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勇的表情不只苗青青看到了,苗兴也看到了,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看膝盖不流血了,起了身往正屋里走去,站到门口没有进去,背着手气愤道:“刁蛮蛮,你别得意,你今个儿这么羞辱我,我改明儿就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了。”
刁氏原本还有些愧疚,这会儿听到他这话,立即来了精神,站起了身,“好啊,你走啊,看你走哪儿去,你要离家出走,我巴不得,苗兴,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离家出走给我看看,有本事离家出走,就不要再回来,别到时巴巴的还希望我去找你,我跟你说,苗兴,你要真是个男人,就应该说到做到。”
“爹,娘,你们说什么呢,你们还想没想过我和哥的感受。”苗青青气得快吐血,从小到大,她这个古代的娘就这样一日又一日的刷新她的三观,她都已经被他们俩的事吵得没有感觉了,只是今日她娘就有点过了,居然当着外村人的面这样说她爹,她爹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再窝囊一点也是个男人,别到时逼急了。
“刁蛮蛮,哼。”苗兴甩袖转身,大步出了院门。
苗青青和苗文飞两人追到院门口,就见她爹走得飞快,明明腿上有伤却是不顾,还真的离家出走了。
苗青青急了,赶忙跑回屋里,“娘,爹真的走了。”
“走,让他走,看他能走到哪儿去。”
刁氏这么说着,转身把房门甩上。
苗青青与苗文飞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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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
当天夜里,苗兴还是悄悄回去了,不过入了家门却没有回正屋,却是在自家儿子那儿挤了一个晚上,硬是翻来覆去的想了一个晚上,夜里五更天不到就起了床。
第二日,苗青青起床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院子里没有什么声音,看到她娘,她问道:“娘,爹爹昨个夜里回来了没有?”
刁氏冷笑一声,“昨个夜里当然是回来了的,我听到了院门响,指不定在你哥屋里。”
她哥长得身强体壮的,大清晨的已经挑水去了。
苗青青往她哥的房里去,没想四方桌上压着一封信,他们家里只有苗青青和她爹认字,她爹年幼时学过几年启蒙,后来家境不好就没读书了。
苗青青没有上过学,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这时代的字与上一世唯一不同的是隶书繁体,要写有点难,但认不成问题。
于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佯装去村里的夫子那儿偷听,回来告诉她爹娘,她会认字了,从此家里人就这样默认了。
苗青青看了一遍信,吓出了一声冷汗,匆匆跑厨房去,说道:“娘,爹爹真的离家出走了。”
刁氏听到这话,身子僵了僵,接着手上揉面,没有说话。
“娘,你不信啊?这次跟上次不同,这次是真的离家出走,说得有些严重,还留信了,以前是留话,看这信写的得有些匆忙,墨迹都干了,怕是半夜写的。”
刁氏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把苗青青推出厨房,冷笑道:“他走便走,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过两日自己就回来了。”
苗青青无奈,好吧,她爹这次依然是回姑母家,倒也不怕,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成。
她收起信,正好看到苗文飞从院外挑着水进来,穿着薄衣,因为使劲,鼓起的肌肉把衣裳绷得紧紧的。
苗青青上前问道:“昨个儿夜里爹爹回来,后来又走了,哥哥就不会拉着爹爹。”
苗文飞的脸微微一红,说道:“我昨晚睡得太沉,没注意。”
苗青青无语,这个大哥做事超级有力气,也是非常的勤快,就是睡觉的时候沉得很,雷打不醒。
“二叔,打个酱油。“右边住着的苗城一家的七岁小儿子苗金,拿着一个酱油壶子站在那儿,手中攥着几文钱正等着。
苗青青听着了,往外走去。
穿越过来苗青青改善了家里的生活,给家里开了个村里的小商铺,反正她爹和她哥有的是力气,便去镇上进货用牛车把货物运回来,正好村里去镇上的路程有二十几里,赶集才能去买东西。
这苗家村还算富裕,苗青青便想到了这一招,家里至少还是有个现银,可惜她年纪太小,又穿越到这男尊女卑的古代(虽然他们家从来都不是男尊女卑),所以她根本没法施展。
好在这小商铺子是个好主意,又不让她表现得太过神童成了怪物,同时她也用不着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一样的帮着家里做事,家里人下地,她只管守着家门口的小商铺子就好。
这个小商铺子建在院子一角,只开了一扇大窗户,平时卖什么就从窗子那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建起的格局是想着她那时还小,怕她守不住家,只开个窗子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大不了关上窗子就是。
苗青伏在窗子上往下看,就见七岁的苗金只有窗子的高矮,还得掂着脚才能看到里面。
“青青姐,我娘说要打五文钱的酱油。”苗金说道。
苗青青很无语,“五文钱的酱油才二两,金哥儿,这太少了。”
苗金小脸颊微微一红。
就在苗金打酱油的时候,村里的孩子见商铺子的门打开,看到了苗青青,立即蜂拥而至。
苗青青很快就从一群黑娃里看到一个默不作声、有些胆怯的小身板,他是成安吉的孙子成家宝,是村里的外姓人,苗家村的外姓人还是挺多的,正因为苗家村比较富裕,所以有不少外姓人来村里头买地建房。
苗青青记住这孩子,缘由是这孩子他奶奶陆氏,是村里的极品,泼辣劲儿,村里头没有人对付得了她,便是她战斗机似的娘也搞不定。
这孩子不知在家里是个什么状况,反正家里几孩子出来,就数他穿得最差,补丁一个接一个,穿到布都要磨破了,没法缝补了,他奶才舍得给他换一身,至于清洁问题,在这个古代的小山村就别说了,就连着下地的大人也没见几个爱干净的,何况孩子们。
酱油装好,苗青青见这些孩子都不肯离去。她回身从柜里拿出几颗糖来,一颗糖一文钱,这酱油钱没得赚了。
一颗糖掰断做两份,关了窗门,直接从院里出来,这些黑娃已经围了上来。
人手半颗糖,五文钱散了出去,剩下一整颗,苗青青来到成家宝身边蹲下,孩子生怯,但看到苗青青却是笑了。
“昨个儿吃了晚饭么?”苗青青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
成家宝摇头,水汪汪的明亮清澈的眼睛闪亮亮的望着她手中的糖。
果然又是没吃,这孩子三岁,可看起来却只有一岁孩子的高矮,瘦得不行,一身黑乎乎的,只有一双眼睛显得明亮,长相眉清眸秀,还挺可爱的,只是那尖尖的下巴看着让人心疼。
“你等着。”苗青青没有直接给糖,而是起了身往院里走去。
成家宝巴巴的看着那糖消失了,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其他孩子含着糖砸了砸嘴,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苗青青很快从院里出来,屋里传来刁氏的责备:“败家的女儿,你哥累了一个早上还没有吃,你就偷出去塞给这些崽子吃,呆会你别想吃早饭。”
苗青青没有理会,把手中热乎乎的馒头递到成家宝的手中,又把那一颗糖往他口袋里收好。
接着转头看向那些发亮的眼睛,正盯着成家宝手中的馒头,眼睛都不眨了,她叮嘱:“你们不准欺负家宝,谁敢抢家宝手中的馒头和糖,下次姐姐就不给你们糖吃了。”
成家宝像是饿了好几天似的,双手捧着馒头,露出几个黑爪印,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苗青青给他拍了拍背,看到这孩子这模样,越发觉得可怜。
看着孩子吃完馒头,才把一群熊孩子哄散了。
刚要转身进门,就听到隔壁祝氏开了门,掂了掂苗金手上的酱油,破口骂了起来,“杀千刀的,居然这么少,怎么说也是五文钱,一天工钱也只得十文,家里若不是请客还舍不得吃,大家都是左邻右舍,别赚得太狠了,当大家伙眼瞎呢,没上镇上买个酱油呢。”
苗青青听到这话,被她气笑,不进院子,反而转身往祝氏走去。
“六叔母这话说的好像我占了孩子的便宜,你五文钱来打酱油,若不是左邻右舍,乡里乡亲,谁给你打,二两酱油我倒起来不顺手,只多不少,你还嫌贵,下次六叔母就上镇上打去,五文钱的酱油看镇上的铺子里卖是不卖。”
祝氏一向斗不过刁氏,不过斗不过刁氏不代表她斗不过她女儿,才十六岁的姑娘,没怎么放在眼中,她冷笑一声,喊了起来,“大家伙来瞧瞧,都是乡里乡亲的,在村里头开着铺子却嫌贫爱富,觉得我五文钱打酱油打少了,我祝氏是没有你家有钱的,但有钱人也不是这么欺负人的。”
刁氏正烦躁苗青青偷拿家里的馒头,心里生着气,这会儿听到外头祝氏的声音,立即来了劲,平时左邻右舍与她不对付就算,现在还欺负她女儿,何况还是这个老来得子的祝氏,前头生两个丫头片子,人前人后不敢抬头,年纪大了终于生了个儿子,就开始作威作福了。
刁氏拿着锅铲就从院子里冲出来,看到祝氏,双手往围衣上擦了擦,挑眉问道:“嫌酱油打少了?那成,以后半斤以下的酱油,咱们不卖给你,你要买上镇上买去,我还不稀罕赚你这个钱。”
祝氏遇上刁氏,向来只有占下风,这会儿酱油也打了,家里客人也快来了,再费功夫吵一架,指不定刁氏一个不爽把酱油收回去了,于是“呸”了一口,迅速的关了院门。
刁氏拿着锅铲大声说道:“大家伙听好了,我刁氏在村里开商铺子,从来就不亏欠谁的,价格公开,觉得不满意可以上镇上买去,我们不拦着。”
苗青青把刁氏拉回院里去,跟这些人几十年的老邻居,说了也等于白说。
就这样过了五日,苗青青开始着急,她爹这次怕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去找苗文飞,“哥,咱们跟娘说说,叫娘上元家村把爹接回来,再这样放任着也不是个事儿,现下麦子成熟了,棉苗又要移栽,家里没有阿爹不成,往年都数你跟爹厉害,我跟娘只能搭把手。”
苗文飞摸了摸头,“成,咱们去找娘,实在不行,我今天去趟姑母家,爹一年出走一两次,但二三天过后就自动回来了,这次的确有点久。”
刁氏在正屋里,没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特别是夜里,有时莫名惊醒,眯着眼睛给丈夫盖被子,方发觉身边已经无人。
苗兴与刁氏少年夫妻,刁家比苗家还富裕些,当年没少媒人上门提亲,她偏偏看中了苗兴,这人就是老实,当年对她说话非常实诚,这么多年也是顺着她的意,这几年却有些反抗了。
可是这么多年的伴,忽然离开,身边总是不自在,便是留在家里同她吵一吵,也觉得有个人在也是好的。
☆、赔钱
刚要缅怀一下往日夫妻的情分,两孩子进来,苗青青一屁股坐下,开门见山就让她娘去元家村里接她爹。
刁氏听后恢复往日的冷情,冷笑一声道:“他是不是个男人,闹脾气离家出走,还没有你们俩个小的懂事,还让我去他姐家里接人,要不要脸。”
“娘,爹这就是让着你,眼下要收麦子了,爹再不回来,哥得累惨去。”苗青青无语。
刁氏听后笑了,“你多大了,不嫁出去还想在家吃闲饭,这次收麦子,没你爹一样能成,咱们俩人还抵不过他一人么,我跟你说,你不嫁人,你就得下地干活,往年在家里守着个商铺子,农忙季节,谁要买东西,真要买东西,上田里喊一声,你回来一趟就成。”
好吧,苗青青没招了,只好避开刁氏,搓使她哥上元家村走一趟,反正他人高马大力气大,脚程也是飞快,一来一回很快就到了。
没想傍晚回来,她老实的哥两手空空,听说还没有吃午饭就被姑母赶了出来,连爹见都没有见着,姑母这次发大火了,说刁氏把她弟弟折磨的不成人样,刁氏就一个泼妇,还要搓使弟弟休妻。
不过苗青青和苗文飞两人听到这话是不信的,她爹最多闹点脾气,休妻的事干不出来,也没有这个胆量,只是不知这次要等到几时消了气才能回来。
马上到了农忙季节,苗青青清点了商铺里的存货,发现酱油不多了,想着过两日割麦子,一时间是没有时间上镇上去的,于是决定明个儿赶集顺带去买些酱油回来。
这次经祝氏一事,苗青青想了个注意,决定买一些好酱和一些次一点的酱,这样或许村里人有了选择就口角少一点。
家里有一辆牛车,平时多是她哥在喂牛。
苗青青把去镇上集市要买的东西列了清单,告别刁氏,坐在牛车上,看着她哥挥鞭子,转眼出了村口。
路上有不少村里人上镇上赶集,看到兄妹俩坐在牛车上,不免有些羡慕,毕竟在庄户人家里,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牛车的,就苗家村里只有两家人,苗青青家的牛车专门上镇上拉货,去和来,牛车上都堆满了竹筐,没法坐人。
村里另一家人有牛车,却是专门做村里人接送生意的,一来一回四文钱。
苗青青与村里人打了招呼,转眼就去了好远,路上行人少了,她哥开始发力。
到了镇上,苗文飞先把牛车寄放在相识的熟人那里,开始按着清单买东西。
正行走间,看到前头一家店铺门前挂上了大红对联与新灯笼,往日这儿是一间面馆,一直没什么生意,那时苗青青过来的时候就说过这铺子开不长久,果然面馆开不下去被人接手,没想还是面馆。
苗青青对她哥叹了口气,这里不是市场,开面馆没什么生意,终于再一次换了东家,苗青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次居然开的是酱铺子。
“方家酱汁。”苗青青念出声。
苗文飞摸了摸头,反正他不识字,字也不识他,但凡算数和认字的事全都交给他妹妹,他只负责搬运。
苗青青往左右店铺看了一眼,说道:“反正咱们对这些酱铺子也都熟悉了,倒不如到这家新铺子里碰碰运气去。”
苗文飞无可无不可,跟着妹妹进去了。
铺子新开张,没什么客人,伙计却是精神奕奕,看到客人进来,立即上前招呼。
新铺子里的酱缸都是油光水亮崭新的,铺得是木地板,那木地板非常的干净,必然是跪着擦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