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江泽被骂的没了脾气,豆腐还待继续,我提醒他说:“……画展。”
豆腐神色一僵,小心翼翼看了唐江泽一眼,摸着他刚刚被踹的腰,说:“唐哥,我给你揉揉?”
唐江泽也是个识时务的,被豆腐连骂带踹,也只是苦笑,目光一直盯着光头四人消失的地方。众人竖着耳朵,聆听着船上的动静。此刻海风的鬼哭声,暗涌拍打船只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唯独没有听到之前那个惨叫的声音。
难道那个女人已经遇难了?
船上的海盗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内讧?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摸约过了五六分钟,船上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动静。这五六分钟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光头四人来说,却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冲入船员休息室,整个人查看一便。这会儿,如果真遭遇了海盗,应该已经传出枪声了才对。
但偏偏此时,什么声音也没有,和我们并排的船只,仿佛一艘没有活人气息的死船一样。
我心里打了个突,说:“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唐江泽血红着眼是,说:“我去跟他们拼了!”
我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如果里面的情况,连全副武装的光头四人都不能对付,我们去,岂不更是送死?吴思冬重重哼了一声,说我胆小,估计是像在顾文敏面前表现一下,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说:“下面还有枪,我带着武器去看看。”
豆腐挺给我长脸,见吴思冬挤兑我,立刻露出一副调侃的表情,说:“哟,你?你会开枪吗?就你那细细瘦瘦跟竹签子一样的小胳膊,能端得起冲锋枪吗?还有啊,你那八百度的近视眼能瞄准吗?”我忍不住一笑,果然还是自家兄弟靠的住,平时怂归怂,该挺身而出的适合,嘴皮子可太恶毒了,直将吴思冬气的脸的青了。
一边的唐江泽听我这么一分析,也不急着往船上冲了,焦急的来来回回走,目光直勾勾盯着船舱,就这时,估计是泄愤,将对方船沿的尸体,拽住领子就拖到我们船上,在栏杆上留下一串猩红的血迹,狠狠的又踢又打,整个儿尸体任他施暴,打的尸体嘴里直往外冒东西,别提多恶心了。
虽说死者了了,虐尸这种事儿实在不该,但唐江泽亲戚朋友都遭了难,现在虐尸泄愤也不为过,只是场景有点儿恶心,将段菲和阿英两个小姑娘恶心的脸都白了,立刻转过头不去看。顾文敏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她忽然转身进入了船舱,似乎是去取什么东西,片刻后,双手带着白色的塑胶手套,端了一个铁托盘出来,托盘上摆了很多类似手术刀一类的工具。吴思冬这会儿缓和过来,立刻去献殷勤,说:“需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顾文敏朝他笑了笑,微微摇头,指着唐江泽说:“等他发泄完再说。”唐江泽正踹尸踹的爽,闻言勉强停下来,说:“有事?”
顾文敏微微点头,说:“刚才他嘴里冒出了一些东西,我觉得他死的不对劲,我想做个简单的尸检,看看他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原来,那人嘴里刚才吐了一些东西出来,黏糊糊的,是已经消化了很久的食物,不过那里面还夹杂着黑色的血块。
这点儿就有些耐人寻味,因为人死后,体内血液很快就会因为静止而粘稠,但从粘稠到完全变成黑色血块儿的过程,需要大概八小时以上。按照唐江泽的说法,八个小时以前,应该是他被海盗打劫的时间,难道这个人,在当时就死了?
吴思冬一个才二十岁的学生,虽说也进行过考古挖尸体的活动,但接触的都是烂成一堆的骷髅,一听顾文敏要检验新鲜的尸体,而且看那托盘里的工具,八成儿还有解剖一类的重口味,霎时间就说不下去了,明显胆怯。
顾文敏微微一笑,说:“不用你帮忙。”随即将目光看向我,我俩心照不宣,立刻到了尸体旁,开始对尸体进行尸检。顾文敏是警官,又是负责文物盗破这方面的,接触尸体机会比较多,简单的尸检不是难事。
很快,她便道:“胸口以下有大量尸斑,表面没有明显外伤,没有被击打过的痕迹,骨骼也没有错位,无勒痕,无溺水症状,死亡时间在八至十二个小时左右,奇怪……”她抬头,漆黑的目光疑惑的看着我,说:“陈悬,你说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豆腐打了个寒颤,说:“你俩别对着一具尸体含情脉脉了行不?咱们是倒斗挖蘑菇的,不是拍摄死亡现场的。顾大美女,照你的说法,这个人至少已经死亡八个多小时了……嘶。”他没说完,警惕的看着唐江泽,反应也算快,说:“这么说,你说谎了。”
唐江泽大惊,完全是一幅被人误会的神情,声调也提高了:“没有!当时所有的男人都被扔下海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会不会……”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顾文敏,显然在质疑,是不是顾文敏的专业能力有问题。
按唐江泽的说法,他被扔下船时,正是海盗行凶的时间。但按照顾文敏尸检的结果,在那个时间之前,这个人就已经死了。
事情有些棘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原本对于唐江泽出于一种救助心态,现在却不得不产生了一丝怀疑。顾文敏也显得不解,修长的眉微微一蹙,说:“有时候环境不同,尸体的指标也会受到影响,或许真的是我的问题,大家先不要互相怀疑,看看地龙那边怎么说。”
地龙就是那四个光头的组名,军队都是这一套,这个别称到也贴切。
这一番折腾下来,距离光头四人上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依旧没有任何音信,唐江泽急切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如果不是我多次阻拦,他恐怕已经抄家伙冲上船了。看样子他不可能说谎,但我对顾文敏的专业能力也是绝对信任的,既然如此,眼前的这具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眼角的余光往下瞟了一眼那具已经被唐江泽折腾的不成人型的尸体,他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放在甲板上,一只眼球都破了,是被唐江泽用脚给弄破的,其余地方都没有明显的外伤,总不至于会是被人毒死的。
在海上杀人,那可太简单了,一砍,然后往海里一扔,可谓神不知鬼不觉,甚至不用砍那一刀,直接往海里一扔,茫茫大海,不死才怪。
像唐江泽这样,能恰好遇上船只被救的几率非常小,只能说他运气不错。再海上要杀一个人,根本不用下毒。这人的死因成了一个谜。我估算了一下光头四人进去的时间,心里越发沉了沉。二十分钟以后,所有人的稳不住了。
我将众人做了一番安排:“林教授,你带着其余人留守在船上。小豆、唐江泽带武器,准备跟我上船。”顾文敏将我手一拉,轻声道:“我呢?”
我心里其实是有私心的,那船明显透着古怪,光头四人一上去,就仿佛被一个怪兽吞了一样,一点儿声息都没有,我不太想让顾文敏去冒险。
“你留在船上,照看林教授他们。”
她道:“我zixin枪法比你好。”
我说:“给我留点儿面子,这么多人看着,就别揭我短了。”我以前玩的最多的是猎枪,手枪和小冲锋一类,确实没怎么玩过。
顾文敏道:“正因为是你的短处,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第二十章 消失的人
豆腐连忙道:“哎哎哎,行了啊,秀恩爱也得有个限度,哪里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我和唐老板吗,顾大美女,你把我们两个当透明的么?”饶是顾文敏向来比较淡定,这会儿被豆腐一打趣,也有些脸红了,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我拍了拍她的肩,说:“这船不对劲,我怕出事,林教授他们也需要个人保护,智慧与美貌并重的顾警官,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放心,我又不是豆腐,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顾文敏见此,也只得作罢,我们几人去鱼舱里迅速取了装备,防弹衣什么的只有四套,被光头四个拿走了。小冲锋也只有四支,也被他们拿走了,看来那是他们的特有装备,剩下的装备包,我们一打开,找到了三只手枪,除此之外没什么冷兵器。
豆腐自从第一次用探铲杀清朝老尸后,便爱上了那玩意儿,觉得有探铲在身上,既能打洞逃跑,又能当武器,敲一个死一个,盯着手里的手枪,反而觉得没安全感,从另一堆挖蘑菇装备里抽出一只探铲别在腰间,这才作罢。
手枪比较简单,不用怎么教,我和豆腐也不是第一次玩了,唐江泽说自己喜欢收藏仿真武器,因此在准头上,没准儿比我和豆腐还好。他盯着豆腐腰间的探铲,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难道是……?”话到一半,又收口,摇头说:“当我没问。”
豆腐道:“有话直说,我最烦磨磨唧唧耍心眼的人。你不就想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我告诉,我们几个是……”话未说完,唐江泽猛的捂住他的嘴,皱眉道:“我不想知道,你别告诉我。”说完转身就走。
豆腐有些纳闷了,抓着脑袋问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明明想知道,我大发慈悲告诉他,他又不听,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娘们儿一样别扭。”
我看了豆腐一眼,心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们这一伙儿人一看就来路不正。那唐江泽是个聪明人,明显在防着我们,不愿意知道太多,怕万一知道一些我们不为人知的事,害怕咱们翻脸灭口呢。
海上杀人,从来就不是犯罪,因为杀了也没人知道。管他是不是什么金融土豪,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拿得起身段,放得下架子,不得不说,这个姓唐的,绝对是个人物。
我也懒得跟豆腐解释这些,踹了他一脚让他赶紧走,三人到了船头,与众人约定暗号:若有危险,就鸣枪示警,他们只需要在船上听信号便可。
紧接着,我和豆腐以及唐江泽,三人迅速翻到了对面的船上,快步穿过木制的甲板,朝吊着昏暗灯泡的指挥室而去。
这艘渔船看起来和普通的渔船并无两样,走进指挥室,右侧是略显老旧的操作台,头顶的铁钩上,挂着拉着简易电线的灯泡,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将黑褐色的木板映照的反射出幽光。
指挥室西北角落处的地面,有一个正方形的入口,应该就是通往一楼休息室的路。我们三人站在入口处,将目光往下看,灯光有一部分打在入口处,露出木制的楼梯,再往下的地方,灯光透不进去,则只剩下一片漆黑。
豆腐很敏锐的说:“下面没有光,肯定有古怪。”之前我们以为床上有人,因此光头四人船上,并没有携带手电筒一类的东西。如今照这情况看来,下面的灯光全部是熄灭的,事情就显得古怪了。若光头四人下了一楼船舱,肯定会打开光源才对。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使得下方陷入一片漆黑?
电源损毁?
我有些吃不透,侧头对豆腐说:“你麻溜的回去一趟,拿三只手电筒来。”豆腐也不耽误,几下跑回船上,须臾便取了三只手电筒,我们三人打开光源,这才小心翼翼往下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不知道船舱底下会是个什么情景,因此只能尽量小心,屏气凝神,轻手轻脚。很快,我们到达了底部,两侧有很多狭窄的房门,便是船员们休息的地方。其中有五扇门是紧闭着的。
我看了看那五扇门下的门缝,里面黑漆漆的,显示门后都没有开灯。
门里面有没有人我不清楚,不过现在眼前所及之处,却是空旷的。
整个一楼分为两部分,船员休息室和连带着的物料堆放室为一个整体,物料堆放室的墙上有一扇门,门打开,里面就是鱼舱,这和大部分渔船的设计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然而现在,我们唯一能看到的,便是空洞。
整个船舱里一片死寂,紧闭的休息室门,空旷的物料室,没有我们想象中被捆绑着的女人和孩子,也没有我们戒备的海盗,一个人都没有。甚至,那光头四人,也消失了。
眼前的情况诡异之极,豆腐咽了咽口水,朝我身边靠了靠,说:“老陈,不对劲儿,人都去哪儿了。”
先不说那些海盗,单说光头四人。
我们可是看着他们进船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任谁也受不了这个刺激。
唐江泽估计是‘旧地重游’,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有些发青,沉默不语,目光阴郁的打量着周围。
我们的手电筒扫射了几圈,没有任何异常,唯一值得注意的,大概就是这几间紧闭的休息室。我朝豆腐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过来,好歹也是十多年的兄弟,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两人瞅准第一间房门,一左一右,豆腐转动了一下把手,微微摇头,示意打不开。
门是从里面被反锁的,也就是说门里面有人!
其实船员休息室,一般是没有钥匙的,因为门制作的比较简易,有些渔船甚至没有门。小型渔船的面积有限,因此每个休息室都很狭窄,里面是两张贴墙的上下床,没有什么 可言,再加上出海打渔,因此船上也不会有什么贵重物品,所以像这种房门紧锁的现象,是很不正常的。
有人在里面,并且还把灯给关了。
我怎么看,都有点儿像埋伏。于是我朝豆腐竖起手指,一、二、三,第三根手指竖起的时候,两人齐齐使力朝着房门踹过去,房门本就狭窄,不大受力,猛的一下便被踹开了。手电筒的灯光,随着房门的打开,瞬间照射了进去。‘
狭小的休息室一览无余,一个人都没有。
豆腐怪叫一声说:“这不科学!里面没人,又没有钥匙,门怎么会从里面锁上?”
他看向我,我这会儿也懵了,摇头说:“不知道, *,见鬼了。”
豆腐一听就说:“以后别提这个字行不,我最近见的太多,有粽子恐惧症了。”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将手里的手电筒在休息室晃来晃去,打探着各处。休息室里和我想象的一样,贴着墙两架上下床,十分狭窄,中间的过道只能站的下一个人,上面铺着床单被褥,乱糟糟一团,还散发着一股臭味儿,一看这间休息室,肯定是住了几个男人。
我实在想不明白,门是怎么从里面被锁上的,难道就跟豆腐经常看的柯南一样,是利用什么奇特的手法造成的?可这船上住的是海盗,又不是高智商的推理家,谁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豆腐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暗骂一声,说:“我还真不信了,要让我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定要扒他一层皮,女的奸一百遍,男的奸……不对,男的不奸,扔进海里喂鲨鱼。”说着,他走到第二扇门前,门同样是紧闭的,我们将门踹开后,里面依旧空无一人,设施也是大同小异,同样的杂乱无章。
接下来的一切没人说话,我们三人沉默的做着踢门的事情,很快,几间休息室的门都被我们踢开了,没有一个人。
这个船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豆腐额头已经见汗,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船上,我越待越觉着瘆的慌。”我点了点头,刚打算退出去,豆腐忽然将我的手轻轻拉了一下,随即手指指向其中一间休息室,不断示意,嘴上却没有开口。我顺着他手指的目光看去,心里忽然一喜。
那是位于床脚的地方,由于床下堆了很多皮箱杂物,因此一开始没发现,这时顺着豆腐的手一看,才发现那儿隐约露出一只人的手,而且那只手静悄悄的,不断往里缩,想将自己藏起来,但估计是床下空间太小,所以有一点儿没藏住,让豆腐给发现了。
豆腐也很机灵,借口说害怕要离开,事实上神色却十分兴奋,冲我直打眼色,很明显,是要把人给逮出来。这么一看,想必其余休息室的床下面,没准儿也藏着人。
奇怪,这些海盗杀人不眨眼,而且手里又有枪,不至于见着我们就吓的躲起来才对。
而且这破门一扇,一脚就能踹开,躲在床底下有个屁用?
☆、第二十一章 惨死的女人
我一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便示意豆腐和唐江泽两人往休息室里面走,准备将里面的人逮出来,一边走,嘴里却一边说着要撤退的话。
三人进了房门,立刻将门反锁,防止其他休息室里的人冲到背后放暗枪。
紧接着豆腐立刻将枪指着床下,喝道:“你已经被人民警察包围了,放下武器,停止放抗,双手抱头,乖乖蹲下!妈的,难怪那么多人想穿警服,光是这句台词,说出来已经很爽了。”
豆腐一边说,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床下面的人。
唐江泽守在门后,防止外面有人突然冲出来,我和豆腐则两只枪对着床底下,等着里面的人乖乖投降。
谁知话说了半天,床下的人却只顾着往床里面挤,眼见着手就快瞧不见了,我心说不好,道:“难道床底下有什么暗道?该死,豆腐,赶紧开枪!”豆腐那里射击位置比较好,那人挤在床下的杂物堆里面,身体完全瞧不见,就瞧见半截手了,豆腐一枪过去,便打在对方的手上。
谁知这一枪打下去,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按理说,正常人中了枪,至少也得惨叫一声吧?豆腐懵了,说:“不对不对,怎么一声都不吭,难不成是个死人?”
我说:“死人怎么会动!我还真不信那个邪了!”我狠劲儿一上来,示意豆腐继续端枪示警,自己则蹲下身,将船底下那些杂七杂八装衣服的皮箱一类的物件往外搬,搬了没两件,;里面藏着的人便露出了半个身形,看起来是个女人,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