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动之前晚悦和桓鸩已经商量好了,在皇宫之内晚悦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将元怙偷偷带出,
而出了宫门的那一刻有人一路护送他们出城一直北上到边境,到了齐国与突厥的边境就安全了,整个事件最困难的在于如何出宫,出了宫门便可以一往无前。
元怙的病越来越重,应该尽早的医治在这样拖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桓鸩是这样跟晚悦说的,曾经偷偷地带他进过一次皇宫,诊脉开药,也只是行色匆匆,断断不能留在宫中了。
现如今晚悦也不能自由的出入宫中,唯有尽快的救出元怙才能救他,她不能看着他死,没有什么理由,因为看到他受苦受难,她就会难过,不能与他分担,不能和他一起受苦,
这怕是天下所有女子面对自己喜欢人遭受痛苦却无能为力的遗憾吧。
所以事不宜迟,就只能选在今天动手了,今天是小公主满月的日子,高洋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安排了一场富丽堂皇的宴会,晚悦和安幼厥也在受邀的名单中,
即使再有罪过晚悦也是这小公主的姑姑嘛,高洋对这个小公主是极尽宠爱,有人说相比较于皇子高洋更喜欢公主,也有人说因为高洋一直敬重礼遇皇后所以宠爱嫡公主,还有人说这小公主的眉眼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
不管什么理由,能进宫就是有了一丝希望。
已是秋夜里的风还是冰冷刺骨,晚悦不由得蜷缩着身体,为了方便逃跑她穿的并不是很多,只是选择了一件宽松华丽的礼服,深蓝色的礼服、精美的刺绣、精美描绘的妆容,不让人看出破绽,坐在马车里头靠在车窗边,耳边听到风声呼呼而过,将脸颊吹的冰冷。
“公主看起来有些疲累。”安幼厥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晚悦披上,耐心的给她打理着披风,晚悦苦笑一下,却是不想言语,她一直没有睡好,细心谋划,心里忐忑不停。
他今日是因为进了宫不能失礼数才叫的公主的吗?
看着安幼厥总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他是无辜的,在晚悦看来他不过是自己与高洋内斗的牺牲品,高洋给了他驸马的身份,晚悦占了她妻子的名分,
尚公主,碍于皇家掩面,不能纳妾,
他们本就不合适的两人强凑在一起,他不能另娶,也不能从晚悦的身上得到对等的爱,可能等到她走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吧。
“公主若是累了,便睡一会儿吧。”说着轻轻地将晚悦揽入自己的怀中,靠在他的肩膀上,晚悦感觉到一丝温暖,一丝淡淡的皂香味儿。
看着蜷在怀里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怜惜。
他虽说是武将,可是衣服和屋内总是纤尘不染,带着淡淡皂香味,他一个大杀四方的大将军在私下竟也是个爱干净的人,不过,这两者好像没什么关系。
有些许的尴尬和不自在,晚悦不习惯依靠他人,靠在别人身上终不如靠在墙上踏实,这一刻,倒是有些许的安心,她累了,真的累了,不过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忘记了还想从来没有好好注意过眼前这个男人她的丈夫,记忆里他通常是一身戎装,铠甲不离身,今天穿着一身与自己相同色系的深蓝色宽袖长袍,气宇轩昂。
安幼厥虽揽着晚悦也有些不自在,即使这样亲密的举动不是第一次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她也就不挣扎了,往他的胸膛凑近了些,对于这个怀抱她有些不舍,这样的安全与温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她看着总是那样的坚强,将所有的事情埋藏在心里,拦在自己身上,他的手臂有些酸麻,怕太过用力弄疼她只能虚揽在怀,小心翼翼的爱护,双手捧着尽管累但是却害怕摔碎。
她已经到这里半年的光景,半年的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在是那个碌碌无为的小女孩,也已经成为人妻,而她想要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车夫驾着马车一直长驱殿前,在止车门呼啸而过,不停,惹来许多妒忌的目光。
安幼厥先一步走下马车,在晚悦扶着马车颤颤巍巍的往下看的时候,他一只手已经伸到晚悦眼前,
“谢谢。”晚悦笑着扶着他的手走下马车,稍微有些不自在,将身上安幼厥给她披上的披风解下,命人放回车中。
她肆意的享受着他的体贴、他的温柔,他的内心与他冷毅的外表,大不相同,
昭华殿重新翻修过,现在看来富丽堂皇,道贺声不绝于耳,一副喜庆的模样,晚悦跟在安幼厥身后在应该坐的位子上坐下。
等高洋与李祖娥入座,丝竹之声响起,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或许现在是高洋可以开心的时候了,一直敬重妻子虽然昏庸暴虐但是对于现在的皇后,一直跟他的李祖娥却是以礼相待,现在又有了唯一的女儿,估计要高兴好久了。
皇后,有着母仪天下的风姿,端庄大方,仪态万千,不管当初是不是真心嫁与高洋,在高洋没继位之前也怕是受过不少委屈,高洋可能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礼遇皇后吧!
晚悦看着那高台之上出神,上一次她是站在高洋身后观察众人,现在坐在高台之下嫁为人妇,高洋是君,晚悦是臣妇,
每踏上一步向上走一步就是越来越接近权力的中心,至高无上的权力是众人梦寐以求的,为了更加接近制高点,登上这天阶,很多人都是踏着白骨往上爬的,
在座的将军都是双手沾满血腥,在座的文官都是充满阴谋狡诈,没有谁是干净不染尘埃的。
望着身旁的安幼厥,他似乎从不多话少言寡语,最常见的就是自己自斟自饮,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未饮下,晚悦先一步接过,一饮而尽,
“好酒。”晚悦笑着,赞叹连连。
他错愕,她竟不在意自己用过的杯子。
“我们俩好像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吧。”晚悦将刚从他手里抢过的杯子斟满酒,也将自己的杯子斟满,
“上次,芳菲阁。”他简单的说道。
“我说的是举杯共饮!”将自己杯子放在他的手里,杯子是干净的,她没有用过,怕他会嫌弃,所以将自己的抵了过去。
上次芳菲阁二个人也没有碰杯,只是自己喝自己的,喝酒自己喝自己全程无交流还不如自饮自酌。
“干杯。”拿着酒杯碰了一下安幼厥的酒杯,叮~ 的一声清脆的声音,
正准备一饮而尽,安幼厥却轻柔的制止了她,抬眼向那九重天阙望了一样,伸出手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他是学着高洋的样子嘛,不让她喝酒。
轻笑一声,怕他无聊拉着他跟他讲讲着这酒本就产于边陲运送的如何如何的不易、今夜夜色如何动人、舞姬是怎样的身姿曼妙,婀娜多姿,
以至于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他的酒量不大好,今夜已经喝了四五壶酒,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此刻能保持清醒实属不易啊,所以不能再让他喝了!
他倒是不喝了晚悦却觉得有些闷热,借故离席,在出宫殿之前装作酒醉,出门那一刻就马上清醒,
晚悦来到门口,命令车夫悄悄的将马车停在大殿附近,寒耀宫太过偏远,马车若是直接过去太过显眼,所以只能将元怙从寒耀宫运送到这里再到马车上,再由马车运送出宫。
将之前桓鸩送来小瓶子装得硫酸倾倒在铁链之上瞬间腐蚀殆尽,她怕这东西伤害他,只能与寒耀宫内相连接的部分融掉,他的脚上还残留着脚铐与半截铁链,
又命令两个太监将元怙换上安幼厥的衣服抬到来时马车上,
晚悦轻抚着元怙的脸颊,轻声说着,“卿莫负我。”
她救走他的那一刻,她就只剩下元怙一个人了,她选择了放弃一切,背弃了名义上的丈夫,背叛了她的哥哥,叛逃出齐国,将与这一切为敌,她并害怕,因为这一切是为了他,也为了能和他长相厮守。
马车疾驰,寒风更加凛冽,她将他抱在怀里依旧是温暖的,踏实的,只要出了宫门便都是安全的,她害怕,害怕即将改变的一切,那都是未知的,风餐露宿,到处都是追兵,或许天地之大都没有一个落脚之处,
她不敢想未来的路,她并不知道离开了这里,等他醒了之后,他们是否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呼唤醉月。
不过跟着他,她便不怕!坠入情网的女子应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吧,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毫无畏惧。
突然马车停了,到了宫门口守门的禁军拦住他们的去路,“车上何人?”
领头的军官走近问道,驾车的车夫毫无惧色,陪着笑脸说道,“长公主殿下与安将军,安将军突发疾病,要尽快回府,还望放行。”
“嗯,我还是要例行查验。”那军官听到长公主的名字也按照规矩要查验,就不好办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查看,不然绝对回露馅。
晚悦掀开帘子,走下车去,盯着那军官上下打量,突然厉声说道,“好大的胆子,我的车也敢拦。”晚悦皱着眉头,盛气凌人,不容置疑,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拿长公主的身份压人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末将不敢,也是公事公办,所有进出的马车都必须查验。”那军官低着头,不敢直视晚悦的目光。
“安将军突发疾病,奉旨回家休养,都闪开!怎么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见他不为所动,长公主的话人微言轻,接着说道,
“是陛下下旨,我的马车可以长驱殿前,并不是我想入宫,是陛下命我入宫,好没由的在这受你折辱,下次就算命人抬我入宫,就算是献上你等人头,我也宁死不入宫门半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