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恬恬怎么也不会想到,电话的那头,安达娜关掉了录音笔,一脸地冷笑。
安达娜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还待在牢里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从此以后,她将只能仰方恬恬鼻息,余生生不如死。
谁能想到刘金龙竟然真的做到了他的承诺。聂许梵他回心转意了,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再不是厌恶和仇恨,里面盛满了同情、以及小心翼翼。
他们之间,仿佛以前的不愉快都一笔勾销。她比以前更爱他。现在,他是她的阳光,仿佛通过爱他,就能减少甚至洗清她身上的罪恶似的。
至于那个方恬恬,哼,她相信,也总有一天要栽在自己的手里。
这不,她把玩着手中的录音笔,老早就为这个女人独家定制的录音,终于派上了用场。让她也尝尝当年的自己听到他们当面承认亲热时,自己那种恨不得撕裂对方的又痛又恨的感觉。
卫生间传来了冲水声,安达娜来不及多想,她手忙脚乱地把录音笔塞进自己的手提包,又轻手轻脚地捧着聂许梵的手机,从离卫生间最远的大窗户前移到床头边的一个小床头柜上。
等她做完这一切,斜躺在床上,做出一副无力虚弱的模样时,卫生间的门开了。聂许梵走了出来。
“刚才好像听到电话响了。”聂许梵嘴里嘟囔着。这段时间,他瘦多了,雕塑般的脸庞因为总是过于严肃,慢慢地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威严。
他看到了一个未接来电,号码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数字。想都没想地,他回拨了过去。
一边等待电话,他一面往外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安达娜怨恨恶毒的眼神。
他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来到了医院的长廊。外面有些吵,可是他还是听到了,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有人接了电话,然后挂掉了,于是他这边就传来了短促的嘀嘀声。
他又试了试。结果和第一次一样。这下,他明白了,是她,故意挂了他的电话。
聂许梵有些恼怒,方恬恬的小姐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他们都不是孩子了,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发生过了。她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永远长不大。
明明是方恬恬给自己打电话,自己打了回去,她却故意挂了。聂许梵不禁烦躁起来,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竟然走到了方恬恬的病房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聂许梵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我只是想质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安慰自己,故意忽视内心想见她一面的渴望。
病房里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往日这个医院最热闹的房间,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
不光如此,房间里的病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被子丝毫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他冲到卫生间去看,什么瓶瓶罐罐的,都没有了。
方恬恬出院了?却没有人来和他这个准未婚夫通知一声。他们可真是方恬恬的好朋友呀。看样子,她的病也应该好了吧。
自己还曾替她担心呢。怎么就忘了,这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聂许梵一面嘲笑自己的幼稚,一面走出了病房。房门外,一个护士正急匆匆地路过。聂许梵叫住了她:“请问,这,这间病房的病人出院了吗?”
护士偏头想了想,才回答:“是呀,好像是她的男朋友帮她办的。我没有见过,听我的同事说的。应该是像你这样帅的帅哥吧。”
聂许梵谢了小护士,原本打算去医生办公室的步伐改变了方向。他转身返回安达娜的病房。护士口中的男朋友,应该就是录恒吧。他果然是多管闲事了。
眼下一大摊子事摆在面前。安达娜的病情时好时坏,极不稳定。在她这边,他就得耗费巨大的心力。最让他担心的,其实还是他爷爷的被绑架的事情。
这些,就够让他焦头烂额的,让那个喜欢耍小性子的方恬恬,见鬼去吧。
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这样做,他还是忍不住掏出了手机,又拨了回去。还是和刚才一样,刚接通就被挂断了。
他再打,又被挂了。聂许梵怒气逐渐漫过全身,这辈子,敢这样对他的,除了方恬恬,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又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了:“喂,帮我查查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是从哪里打来的。是的。我现在就要结果。立刻马上!”
聂许梵几乎是咆哮着挂断了电话。走廊里的病人家属和护士都远远地绕开了他。
等聂许梵怒气冲冲地走到安达娜的病房门口时,他的电话响了。
“什么,美国?纽约是吧。好的,我知道了。”
美国两个字像一盆冰凉的水从头泼了下来,让聂许梵在盛怒里清醒了过来。方恬恬,从来都没有对上次倒卖老爷子文物的事情有半分的悔悟。病才刚刚好,她又去了美国。
如果说上次,他还对方恬恬还存有一丝幻想的话,这回,他彻底伤心了。她的爸爸方明威不是和爷爷一起被绑架了吗?方恬恬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去美国呢。
这里面,肯定少不了方恬恬那帮朋友的功劳。按他们一贯的想法,说不定压根儿不会告诉方恬恬这件事。他们一起去美国干些无伤大雅的调皮的有趣事儿,却连通知他一声都嫌麻烦。
聂许梵越想心越冷,至于两人感情如胶似漆,自己什么都愿替方恬恬扛的过去却选择性地忘记了。
越相处,聂许梵越觉得,他和方恬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从小父母双亡,虽然爷爷也把他照顾得很好。但他一直很懂事,配合着爷爷,假装长成了一个幸福单纯的男孩子。
实际上,等他一接手聂氏集团,他就脱去了单纯快乐的外套。在外人看来,他理智得近乎冷酷。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宗派林立的大人世界里立于不败之地。
而方恬恬,她有一个年富力强的爸爸,为了让她有个父母俱在的幸福童年,不惜娶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她确确实实是蜜罐里泡大的不谙世事的单纯快乐的孩子。
“我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无论安达娜出不出现,问题是无法避免的。”聂许梵自言自语地说。
一个女人,听到了这句话,冷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