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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3 没有如果

锦竹院外,陆锋看着院里拉着冯乔笑得开心,再不复之前十日阴霾的男人,手中握紧的动作突然就松了下来,下一瞬紧抿着嘴唇转身离开。

“你留在这里照顾好乔儿。”

廖楚修看了里面一眼,对着玲玥说了一句之后,就跟在陆锋身后离开。

两人并没有走太远,只是在锦竹院不远处的湖边站着,陆锋看着湖面,眼中带着冷冽之色。

廖楚修站在他身边。

陆锋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他用尽办法都留不住人。

哪怕低声下气,哪怕竭尽全力的对他好,甚至不惜在他面前暴露出最恶劣的一面,他也依旧留不下他。

那天冯乔在望长崖上说,如果萧权不愿意,这世上谁也留不住他,他当时曾想过宁肯拉着他一起进地狱,也绝不放手,可是真当他为了离开他,在他面前毫不犹豫的想要舍了性命时,他却是胆怯了。

他怕他死。

怕留不住他。

怕他好不容易才有的新生,都被他给毁了。

自诩的深情,在他眼底也许全是厌恶,他对他……

大抵也是恨极了。

廖楚修闻言看着陆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着湖面时眼中像是泛着湿气。

廖楚修低声道:“感情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可笑不可笑一说,你喜欢他,想要他留在身边,这本没有什么错,错只错在他对你无情。”

陆锋看他:“廖楚修,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放手吗?”

廖楚修沉默半晌,才淡声道:“我和乔儿之间,没有如果。”

陆锋闻言低笑了起来,他其实很羡慕冯乔,她身边又最疼她的冯蕲州,有为他宁肯逆了天下的廖楚修,如今还有了殿下……好像所有的一切,她都能够轻易得到,在别人求而不得之时,她却已经拥有了一切。

陆锋微垂着头,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眼底有什么东西滑落,渐渐遮住了视线。

……

院中。

冯乔和萧权坐下,冯乔看着他微白的脸色问道:“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

萧权笑了笑:“陆锋给我请了大夫也上了药,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病秧子,这点伤要不了我的命。”他说话间抬头看着冯乔,“倒是你,这么大肚子,都快当娘亲了,怎么还到处乱跑,刚才还哭的那么厉害,也不怕伤到你自己。”

冯乔瞪着他:“要不是你突然离开,我怎么会到处找你。”

“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身边连个人也不带,出府的时候的又没有银子,还不肯去找忠叔,你这样连半点武功都没有的,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办?”

“还有百里长鸣,他居然替你瞒着我们,我们都快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他就站在一旁看热闹!”

萧权看着眼圈还有些泛红的冯乔,听着她口中数落,脸上满是纵容,闻言轻声道:“你别怪百里,是我不让他告诉你们的。我在望长崖上很好,那几日是我这么久以来过的最平静,能够忘却所有,抛弃一切,安安静静的守着你。”

冯乔听到萧权的话,忍不住又红了眼。

萧权顿时有些无奈,伸手碰了碰她眼下:“怎么又哭了?”

冯乔哽咽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权替她擦着眼泪,轻哄:“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不哭了,不然小外甥可是会笑话你的。”

冯乔见他伸手指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忍不住说道:“他敢,他要笑话我,哥哥就揍他。”

萧权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冯乔身上的阴鸷散尽,连最初他们相见时她身上的那股戾气也丝毫不剩。

他们两人数年不见,他换了身份,换了脸,与过去完全不同,而她也过的很好,因为只有足够幸福,有人守护,她才能展露出这般小女孩的性子来。

冯乔拉着萧权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好奇问道:“哥哥,你当初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到底是萧权,还是你自己?”

萧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初忆云台坍塌,我本以为我会魂飞魄散,可没想到醒来时人却已经在柳城,我在萧权体内呆了三年,记得萧元竺的一切,也知道萧权的所有。”

萧权低声说着。

当初他刚在萧权体内醒来时,不像是附身,也不像是志怪小说里的夺舍,反而像是在萧权的身体里多出了一股属于萧元竺的意识来,他能清楚的感受着萧权所做的一切,可萧权却根本察觉不到他。

那时候属于萧元竺的意识十分脆弱,一天的时间有大半都在沉睡里,他被困在萧权的身体里做不了任何的事情,只能静静看着萧权身边所发生的一切。

他亲眼看到那个性格软弱的青年,被柳家人哄骗,看着他被柳相成调教成他想要的样子,看着他一面厌恶柳家却又一面依附着他们,自我厌恶驱逐,却也舍不得性命。

刚开始时,萧元竺曾经十分暴躁,他不想一辈子被困在那里,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想做,可是那种只能旁观却无法插手的无力感,让他一日日的消沉下来。

当他已经放弃的时候,谁知道萧权却是无意间得知了当年的真相,知道柳相成害死萧青,逼死他亲母的事情,大醉了一场后,再醒来时,掌握这具身子的人,就成了萧元竺。

但是他却也拥有了萧权所有的记忆,承接了他对世间所有的爱恨离愁,所以如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萧权,还是萧元竺。

萧权将他在柳城那几年的事情说了一次之后,见冯乔神色微怔,他忍不住笑道:“你就当我是萧权就行。”

萧元竺的一生,除了拥有这个妹妹,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污秽不堪。

在那几乎和病魔痴缠的十几年里,他满心怨憎,所能看到的一切都被戾气所遮掩,而能让他留念的东西太少太少。

冯乔点点头道:“好。”

萧权也好,过去的,终究过去。

而未来,他只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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