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小小声:“哥,如果前嫂子有男朋友,你就是第三者,这样的事情咱不能做,你知道吗?”
顾清淮眉眼结霜:“不吃就走。”
顾月瘪着嘴角:“吃吃吃,哥哥你好凶。”
钟意总能在混乱人声中捕捉到顾清淮的声音,更别提日料店环境清幽,女孩子脆生生的“哥哥”就这样撞进耳朵。
嘴里的食物开始发涩发苦,钟意索性不再动筷。
顾清淮抬眼就是她低头的样子,沉默、安静,疏离感十足。
晚上九点。
魏寒站在餐厅门口,和钟意道别:“谢谢款待。”
钟意:“都是应该的。”
魏寒:“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家。”
钟意:“不用,我习惯吃完饭走路。”
魏寒:“之前建议你适当锻炼,对改善失眠有好处,你试过没有?”
钟意有种没写作业被老师抓包的心虚感:“工作太忙了。”
魏寒:“现在在特警支队岂不是正好?”
正聊着,女孩的声音活泼开朗由远及近,钟意回头看去。
元气满满的可爱姑娘,契合她关于他女朋友的所有想象,青春无敌的一张娃娃脸,叫顾清淮哥哥,嘴巴叽叽喳喳,一刻不停。
她身侧,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顾清淮,面无表情,却会安静听她说话,似乎听到好玩的,他低垂着睫毛无声笑了笑,嘴角难得柔软的弧度很吸引人。
目光掠过她,他漫不经心,唇角轻轻一弯:“钟导,这么巧。”
唇红齿白的混蛋,漂亮眉眼惯会蛊惑人心,单让人瞧着,就想同他私奔。
纵使心绪起伏,钟意脸上没有任何破绽:“顾队长。”
与此同时,魏寒启动车子:“钟导,下周六见,不要忘了。”
钟意还没应声,她身边的男人已经冷冷看过来。
警察就是警察,眼风一扫,刀子似的。
顾队长。
那这应该就是顾清淮了。
钟意曾经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是顾清淮看他的眼神,却不像是看陌生人,而像是在看一个通缉许久、终于出现的通缉犯。
警察叔叔太过吓人,魏寒踩下油门跑为上策。
钟意站在原处,目送白色轿车消失在视野中。
顾清淮拦下一辆出租车,女孩坐进去,钟意看见他手垫在她脑袋上方,防止她碰到头。
“到家给我信息。”
“知道了哥哥。”
钟意没有回头,走进黑夜。
她从来都不喜欢穿裙子,身上宽松的衬衫带一点珠光白得并不纯粹,晚风拂过发丝和腰身,利落的灰色西装裤露出一截冷白嶙峋的脚踝,踩着不沾一点尘土的白色板鞋。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看见他高大挺拔的影子始终在身后几步,恍惚之间像是回到高中,不远不近的距离,他送她回家。
下一刻,一道冷冷的声音落在耳边:“那男的谁。”
钟意站定,回头,浅色眼瞳比月光清,反唇相讥:“那女孩谁?”
顾清淮低头轻轻笑了,抬眼看她时目光冷得清晰:“我的感情状况也是纪录片的内容?”
他不是荷尔蒙爆棚的硬汉长相,清俊白皙,不笑禁欲冷清,冷笑时眼窝微陷眼尾上挑,有些勾人的风流气。
“不是。”
钟意抿唇,她的嘴唇很漂亮,涂了淡淡的颜色,像汁水清甜的樱桃,却吐字锋利、绵里藏针:“纪录片拍摄期间,如果顾队长的女朋友到家里,请提前通知我,如果需要我配合解释,我也一定全力以赴。”
那个女孩,叫他哥哥。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会逗她,让她叫声哥哥听听。
等真的叫了,他喉结滚了滚,薄唇压下来:“谁要当哥哥,我要当男朋友。”
钟意胸口闷闷堵着一口气,堵得心脏泛酸。
她整个人像是一把紧绷的利剑,遇到顾清淮便像是猫猫炸起所有的毛,代入他的女朋友,家里住一女导演、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朝夕相处,还是前女友,不可忍受,违背道德,她忘记考虑这些。
又或者,如果她是顾清淮,恐怕早就对自己恨之入骨。
纪录片?做梦。
住家里?做梦。
装男友?通通都是做梦。
钟意,你不能这样欺负他。
夜晚寂静,她的声音很轻:“顾队长,我住酒店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清淮简直被她气笑,手下意识摸向裤兜,没有烟,只剩一个打火机,目光扫向街边便利店。
余光却瞥见卖冰粉的摊贩,浓稠的红糖汁,软糯的糍粑,背景是他们曾经就读的附中。
明明没抽烟,他却像是被呛到。
那儿围了一群蓝白校服的学生。
十年前的钟意,绑着温柔的马尾,曾经就站在那。
他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却被她用小勺子喂到嘴边。
女孩微微汗湿的额角,明亮清澈的眼睛,嘴唇微张,笑眯眯示意他张嘴。
他不想吃东西。
他只想吻她。
十年后的钟意,倔强不肯低头,一身硬骨头。
她一晚上没动过筷子。
那男的到底行不行,不知道她最讨厌日料吗。
“没有女朋友,堂妹,二叔家的。”
顾清淮的声音突然落在头顶,拧着眉,却带着缴械投降的无奈。
钟意仰起脸,嘴唇抿得很紧,像一只充满戒备的猫猫,眼睛都是红的。
顾清淮眉眼凌厉,下巴往旁边一指,放轻声音的时候有种近乎温柔的错觉:“要不要吃冰粉,你高中不是最喜欢那个吗?”
第14章
最怕痞子不经意间的温柔。
明明前一秒还剑拔弩张锋尖对麦芒,谁也不让着谁,空气里只有火.药.味。
而这一秒,他微微皱着眉,眉眼间戾气未消,偏偏,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刚刚高中毕业,和现在比起来就是小孩子。
不可避免,会有摩擦,可不管是不是顾清淮错了,他都是先低头的那个。
那么骄傲的少年,告诉她他是第一次谈恋爱,如果惹她不开心了一定要告诉他。
飘雪的街头,她弯着眼睛:“然后呢?”
他眉眼认真,替她捂住冻得泛红的耳朵:“我会哄你。”
她又问:“那如果是我错了怎么办?”
少年眉眼清澈,低眸一笑,满目温柔:“那我也哄你,我又不会生你的气。”
明明两人一般大小,生日差不多了几个月、都是火药味很重的天蝎,他却像哥哥。
偶尔不经意撞见他看自己,嚣张肆意少年郎,看向她的眼神,总带着看小孩子的纵容。
而眼下,他问她要不要吃冰粉,轻声说话的语气让人恍惚回到少年时。
心底慌乱一片,等她回过神来,冷言冷语的年轻警官已经径直走向冰粉摊。
眉目清俊的年轻男人,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裤,就已经足够出挑。
他个子太高,微微俯身和面前的奶奶说话,嘴角弯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灯影中睫毛格外柔软。
她在他身后走近,刚好听见他说:“她晚上没怎么吃东西,麻烦您多加一份糍粑。”
轻飘飘一句话,变成一只小小飞鸟,撞击在她的心脏,心脏迅速下坠,落入深海。
月朗星稀,耳边都是盛夏蝉鸣,摆摊的老奶奶笑着看她一眼,给她加了满满的料。
钟意接过老奶奶递给她的冰粉,掌心沉甸甸的重量,直接压在她的心尖,让她喘不过气。
从这里去顾清淮家的路并不远,年轻警官走在她身侧,不远不近的距离。
十几分钟的路程,够她慢慢吃完一份冰粉,糍粑浸在浓稠的红糖汁里又甜又软。
一路无言。
到家之后,顾清淮把手里购物袋扔到玄关的柜子,又是那副眉眼不驯冷冷淡淡的样子:“需要什么从里面找。”
他径直走过她身边,拉开冰箱门取了瓶冰水,留她自己站在原地。那浑不在意的语气,仿佛扔了一袋垃圾给她。
钟意垂眸,最先看到的是购物袋最上方、那个少女心爆棚的吹风机,不是他这个直男审美会买的风格。
而昨天晚上,她问他家里有没有吹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