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欧阳靖竟然认识自己。
看着一脸惊愕的宋志超,欧阳靖却显得很是淡然,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认识你?”
宋志超点了点头,这时候他也只有点头的份了,根本就不知道欧阳靖为什么会这样说。
“你是名人嘛,娱乐圈新贵,魅影天下也是很犀利的,拍摄的电影也很好看;当然,我这个人比较古板,平时不怎么爱看电影,所以认识你是因为你在商界太有名了。”欧阳靖有些感叹地说。
“香港地方下,香港的商界圈子就更小。小小的地方,却拥有亚洲百分之十八的富豪,身家上百亿的都有八位,你说,这是不是奇迹?”欧阳靖反问道。
宋志超开口了,“的确,香港是个生产奇迹的地方。以前被称作东方的好莱坞---好莱坞就是造梦,给人梦想的生活,奇迹的生活。而香港的商界,由潮州人领头,缔造了一个个传奇。李超人,董船王,还有其它潮州移民,他们这些人所凝聚的财富就占全香港财富的三分之一。这既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宋志超故意停顿了一下,拿眼去看欧阳靖。
不出所料,欧阳靖被宋志超这番话给吸引住了。
宋志超暗松一口气。
从一开始,欧阳靖就占据主动,牵着宋志超的鼻子走,用刺激的话题,引宋志超入骰。幸好宋志超是一名“过来人”,在对香港,乃至对香港商界的认识上,在这个时代,是绝对没人能比得上的。
即使欧阳靖这个人聪明绝顶,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可是碰上宋志超,算他倒霉,因为宋志超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有拥有的知识足足比这个时代超前了二三十年!
“我这样说并非在无的放矢。巨额财富凝聚在少数人手中,初期会对社会带来积极意义,可以鼓励人努力奋斗,把李超人,董船王这样的人作为榜样,朝着人生最高峰前进。”
“可是随着这些人的财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对于社会来说就变成了负极。很多时候,政府为了顾及这些人的利益,就不得不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比如说,未来我们可能会修建一条沟通香港,深圳,还有澳门的跨海大桥,到时候就很可能会损害到李超人,董船王等人的利益,因为在他们的家族生意中港口海运占据了一大部分---他们拥有很多港口,靠着港口捞钱,跨海大桥修好了,谁还用他们的港口?”
宋志超的这番话听得欧阳靖一愣一愣的。
联通香港,澳门还有深圳的跨海大桥?这可能吗!
欧阳靖虽然对桥梁建筑不太精通,却也知道要在茫茫大海上构建这样一座跨越三地的大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至于宋志超所说的,如果这样的大桥建成,会影响李超人等很多人的家族生意,欧阳靖觉得这一点却是事实。
现在,作为世界级的物流海港,香港的货物吞吐量足以在亚洲称雄,尤其最近几年与内地的往来,更是频繁,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座神奇的大桥建成,跨越大海,沟通两岸三地,那么很多人就直接过桥了,谁还坐船?
宋志超见欧阳靖一脸惊愕模样,就继续笑着说:“有一点,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够否认,资本主义市场最大的游戏规则,就是利益至上。而原始资本的积累,更是建立在血淋淋的剥削之上。不说别的,单单从目前香港的房地产市场来看,李超人那别出心裁设计出来的‘公摊面积’,就足够影响二三十年后内地和香港的房价---让无数房奴,更加的买不起房子。”
欧阳靖沉默了。
因为从宋志超嘴中所说出的内容,都是一些不可思议,或者,超出他想象的内容。
深港澳跨海大桥,对香港港口的影响。
别出心裁设计出来的公摊面积,对未来内地房地产市场,竟然也会产生巨大影响。
但凭这两点来说,欧阳靖就知道自己比起宋志超来,在“高瞻远瞩”方面,自愧不如。
欧阳靖苦笑了一下,然后扫视了一眼课堂,这才对宋志超说道:“好了,这里太吵,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宋志超笑了,见欧阳靖这么说,就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初步折服,要不然,也不会找地方详谈,而是直接伸手送客。
……
宋志超和欧阳靖两人离开教室,来到一个类似于教室办公室的小房间。
房间很是简陋,一套桌椅,一张沙发,然后是墙壁上的一张世界地图,还有一副充作装饰门面的书画---上面用毛笔粗狂地写着:“澹泊明志,宁静致远。”
书画没有装裱,就那么糊在墙上。
见宋志超看向那副字,欧阳靖就随口道:“信手涂鸦,让你见笑了!”
宋志超笑了笑,就找了沙发坐下,欧阳靖在一边忙碌问:“咖啡,还是茶?”
宋志超就说:“茶。”
欧阳靖:“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咖啡。”又说,“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习惯了,鬼佬那边没茶饮的,只有咖啡。”
宋志超:“那就咖啡吧。”
很快,欧阳靖就把冲泡好的咖啡端给了宋志超。
宋志超捧着咖啡,也没饮,稍微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咖啡粉冲泡的。
欧阳靖似乎知道宋志超在想些什么,就说:“现在赚钱不多,但嘴养刁了,劣质的咖啡实在饮不习惯。”
“为什么要与刘鸾雄分道扬镳?”宋志超忽然问,“你应该猜到的,我能够找到这里来,当然是他领的路。”
欧阳靖就捧着冒着热气的咖啡笑了笑,说道:“讲真,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虽然我知道你和刘鸾雄有所交往,但看见你走进教室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宋志超没说话,盯着欧阳靖。
欧阳靖:“我和大刘先生之所以分道扬镳,不是因为我脾气不好,爱和他对着干,而是因为我知道,大刘的心思没有在股市上---准确地说,他只是把股市当成是一个投机圈钱的地方,而不是一个真正的热血战场。”
“这有什么区别?”宋志超问道。
欧阳靖就饮了一口热咖啡,咖啡的苦涩让他原本苍白的脸上充满享受的表情,再加上室内灯光的映衬,闪烁着一丝诡异的红润。
“你既然来找我,就应该知道,我是学金融学的,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华尔街上班,因为家中出了事故,这才从美国返回香港。”
“当时为了赚钱,我这才帮大刘先生做事。可是三年之后我才发觉,一直以来,大刘只是把我当成是一个赚钱的工具,从没把我当成是一名优秀的金融操盘手。”
“你知道工具和操盘手的区别吗?”欧阳靖冷笑,“工具是没感情的,为了赚钱,是需要听从主人指挥的,而操盘手则是获得老板的信任,全权负责金融期货和股票的投资。在大刘先生眼里,我只是他花了一百万买下三年的千里马,而我要做的却是在股市上,在金融市场上杀伐决断的大将军!马是被人骑的,将军是骑马的,这就是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