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雪豹油田---
冷风嗖嗖,雪花飘舞。
穿着黑色风衣,围着貂皮的宋志超抽着香烟,轻蔑地盯着眼前四五百个石油工人,面无惧色。
“哦上帝呀,老板,你是我亲爱的老板!”刚才差点被工人们吓尿的负责人保尔也认出了宋志超,大声惊呼道。
其它工人盯着宋志超,忍不住议论纷纷。
“他真的是这家油田的老板?”
“他怎么来了?”
“果然是个中国人!”
“他来做什么?”
“安静!请大家安静一下!”那个灌着酒水的谢辽沙再次站了出来,眯着眼,瞅着宋志超,像是在看一个冒出来的滑稽小丑。
“亲爱的朋友,你坐飞机过来,告诉我们你是这家油田的主人---哦,凭什么?就凭你这张中国人的脸孔吗?”语气充满讥笑。
谢辽沙指了指身后的工人,又指了指这座油田:“这里是西伯利亚,没人认识你,也没人知道你---甚至,连那个该死的保尔也并不认识你。那么,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就是宋志超,你就是这家油田的大老板?”
“是啊,搭乘飞机飞过来就说是这里的老板,你有什么证据?”
“我还说自己是沙皇呢!”
“我是彼得大帝。”
“我是叶卡捷琳娜女皇---可惜,我不是个娘们!”
“哈哈哈!”
工人们全都嘻嘻哈哈,嬉笑起来。
面对众人的质疑,包括那个保尔在内,也忍不住多看宋志超几眼,他也不敢确定,因为宋志超一直没怎么主持这边油田的工作,作为油田负责人,保尔只是知道宋志超的名字,知道他是中国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在工作上,他直接负责的是约克夫将军。
面对众人的质疑,宋志超笑了笑,抽口烟,吐出来,烟气随着冷风吹散。
宋志超迈动很酷,很拽的“一字步”,一步步朝着那帮质疑他的石油工人走去。
他要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所有人都盯着宋志超,看他玩什么花招。
宋志超走近一个铁塔般的石油工人面前。
那个工人头发卷着,留着络腮胡子,一双猪眼死死地盯着宋志超---刚才就是他讥笑宋志超最大声。
宋志超朝他走近一步。
原本盯着他的铁塔工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是的,是宋志超的眼神,太犀利了,像刀锋一样,让他忍不住退缩。
“你叫朱可夫,绰号叫野猪……你是这座油田中的技术工人,主要负责钻探---你在这里工作了一年零十个月二十三天,每周的薪水是15000卢布……你有两个女儿,一个十岁,一个十三岁,分别在新西伯利亚的贵族小学上学----换句话来说,你之所以能够承担起那么昂贵的学费,源于你在这里稳定的工作,不是吗?”
铁塔工人朱可夫一脸惊悚,诧异地盯着宋志超,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
宋志超不再理会这个朱可夫,反而扭头看向另一个瘦高的石油工人,开口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油田负责管道运输的工人西蒙,绰号叫爆管,你是车里雅宾斯,三十二岁,未婚。曾经因为酗酒伤人坐了三年牢,出来之后,改名换姓来到这里做了石油工人……你最喜欢饮酒,发了工资有一大半花在了买酒上面,当然,你也是个孝子,因为你把另外钱基本上全都寄回老家,给了你六十多岁的老妈。”
瘦高工人西蒙闻言不仅仅是惊悚了,简直是恐惧,瞪大眼看着宋志超,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坐过牢的事情,除了家里的老人,几乎没人知道,这是个秘密,可就是这样的秘密,此刻却被这个神秘的,第一次刚见面的年轻人说了出来。
“还有你,”宋志超又看向一个矮子工人。
那个矮子工人直接后退一步,简直不敢去看宋志超的目光---只觉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可以剖开你的身体,你的脑袋,洞察一切。
“你的名字叫威尔斯,是叶卡婕琳堡人,绰号叫疯狗,刚才是不是你在说自己不是叶卡捷琳娜那个娘们?”
矮个子工人威尔斯也后退一步,惊恐地盯着宋志超。
宋志超继续道:“你之所以被人叫做疯狗,因为你喜欢打架斗殴,喜欢无事生非,因此你被驱赶,为了生计才来到这里。”
“你不喜欢这里酷寒的天气,但你喜欢这里丰厚的工资,你经常偷懒,还喜欢和工友们聚集在一起赌博,每次赌输了就会像疯狗一样发狂,因此很少有人愿意和你赌牌。”
周围其他人全都震住了,看着宋志超,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知道这些?
难道说他提前看过这三个人的资料?
那个煽风点火的头目谢辽沙也想到了这一点,正当他准备大声说出来,揭穿宋志超的时候,宋志超伸手指点着那些石油工人,一个个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别克斯基!”
“伊万诺夫!”
“韦礼安!”
“盖凡奇!”
宋志超声音很大,指出一个说一个,一口气竟然说了上百个。
这一下,全场都静默了。
所有人都被宋志超惊人的一招给震慑住了。
瞪大眼,集体瞪着宋志超。
要知道,他们这四五百人在一起工作,平时说话打屁唠嗑,看起来很熟,可是让他们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人的名字,不要说他们自己了,连工头谢辽沙都不一定能够办到。
就算谢辽沙也能像宋志超这样分别叫出这些人的名字,却也不能像宋志超这般,对每个人的个人经历,以及履历如数家珍。
看着这四五百个泥偶般目瞪口呆的石油工人,宋志超将手中早已烧到过滤嘴的香烟弹飞,烟头划过一个弧度,迎风落在雪地上。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怎么会认识你们,怎么会知道你们的名字,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底细,原因很简单,我是你们的老板,你们是我的员工!---作为老板,认识每一个手下,认识每一个员工都是最基本的礼仪……你们为我打工,为我辛勤工作,我怎能不记住你们的名字,怎能不记住你们的模样?”
这一刻,现场所有石油工人都沉默了。
一直以来,西伯利亚就是个酷寒地带,是个流放犯人和死囚的地方。凡是来这里打工的,来这里开采石油的,要么是被这里的高工资吸引,要么是在大城市犯了事儿,不得不来这里避风头。
像他们这样的人,基本上毫无自尊和尊严可言,只要谁给钱多,他们就帮谁办事儿,帮谁打工---一直以来,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快忘记自己也有名字,自己也是一个人。
可是现在,这个从未谋面的老板,这个他们嘴里可恶的中国人,却一个个叫出了他们名字,对他们的故事如数家珍---告诉他们,你们也是人,你们帮我打工,我就要记得你们,这是最起码的礼仪!
一时间,一种很古怪的情绪在这帮石油工人中悄悄蔓延,并且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