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独自向公交车站走去。他的心里有一丝失落,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起初,他就对这种广告征婚方式没抱多大希望,如今果然如此。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总在有意无意地做着某种比较,把今天见到的每个女子跟陶莉比较,跟刘翠比较,甚至跟阿孜姑丽比较。
令人失望的是,谁也比不了,比不了陶莉的宽厚仁爱、善良无私,比不了刘翠的勇敢坚毅、不让须眉,更比不了阿孜姑娘的冰清玉洁,温柔多情。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如果能得陶莉、刘翠、阿孜姑丽她们三个当中的任何一位,都应该满足了。
然而,在面对这几位卓越女子的时候,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
……
当天晚上,陈默本想早早躺下睡觉。可是穆子旭和李进东兴奋了一天,非得拉着陈默去c团的小餐馆喝两杯。
李进东要了三瓶西凉啤酒,点了几个小菜,三个人边吃边聊。
穆子旭和李进东有太多的话题,都想把一天的美妙感受与他人分享,陈默别无选择,只能充当他们的听众。
穆子旭说到开心处,就会流露出久违了的幸福微笑。李进东虽然说得比较含蓄,可是陈默看得出他心仪所向。
两个人侃侃而谈,他们到底都说些什么,陈默没有听进去几句。他只感到两位兄弟都从一天的约会中得到了快乐,除此之外,便是对新认识女孩的夸奖。
他们看到的全都是一片光明,甚至在不远的将来就可携手走进婚礼的殿堂。
直到熄灯号响起,穆李二人还是意犹未尽,陈默却早已失去了耐心,提醒了两次,三个人才喝完了啤酒离开。
穆子旭哼着他最喜欢的歌——张学友的《情网》回了宿舍。
李进东兴冲冲地去了办公室,他不舍得这么早睡觉,他要去办公室单独回味当天发生一切。
陈默则平静地回到宿舍。
……
随后的一段时间内,穆子旭与李进东忙碌地推进着这种令人兴奋的快乐游戏。
他们还是一起看信,一起欣赏照片,再去约会,走马灯似的一个一个比较。
陈默很少参与这种事情了。
一个多月过去,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全是由第一感觉或者说第一印象决定的。
穆子旭选择与朱丽丽保持联系。李进东与科协的张心梅渐入佳境。只有陈默依然不知是何所求。
……
七月的西域南部正值盛夏。
有两个消息在c团传播开来。一条消息是c团要从步兵团改编成装甲团,人员、装备都会有大幅调整;另一条消息是,全团即将出动,开赴喀喇昆仑山进行高寒地区适应性训练。
部队改编那是大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除了领导们关心岗位的存留,基层军官和士兵并不太在意。大家倒是更关注即将到来的高原训练。
穆子旭和李进东都沉浸在美丽的爱情之中,很不乐意去那偏远的地方。
缠缠绵绵,难舍难分,最后还是告别了所爱,整理好行装,按时出发。
高原训练地点是荒山野外,没有民用电话,不可能电话联系;也没有邮局,不可能写信,只能在相思中等待。
所幸时间不长,仅两个月时间。
陈默无所牵挂,倒是很乐意去那巍巍昆仑,体验生命与自然的天成。
穆子旭给朱丽丽买了一大罐巧克力,希望他不在的时候,她还能天天甜甜美美。
李进东送给张心梅一盘水仙让她好好养着,等他们从山上回来,希望能够开花。
黄闰又要随部队出动,黎凤再一次被忧虑所困扰。
部队还没有出发,人还没有走,她就已经感到了孤独。
这一次她没有闹,没有撒娇,也没有埋怨,更没有阻拦,而是默默地给黄闰收拾行李。
从换洗的衣服到保暖的皮褥子,从防晒霜到常用药,一件一件,一样一样,她总想多装进去一点,只是部队统一配发的背囊不够大,装不下黎凤那么多的爱。
c团家属院里,每每发生着类似的一幕幕。
工兵连连长王誉峰的家里,妻子巫敏侧身躺在床上,面朝墙壁,背对着丈夫,王誉峰坐在床边劝他的妻子。
“小敏,你就别生气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说我这当连长的,连队出动我不去怎么行呢?自从结婚以来,我对你的照顾很少,可是我的心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你。”
妻子没有出声。
“你嫁给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每次让你独守空房,我的心里都很难受,很过意不去。但我就是干这个工作、吃这碗饭的,穿上这身军装,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选择的。”
妻子还是没有出声。
“你转过来嘛,让我再看看你。”
巫敏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转过身来,也没说一句话。
王誉峰拍了拍爱人的肩头,又说:“小敏,等我从高原下来,就打报告休假,在家里好好陪你一个月,不要你洗衣服,不要你做饭,家务事我全包了。晚上我给你打洗脚水,抽空我给你做按摩。你就转过脸来嘛。”
王誉峰扒着妻子的肩膀想拉她转过来,巫敏扭了一下肩,还是没有转身,仍旧一声不吭。
王誉峰又说:“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你的债。我知道你早就想要个小宝宝,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我一直在努力,你不要着急,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尽管现在还没有,但是该给你的一定给你。
“等再过几年,我从部队转业了,那时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你就转过头来,看一看我嘛,也赐给我一些力量和勇气嘛。”
巫敏还是没有动。
王誉峰说:“你真的生气了,不肯再看我了?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爱我了?让我自生自灭?”
巫敏仍旧没有动,也没有出声。然而,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泪水从上面的眼睛流入下面的眼睛,汇入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无声中,枕巾已湿了一片。
王誉峰却并没有发现这一切。
“那好吧,你自己保重,如果不想做饭,就去街上买着吃,不要委屈了自己。我走了。”
王誉峰说完,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他见妻子真的不愿意再回头,只好拿起巫敏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
听见王誉峰锁门的声音,巫敏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想再控制自己,一翻身,扒在枕头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要把这一年多来的孤独寂寞全都哭出来,她要把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她要把自己不幸的命运哭出来。
她哭的声音很大,然而王誉峰却已走远,听不见了。
(下一章:《再次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