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她早已树敌颇多,不知道何时何人会在背后放冷箭,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安幼厥也多次救过自己也确实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他唇边含笑,“这是我的荣幸。”
酒菜很快上来,晚悦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盘荷花酥,她记得是上次白蔓君亲自来这家客栈点的糕点,形似荷花,不蔓不枝,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漂亮。
中间是粉色外层是白色的酥皮,缀以翠绿的荷叶,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这样的话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荷花盛开的景色了。
轻咬一小口,酥脆可口,清香甜润,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回过神时安幼厥正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晚悦,“姑娘可要再来一盘?”
咦~晚悦眼睛放光的看着安幼厥,脑海里却飘出元怙的那句话:“士别三日不见,你可是长胖了?”
目光暗淡了下来,“不了,一盘就好。”
酒过三巡,似有醉意,安幼厥带着晚悦离开,街道上车水马龙,全然不似那夜的熙熙攘攘,
“我送你回宫吧。”安幼厥看着晚悦,她似乎很能喝酒,也很少喝醉的样子,
“天色还早。”她本就是偷偷溜出来的,对于那个地方厌恶至极,皇后早已就寝了,所以不会派人找她,她只要在明天天亮之前回去就好。
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巷,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救我...”
一男子一身黑色衣裳,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他捂住肩上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渗出,衣衫浸染。
晚悦与安幼厥,相视一眼,神色凝重。
晚悦正要走近他,突然觉得袖口一紧,回过头去,安幼厥正抓着她的袖子,
“危险,别过去。”眼下这个人身份不明,也不知来历,更不知道因何而受了伤,贸然行动还是很危险的。
不能见死不救,晚悦挣脱他的手,向受伤的男子走去,“你没事吧?”
“救我...”
他的声音越加微弱,不知何时就会逝去,再怎么说这样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不能因此就这样丧命。
“前方何人?”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他们的身后,正好,倒不如用钱财收买了马车上的人让他把这个受伤的公子拉到医馆救治,再者不如就武力威逼,让他臣服,
晚悦嘴角上扬,想着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可看到马车的主人走了下来,她刚才的想法全部坍塌。
一道紫色身影映入眼帘,不容玷污的洁白的身姿,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气质,眉心微蹙,“请借过。”
冷言冷语,不带一丝情感,漠然的看着他们,仿佛对眼前的此情此景并不关心。
晚悦尴尬的笑着,但是看到他还算是幸运的,“桓鸩,遇到你就好了,你能不能救治这个人,他...”
“不能。”他拒绝的很果断,不拖泥带水。
晚悦愣在原地,他的话语犹在耳边,不能,作为一个医者不就是应当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他在违反着规律。
“为什么不能!”晚悦大声质问。
“我不想救。”看着地上的那个人满身血污,肮脏至极,他一副嫌恶的表情,仿佛看着地上不堪入目的蛆虫,鄙夷至极。
“仅仅是这样?”晚悦无奈的笑出了声,这个人也是任性至极,与她没有什么分别。
“就是这样!”他不否认,他治病救人随心而定,生与死也仅在他的一念之间。
“那为什么可以进宫给太后医治而不愿意给他治病!看你的模样应该不是个嫌贫爱富,为了钱财权势就可以放弃自己作为医者的本分吗!”还记得在宫中初见他时的情景,与此时神情一样的嫌恶,
“刀剑胁身,逼不得已。”他没有反抗的能力,对于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无可抗拒的。
“那现在我一定要你救他呢?”晚悦说着,回过身背对着桓鸩,给身后的安幼厥使了个眼色。
安幼厥走上前一步,时刻做好准备,随时都能将他擒住,
桓鸩淡然的看着安幼厥,“若是陛下知道安将军深夜与晚悦姑娘在此如此形色诡异,不知作何感想?!”
“你威胁我?!”晚悦一瞬间转身去看桓鸩,这样性子耿直板正的人竟然也会威胁人,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是您先威胁的我,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您与陛下还真的是十分相像。”
她如传言中的不太相像,传言中说她与陛下是龙凤胎,一同出生,却与陛下的脾性截然不同,是个如阳光般明媚的女子,可眼前,终究是一家人,办起事来的风格如出一辙。
“你知道我是谁?”晚悦挑眉,他也不是不谙世事,对于宫中所谓的秘闻还是略知一二的。
“您的眼睛让人见之难忘。”
那双秋水般的烟灰色眼眸,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历历在目,他走过各处,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她那双眼睛也是独一无二的。
“既然你明白就应该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样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当报答。”
“恕难从命。”
为什么跟他讲道理还是讲不通,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去那边搜搜。”不远处一个领军的将领说道,远远望着,身影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他们朝着这边越来越近,晚悦看了安幼厥一眼,心里一时之间想不出对策,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把他抬上马车吧。”桓鸩轻描淡写的留下一句话,转身回到马车上。
车夫与安幼厥动手将他抬了上去,晚悦也坐在车上,桓鸩给那个受伤的黑衣男子为了一颗药丸便向后走去,三个人保持着距离。
安幼厥与车夫坐在前面,桓鸩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府。”
正欲掉头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何人在此喧哗?”毕义云带人前来将马车团团围住,士兵腰佩宝剑,手举火把,对着他们正严阵以待。
“安将军,您怎么会在此?”毕义云一眼就认出了安幼厥,即使他没有穿盔带甲还是能认得出来。
安幼厥走了下来,对毕义云施了一礼,轻声说着,“家母抱恙,所以想来请桓公子择日前去府上看看。”
“那车上的是?”毕义云看向马车,晚悦不由心中一惊,若他上来人搜查绝对是瞒不住的了,安幼厥若是不让他搜查,又显得太过刻意,他必定起疑。
此时,桓鸩掀开车帘,露出了半张脸,足以让毕义云看清,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那下官就不打扰了。”
“天色已晚,毕大人怎的还带兵到处巡视呢?”
“哎,晚悦姑娘又不见了~陛下说她可能有偷偷地跑出宫了,特让人带着找呢!”
毕义云一脸的愁云惨淡,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位晚悦姑娘十分愿意偷跑出宫,而且每次陛下都是钦点他来寻找,本就是他们兄妹二人的事情还要连累着他深夜在街上游荡。
“哦,这样啊,我就不耽误毕大人公务了。”安幼厥心虚的看了一眼马车,殊不知,他如无头苍蝇般寻找的的人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与他擦身而过。
“安将军若是有消息,千万要及时告诉下官。”
“一定一定。”
马车驶过,晚悦才松了一口气,听到安幼厥说道,“晚悦姑娘若是再不回宫,恐怕陛下不会善罢甘休的。”
“知道了。”晚悦一脸严肃的看着桓鸩,“若此人交托给你,他是否可能痊愈?”
“可以。”他一脸自信的回望晚悦,“此人伤好之后,您是否另有安排?”
“没有,我只是于心不忍,不想再有人在我面前死去了。”
那日,她见过元氏的人死在她的面前,永生难忘,人死如灯灭,一切就什么也不剩了,原本炙热的身体也会冰冷彻骨,如同噩梦一般犹在昨日,她不愿再看到任何人在她的眼前死去了。
叫停了马车,与安幼厥消失在夜色之中,
“杀人?救人?都很简单。”晚悦望着明亮的月光,伸出手想要抚摸,遥远的无法触及,天各一方,白皙的手掌只能遮云蔽日,看不到远处,所谓一叶障目,就是如此了吧。
月亮,自古以来被各种文人称颂,是天下最明亮、最温柔、最皎洁的存在,每当抬起头看到,一轮明月,她的心情也会变好,这就是它的魔力所在吧。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自我十二岁,随父亲上战场起,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这双手早已沾满血腥了。”
他从未有过迷茫,他早已忘记初次上战场是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当初的迷惘与恐惧。
“世不容君子。”这世上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纯白,所以即使沾染淤泥,只要初衷是好的就够了,“安将军保家卫国,值得钦佩。”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所以后来者不得不背负前人的荣辱负重前行,他们亦是如此!
晚悦偷偷溜回了宫,不出意外的让王公公逮个正着,如此,皇后宫中也不能呆了,干脆专门收拾出来一间寝殿给晚悦居住,再派数十个宫女内侍照顾,虽说是照顾但也是监视。吃饭睡觉都有人寸步不离,而毕义云对于每个进出宫门的人都严加排查,生怕晚悦再溜出宫,他要彻夜搜查。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月,到了与高洋约定的日子,他说过要补偿亏欠她的生活,许诺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
“裴嫔,别来无恙啊~”晚悦来到南薰殿遣散了所有人,独留她与裴嫔一人留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