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朔起身,“你坐着别动,我出去一下。”
成朔出来看到陆氏正往这边屋里瞧,喊了一声“娘”,接着说道:“青青身子不爽落,今日的晚饭还是二弟妹做吧。”
黄氏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听到这话往这边看来,原本看好戏的脸上暗了暗,转头看向自家屋中,就见大门紧闭,她那赌鬼丈夫多半又在呼呼睡大觉。
陆氏听到成朔这话可不乐意了,陆氏本来就与刁氏不对付,娶她女儿迫于大儿子的一千两银子,拿他们没有办法,现在刁氏的女儿进了自家的门,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婆婆,婆婆教训媳妇天经地义的事。
“你走开,一个大男人家的,我叫新媳妇做个饭有什么的。”
“娘,哪家会让新媳妇刚入门就操劳的,庄户人家刚娶进门的媳妇哪个不是温养着好来年抱孙子。”
成朔居然把这话都说出来了,苗青青在屋里头翻了个白眼,她也知道,入了成家的门,就算成朔护着她,也不能忤逆长辈,要是陆氏向九爷一说,成朔不孝的名声就传扬出去了。
这时代的人最注重孝道,云台县这么多读书郎,要是把这个做文章,成朔怕是在云台县都别想呆下去,何况还要做生意的。
抱孙子,孙子已经够多了,陆氏冷哼一声,“你一个大男人别在这么乱讲话,去,把你媳妇叫出来,莫不是大白日的还在屋里头睡懒觉呢。”
“的确是在睡觉,都是我不知轻重。”成朔说这话也不脸红,居然直接给陆氏甩脸子,进屋里头去了。
☆、三房大闹
陆氏听到这话一口老血憋心田,足足半晌没有出声,她这儿子什么话都敢说,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也不知道害臊。
黄氏却是看着成朔离去的背影发呆。
成朔刚一进屋,就见苗青青瞪向他,他脸颊微微一滚,轻咳一声,往耳房去了。
苗青青也不点破,这孩子还在身边呢,要算账也得以后,这会儿不能拆他的台,只是她的清白算是完全没有了。
苗青青穿针引线,就安心做起了衣裳。
晚饭不是苗青青做的,同时苗青青也没有份吃,不仅苗青青没有得吃,连成朔都划除在外了。
等一家三口出了屋,成家人居然偷偷摸摸的吃完了饭。
这天下还有这样的父母,苗青青也算见识到。
一家三口没有吃到饭,成朔准备进厨房做饭,苗青青拉住他,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屋。
来到内室,苗青青把中午拿回来的烧鸡拿出来,可惜是冷的,可这烧鸡又不能让外头这一群如狼似虎的成家人瞧见,否则又要扣上成朔不孝子罪名。
三人就着热水把一只烧鸡给分了吃,苗青青知道成朔并没有吃饱。
到夜里,苗青青躺在床上,成家宝躺在两人中间,苗青青拍着孩子睡着了,才侧过身来,对成朔道:“你明天有什么打算?”
成朔侧头看她,“苦了你了,我明天想想办法。”
“要不你明天弄个锅来,这大冷天的咱们可以在外室烧个柴,你再上山打猎回来,咱们也能吃上热食。”苗青青建议,虽然这样做又要被陆氏说三道四,但相较于饿肚子,也只能这样将就着了。
成朔点头,“也成,我明个儿就去弄个锅来。”
“要不你找我哥要些木炭,我们家每年到冬天都会烧不少木炭,我娘一到冬天膝盖就会不舒服,不能冷着。”苗青青想到自己家里,恨不能现在就回去,明明就在一个村,她却要在这成家忍饥挨饿。
成朔没有说话,他从被窝伸出手来,绕过孩子,直接把一大一小两人揽入臂弯里。
苗青青红着一张滚烫的脸拒绝,缩被窝里有些气极败坏,“你再这样就睡地上去。”
成朔把手退了回来。
第二日天蒙蒙亮,苗青青起床,就见床外头的成朔早已经不知身影,连被窝都是凉的,床上只有睡得正香的成家宝裹在新被子里,很是舒爽。
苗青青梳洗完出了房门,就见外室支起了一个炭火炉子,整个屋子都暖和了起来。
看到这个炭火炉子,苗青青就奔了过去,上前烤手,想起苗家院子年年都会做这种炭火灶子烤火,心里就更加的想家了,想起她哥每到冬季都要砍不少柴去给她捂出木炭来,心里就甜滋滋的,她这个哥哥将来也不知道好了谁,真是舍不得。
成朔从外面进来带来一身凉气,只见他手里拿了一个小铁锅,看到苗青青径直往她走来。
“哥叫我带过来的,我还不好意思去寻他,没想他天未亮就在院门外等着了,反倒我没有你哥细心。”成朔把锅放下。
听到苗文飞这么冷的天在门外等着,苗青青眼眶就有了热意,“他现在回去了么?”
“回去了。”“明天三朝回门,我得同哥喝一杯去。”
“你还敢买酒,呆会爹娘知道就不好了。”苗青青往外瞥了一眼。
“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怎么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好不自由。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天大亮了,外头成家人都跑院子里头扫雪,扫完院子里头的,又扫院门外和小道上的。
做饭的时候陆氏又发话了,苗青青呆在火炉边没动,成朔出门,直接上正屋里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陆氏后来就不再叫苗青青去厨房做饭。
苗青青跟成家宝在炭火前坐着,她手头做着针线活,屋门就被人打开,三房的李氏走了进来,看到屋角的炭火炉子,又感觉到屋里明显的热气,立即来了精神,“大嫂屋里头真暖和,不知道能不能把我这两个小萝卜头叫过来呆一会,我那屋里头冷得像冰窖,简直没法坐得住。”
苗青青笑了笑,“这家里家外都是成朔在做主,要不三弟妹去问问你大哥。”
开玩笑,那些皮孩子带进来,苗青青可不高兴,她只想寻个清静的地儿,可不想招来麻烦。
成朔成了挡箭牌,李氏却是不高兴了,谁不知道成家老大娶媳妇费了老大的劲儿,又是骋礼,又是马车,恨不能八抬大轿把人抬回来的架势,庄户人家可不是这作派,好不容易娶进门,新鲜的这几日怎么可能不由着新妇做主才怪。
“那我就问问大哥去。”李氏顺势起了身,接着指着炭火问:“这些怕是要捂不少柴吧。”
苗青青没接话,李氏却笑了,“不会这些也是大嫂的随嫁之物?”
从娘家送来的,跟随嫁之物有什么区别,她娘就是想得周到,给她做了好几床新被子,他们三人还不受冻,接着又给她做了不少新衣服新袄子,也没有冷着她。
李氏看苗青青这模样,笑不出来了,“还真是随嫁之物,看来村里人说大嫂在家最受宠爱是真的。”
“爹娘身上掉下的肉,没有不疼的。”苗青青接了话,李氏的神色却是不好了,转身出了屋。
李氏出门可不是真的去问成朔的意见,而是直接招呼着两孩子就往这边走,刚到门口,成朔就回来了,看到两个衣着单薄冷成一团的侄子,又看到两侄子脏乎乎的手脸,终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让三人进了屋。
苗青青看着几人进来,叹了口气。好在这两孩子进屋后没有像以前那样吵闹,没大没小,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在火炉边不说话,一双眼睛却瞥向成家宝干净的衣裳,再看向苗青青手中的针线,两人的目光里很是羡慕。
李氏可没有注意两孩子的前后变化,见成朔在,直接问了起来,“大哥是个有能耐的,大嫂也是有福气的,而今大哥在镇上开着酱铺子,过了年,大哥大嫂就要回镇上去了吧?”
“是有这个打算。”成朔接话,他的手却挑开炉子里的炭,免得烟子熏到苗青青跟孩子脸上。
李氏叹了口气,“大哥就是会做生意,今年才开的铺子,就听说进项不少呢。”
成朔掀目看了李氏一眼,没有再接话。
李氏也不恼,接着说道:“大哥,不知道今年赚了多少银子?”
成朔不温不火的说道:“银子的数目都交给娘了,三弟妹想要知道就去问娘吧。”
问陆氏,李氏可不敢,这个婆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这么好问的,她何必到今时今日才问,依着她的性子早就问了。
“大哥,你看我都问到这份上了,不如大哥直接说呗,也好让咱们三房心里有个底。”李氏一脸期待的看着成朔。
成朔扬起唇,目光淡淡的看着李氏,“三弟跟三弟妹要心里有个底做什么,现在都是娘在掌家,莫非三弟妹想掌家不成?”
李氏被成朔这样直接的给堵了回去,脸色立即拉了下来,冷笑道:“大哥,我也是好心好意的同大哥讲,说实话,这次大哥娶大嫂可是花费不少吧,马车骋礼样样都要银子,听说便是给镇上那媒人的封红都有重重的一个银袋子。”
“大哥舍得花这大钱,可咱们成家却过成了什么样子,爹娘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们二房三房都是看在眼中的,大哥赚了钱不交给家里,自己拿去大手大脚的花销可是太过自私了。”
李氏这么说着,接着伸手拉着自家两孩子,盯着成朔道:“你看看你的两个侄儿,这衣裳一个补丁接一个补丁的,这是人穿的衣服么?便拿家宝来说,因为是你的孩子,他就可以穿上新衣,咱们还没有分家呢,大哥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成朔被李氏的话气笑,成家老二赌瘾成性的事家里人不是不知道,然而谁也不会去算这一笔账,不识字,不会算数,却懂得一味的往怀里捞,这就是成家人。
“三弟妹有什么不满就把爹娘叫来,咱们一起上正屋里把话说清楚,这么私下里说的,我也没法同你解释。”
“要什么解释,大哥只管说咱们成家人过年你做何打算吧?这次娶大嫂费了不少银子,大哥既然有本事嫌钱,那就把银子拿出来,家里过年,一个人添制两套衣裳的事得有吧,还有过年的年货得准备,大哥觉得呢?”
李氏还粘着不放了。
苗青青见成朔又不接话脸色黑成锅底,心里怕是不好受,要成朔一个大男人同妇人吵架,显然是不行的,可她一个新妇,这成家的关系还没有搞明白,就冒然的出口恐怕也不好。
就在苗青青沉默的时候,李氏又开了口:“爹娘偏心大房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大嫂刚入门,按理我不该在今日提这事,可是这事儿却堵在我心口很是难受,非要问个明白不可,不知道大哥在镇上开铺子这一年到底赚了多少银子?还望大哥给句痛快话。”
成朔起身,“我不给又如何?”
“大哥,你可是咱们成家的长子,该挑起一个家的重担,大哥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你看你们三个穿着暖和,还坐在这屋里头烤着炭火,我们就住斜对面,却过得什么日子,要是家里分了家我就不说了,可是咱们没有分家,凭什么大哥可以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而我们却过得这么寒碜。”
听到这儿,苗青青就有些不乐意了,在苗家院子里,苗青青一向有刁氏罩着,她只要做个乖乖女就好了,如今她嫁了人,形势却是不同了,何况苗青青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看到成朔左右为难的样子,苗青青接了话。
“三弟妹这话就说错了,我这屋里头的炭火都是从娘家带来的,身上的衣裳也是在娘家做的,孩子的衣裳是他阿奶给的,三弟妹怎么可以把这些都归置在你大哥的头上。”
☆、三房大闹
李氏原本就欺成朔一个大男人不好与妇人吵架,又乘着新妇刚入门不敢出头,才瞅准了这个机会上门的,没想到这个新妇居然敢出口顶嘴,试想她李氏刚入门那几个月,在婆家面前不知道有多温驯,果然是苗家村刁氏的女儿,不是省油的灯。
李氏听着苗青青这话,一时口拙,没有反驳回去,苗青青又道:“三弟妹也是知道的,我这陪嫁的东西是属于我的,断不可能拿出来给几房一同用罢,就拿今日三弟妹二话不说就把孩子带进屋里头取暖,三弟妹这样做我要如何对得起二弟妹。”
“我一个新妇刚入门,论年纪还没有两个弟妹大,却占着一个大嫂的位置,三弟妹不把我新妇放在眼中也就算了,却在我的新婚之日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外头村里人听到了,你大哥这名声是要坏透了。”
李氏动了动嘴唇,却没有想出更好的话来反驳,接着起身,狗急了跳墙,直接撕破了脸,也不跟苗青青吵,对着成朔就劈头盖脸的问:“大哥,大嫂才入门呢,这嘴巴子就厉害,大哥赚了银子不拿回家里头,自己过着好日子,置亲人于不顾,没想到大哥是个这样的人,我看要上村里头找九爷评评理去,这还没有分家呢,凭什么我们不能拿大嫂的炭火?什么你们穿新衣我们却穿旧衣?”
这次李氏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像是喊出来的,显然憋得有些久,今日是一定要闹了。
遇上这种人这种事,苗青青也不好再耍嘴上的功夫,何况这关她什么事?
然而李氏话刚落,院子外头陆氏就接了话,“老三媳妇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出来?”
陆氏话落,成吉安又接了话,“老三,把你媳妇拉出来,看我怎么冶她。”
李氏听到公婆两人的话,吓得脸都白了,有些不敢置信,成朔这段时间大手大脚的花银子是有目共睹的,她以为今天只要自己出个头,指不定婆婆也跟着一起向大房要银子呢,家里穷成这个样子,谁不喜欢银子,这年就没法过了。
然而并没有像李氏所想的,这下子她不敢出屋了,看着房门不敢动。
外头老三成望眼看着爹娘要发火,赶紧闯进了大房屋里,拉着李氏就出去,到了院中,强行按着李氏给爹娘瞌头认错。
李氏不服气,这成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大房却要住在镇上过得逍遥,她不甘心,凭什么?
李氏长年干农活,手劲很大,一个反手反而把没有防备的成望给掀翻在地上,正要据理力争的时候,成吉安拿着一个锄头就招呼上来了,一锄头落下去,只听到李氏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苗青青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就看到那锄头弯勾对着天,用锄头屁股砸下来的。
成朔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成吉安的锄头,双手一拉就强行从成吉安的手中把锄头夺下,往旁边一甩,锄头砸了个稀烂。
“你们够了,这个年还过不过,尽让别人看笑话。”成朔怒不可遏,一双凌利的眼盯着成吉安。
成吉安被人夺下锄头心头火嗖嗖往上冒,然而当他看到大儿子那双眼,生生的倒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