又补充了一句。
阿孜姑丽先是用手擦了几下眼睛,但是无法擦干眼里的泪水,她又用纸巾擦了几下,说:“我结过婚,你还是另找别人吧。”
“我不在乎。”陈默站起身来,走到阿孜姑丽身后,两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
“可我在乎。”阿孜姑丽抽泣了两声,随即拿纸巾擦了擦鼻子。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可以重新开始。”陈默轻轻拍着阿孜姑丽的肩膀说,“我会对你好的。”
“唉,”阿孜姑丽长长叹了一气,说:“我以前太软弱了。”
“坚强起来。你以后会幸福的。”陈默回到先前的位子上坐下。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阿孜姑丽一脸严肃,正视着陈默,她的态度似乎很坚决。
四目相对,就这样沉默了好几秒钟。
“我是认真的。”陈默说着从衣兜里又掏出那把瑞士军刀,打开刀刃放在一边,紧接着将左臂袖子挽起来,拿起军刀,在自己的小臂上划出一个字母“c”。
“你这是要干什么?”阿孜姑丽站了起来。
陈默没有说话,他的嘴唇紧绷,在那个字母“c”后面又划出一个字母“a”。然后将手臂平放在桌面上。
刀尖划过的地方,先是一个个血珠子慢慢渗出来,渐渐地就连成一条线。
“c代表陈默,a代表阿孜姑丽。”陈默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干嘛要这这样?”阿孜姑丽似乎有些生气。
她转身从医药柜子里拿出医药盘子,抓起陈默的胳膊,先用酒精消毒,然后拿出棉纱,熟练地进行了包扎处理。
“在高原,伤口不容易愈合,你咋这么傻呢?”阿孜姑丽一边处理一边抱怨。
陈默从她微怒的脸上读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他似乎又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特殊的芳香。
突然,值班室的门开了,一个穿迷彩服的战士在门口说:“阿孜姑丽,站长找你,要安排明天去边防连的事。”
“好的,我把这个病号伤口处理一下,马上过去。”阿孜姑丽答应一声,继续为陈默包扎伤口。
(下一章:《雪山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