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奶糖菟丝花
锁骨上传来的刺痛让戚曜下意识僵住手。
牙还挺利。
几乎是不受控的勾起嘴角,戚曜托着怒目圆视的小孩,另一只手还欠欠的扬起欲落。
微生尘攀住他的脖颈,两腿紧紧夹着对方的上半身,差点坐到戚曜的肩膀上去,像只狡黠清敏的猫儿。
阔腿裤子在攀爬中翻折到膝盖以上,露出细长的小腿,骨肉秾纤合度,关节处的粉晕在视野中晃来晃去。
燥热干渴的感觉涌上戚曜的喉头,脖颈上的突起有些难耐的上下滚动数下。
扬起的手掌在空中滞留数秒钟,最后以一种很轻的力道落在后背上,仍旧是拒绝了微生尘要自己行走的要求,戚曜很轻便的抱着他探出房门。
低一点,不然会碰到头。
走廊里的水气很重,虽然很久没人清扫过,但是空气中并没有微生尘想象中令人难以呼吸的固体悬浮物。
粗壮遒劲的藤蔓盘绕在地面,贴附于墙壁之上,硕大的叶片受重力作用垂落下来,给昏暗的走廊更增添几分阴翳。
却在戚曜经过的时候很小心的避开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整齐划一地像是在迎接它们的王。
然而挂在男生身上的微生尘却没有那么好运,几根很细小的藤蔓趁着昏暗的光线勾住他的衣袖,顺着宽大衣服的袖口往里面爬。
微生尘费力扯着死死缠在身上的细小藤蔓,白嫩的手指一根根把它们揪下来,才刚触碰没多久,原本鲜嫩多汁的枝茎就变黑发黄,断成一截一截的落在地上。
他手舞足蹈,还以为是自己挡住藤蔓的全部攻击,纤瘦的身子罩在男生头上,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快跑呀!它们好缠人的。
戚曜却一点也不着急,堪堪只加快了几步,慢悠悠在走廊里闲庭散步,好似在自家巡游一般。
经过长而幽深的走廊,终于到达楼下的大型超市。
超市里的供电设备没有启动,虽然还是白天,但内里光线仍然很暗,全然不复曾经金碧辉煌的模样,平常琳琅满目的商品也变得零零落落,样式很少。
两个人逛到食品区,有如蝗虫过境般空无一物,连着搜查了好几排货架,才在角落里找到一瓶香辣牛肉酱。
微生尘手里抱着来之不易的牛肉酱罐子,恹恹趴在戚曜肩头,心情有些糟糕。
绕着商场兜了好几圈,他们又在入口找到包小小的口香糖,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把来之不易的食物放进微生尘的兜里,戚曜抱着他回小区楼:应该是之前有人来过,或许楼群里还生活着我们这样的幸存者。
末世降临后,一部分抵抗力较低的人感染病毒变成丧尸,失去自主思考能力。
他们好像都有共同的目标,全部向着某个方向前行。
这些丧尸的攻击技巧性很弱,没有任何理智,遇到障碍物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坏,造成自身损伤,同时加剧病毒的传播。
正常人类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的时候,丧尸们就会像是看到红布的牛似的,疯一样的冲过去抱住人类,又撕又咬,直到对方变成同类或者被撕成碎片。
之前丧尸潮刚发生的时候,有些住户得到电台消息闭门不出,因此没有被感染。
原主本身应该是个很宅的人,厨房里备下很多速食面、大米、午餐肉、宣威火腿这些保质期很长的食物,绿叶菜和水果都是戚曜从自己家里拿出来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小区里的活人所剩不多,大量丧尸奔向不知名的目的地。
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小区里面,是否真像戚曜所说的那样,仍然存在生还的活人呢?
傍晚才回到家,微生尘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抬,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软成一团陷在沙发里面。
戚曜这个一路抱着他的人,体力却相当好,换了寝具还神采奕奕的张罗着做饭。
他们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搜寻了小区的一片楼群,然而并没有找到任何人影。
或许是这一片没有人居住,也可能是听到敲门声却不愿意理会他们。
微生尘在超市门口张贴一张纸条,提醒这里仍有人生活。
当然,纸条没有直接写出住址,只是说有人请留下信息,在隔天中午他们会来查看。
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微生尘如愿听到系统播报他任务完成的电子音。
这天两个人在家中收听广播,收音机还是戚曜从家中床底翻出来的旧款,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没想到修理之后竟然还能用。
焦急的女声用很简单的言辞概括了当前状况。
大意是现在其它地方已经沦陷,很多人进化出异能,生还者聚集到J市,成立异能者联盟协会,共同守卫J市基地。
虽然戚曜吃得很少,但是两家存下的口粮,在一个季度之后还是几乎见底了。
所幸是他们还能接收到J市发出的信号,戚曜收拾了轻便的包裹,打算与微生尘一起前去J市。
末世刚降临不久,戚曜就已经激发出异能,他可以自由调控木元素和水元素,对付路上零星的独行丧尸不成问题。
戚曜手拎锅铲,腰上系着天蓝色机器猫围裙,厨房里白汽蒸腾,烟火气充满了房间。
趁着他做饭的空隙,微生尘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再去楼下检查有没有人留下信息。
才不是因为他想出去溜达解闷呢~
生长姿态诡异的藤蔓趴在地上,给微生尘经过的道路留下很宽敞的位置。
暗绿色的粗壮枝桠在地面上缓缓移动,前端昂得高高的,像只跟在主人身边的、乖顺听话的大狗。
微生尘没注意到身后离奇的场景,无知无觉的走过小区中心的广场。
四周藤蔓交缠,肥厚的叶片遮挡明亮的天光,细致的纹理微微抖动,却像是受到什么吸引似的,变成一只只张开的手掌。
巨大的阴影投射到地面上,也拢在匆匆走过的纤细背影上,黑乌乌一团,像是从地狱里伸出,极力要抓住什么的样子。
离很远,微生尘就看到超市外边有人。
那人身量应该很高,躬着背看微生尘之前贴的纸条,玻璃上起了层热气熏染上的白雾,长长的手指左右比划,似乎在费力的辨析潦草字体。
他站在超市门口,背对着微生尘,没有注意到后边有人。
陌生人穿着黑色长款风衣,宽檐绅士礼帽遮住大半张脸,脚上干净的尖头皮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打扮斯文而有礼。
许久不见外人的微生尘有些高兴,凑近了想去打个招呼,又突然想起戚曜之前在他耳边反复谈及的安全问题,拿出简易的通讯设备打算先给戚曜报个信。
然而他刚从口袋中掏出通讯器,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截住。
在我背后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陌生男人早就转过来面对着微生尘。
眉骨漂亮高耸,眼瞳呈无机质的深灰色,唇形薄且线条锋锐,从帽子边沿垂落下的发丝竟是极张扬的白金色。
兼具西方凌厉冷淡的骨相,又不乏东方人精致细腻的皮肤肌理。
很明显的混血种长相。
骨架也是超过东方人的巨大,之前离得远微生尘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眼前的人确实过分的高了。
比严时那个体育老师还要略微高一点点的样子。
对于微生尘的出现,他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奇怪,甚至在极短时间内游刃有余的打断即将发出的通讯信息。
就像抓住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轻松,连严丝合缝的帽子都没歪一下。
类似传呼机构造的机器摔在地上,散落开零零碎碎的黑色碎片,在地面上铺成个圆形。
行为粗鲁的陌生男人还挑衅性发出一声啧叹,似乎在感慨通讯器的脆弱。
真是可惜啊,看上去还是手工制作的呢。
冰冷的讥讽语气从话语中掩饰不住的透出来,听不出一点愧疚的意思。
通讯器是戚曜为了方便两个人沟通,特地制作出来以防万一的。
微生尘以为男人因为条件反射不小心把通讯器打掉了,本来要蹲下来捡回去零件,让戚曜看看能不能再修补一下。
没想到这人就是故意的,弄坏别人东西之后还出言挑衅。
饶是微生尘这样的好脾气也有点生气了。
他不想再跟这个人交流甚至接触,即使陌生人是他三个月来除了戚曜以外唯一见到的活人。
微生尘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把散落的零件拢成一堆,灰尘粘在白皙细腻的手心上,像块掉进土堆里的白玉。
细小的茎缠绕成弯弯曲曲的形状,试探性从地表游走到微生尘旁边,尖端勾起一块块零件甩进敞开的衣兜里。
它们像是路边脏兮兮的流浪狗,小心翼翼跟在喜欢的人类后面,不敢上前打扰,就连帮忙也胆怯的试探着人类的反应。
细白的手指轻摸苍绿色的藤蔓,新生叶子害羞的抖动,茎上生长的绒毛软软的倒向抚摸的方向,不留一点刺伤娇嫩皮肤的可能性。
干净的牛仔裤染上灰尘,微生尘被从后面穿过手臂,托着腘窝拎起来,裤腿短了截,细伶伶的脚踝垂在半空,皮肤莹白透明。
戚曜说得没错,在末世里必须要谨慎对待每一个人,不能掉以轻心。
微生尘被扛在肩上,柔软的小腹抵着突起的骨头,让他隐隐感到恶心。
陌生的高大混血种完全忽视肩上微不足道的挣扎,单手箍着乱动的细长双腿,一声不吭前往不知名的目的地。
第84章 奶糖菟丝花
快去洗手,可以吃饭啦!
戚曜握着锅柄,把面倒进彩色的大碗里,在上面细细的撒上层白色熟芝麻,最后把烫熟的青菜整齐码在一边。
然而外边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平时吃饭非常积极,总是像只蝴蝶似的,开心飞过来的微生尘一点反应也没有。
微生?
新鲜的汤面冒着白汽,戚曜解开围裙叠在一起,边走边叫微生尘。
人呢?
似乎感知到微生尘的不情愿,沿途茂密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朝男人涌去,茎叶缠绕卷曲遮蔽阳光,来势汹汹的解救被歹人劫持的公主。
上半身倾斜着,微生尘脑袋晕晕,细白手指在熨烫平整的深色风衣外套上留下道道抓痕,宽松裤脚半掩着羊脂玉质感的小腿,随着男人的走动若隐若现。
光线被枝叶的空隙揉碎了洒在两人身上,斑斑驳驳好似晴朗夜空的星光。
微生尘伏在男人肩头,细细地喘气,古怪缠.绵的香味绕在四周,猫儿似的圆眼里蒙着一层流丽的泪膜。
刚靠到男人附近的暗绿色枝叶像是遇到明火般迅速变得焦黑,空气中没有烧糊的呛人灰烬,只余着淡淡植物混合的清香。
深色的草木灰也不脏,落在衣服上只要稍微抖动就会掉下去,在脚下蜿蜒成路。
厚重的铁门带起一阵风,扫过门口柜子上速食品的包装袋,哗啦作响。
男人把微生尘放在地上,半跪着将一双尺寸正好的崭新拖鞋放在他脚下。
欢迎做客,honey。
大概真的是混血儿,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说话方式总是带着西方式的开放热情,还有点没有礼貌的过分亲昵。
屋子的装饰精致典雅,看上去极有品味,细节处的设计也相当有格调,即使在末世里也丝毫不减排场。
就好像刚被摘下来的绅士帽一样,价值不菲的材质非常金贵,需要很好的耐心和昂贵的药水才能保持整洁漂亮。
主人显然在资源短缺的末世里也生活得游刃有余,还有心情将很大部分精力用在维持个人形象上面,就连独居的家中也布置得活像个出于求偶期的刚开屏的雄孔雀,张着华丽的尾羽炫耀自己的能力。
水晶灯在男人露出的白金头发上打光,看上去张扬惹眼,桀骜不驯。
然而微生尘看到他的眉毛仍是属于亚裔的纯黑,想来是经过漂染的发色。
发根没有变色,或许是最近才染的。
他确实很适合这个发型,凌厉暴躁的气质在鲜明色彩对比之中彰显浓烈,眉峰上扬的角度让他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发火。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还要蹲在微生尘脚下,给他递一双合适的拖鞋。
微生尘站着不动,我要回家。
回哪个家?男人好脾气的笑。
没等微生尘回答,他的语气陡然一转,脸色也立时阴沉下来。
让你回家,去和那个也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同居吗?
眉毛压着那双不近人情的眼瞳,男人咬着牙,话从齿缝里一点点挤出来,活像被抢了老婆似的。
他着重强调也才认识没多久这几个字,捻酸吃醋的样子像只没被主人公平喂食的狗。
微生尘被他阴恻恻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几步,脚跟撞到门槛,差点仰翻。
男人抓住了他的前襟,就着要摔倒的姿势把他抱在膝上,手法温柔的给他换上拖鞋。
这个人态度变化太过激烈,短短几分钟之内连着变好几次脸,阴晴不定的性格像是个变.态。
即使男人表面如沐春风般温柔,捏着他脚腕的力气也不大,但微生尘却被吓得浑身颤抖。
修长的手指轻巧按压在他的脚脖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仿佛马上就会刺破下面脆弱的皮肤,捏碎荏弱的骨头。
微生尘使出吃奶的劲咬在男人肩膀上,衬衫的质量很好,虎牙只堪堪隔着布料抵在皮.肉上。
一只手就能托住的小巧下巴,捏着的时候软肉变了形状,被制住下颌后痛得张开嘴巴。
圆俏的猫儿眼里流转着动人的光,眼尾被泪意熏染上淡粉色的云霞,水晶吊灯粲然的光线打在脸上,醴丽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屈辱,闪闪泪光从眼眶滑落,挂在下眼睫上,停在脸上。
哭什么?
男人皱着眉头,仔细打量那张神态楚楚的小脸,语气冷硬,带着不耐烦。
捏着下巴的手却松了力道,长着茧的指腹擦上脸颊柔嫩的皮肤。
眼睛里的泪珠簌簌掉得更欢了,越擦越多,像个总也不干涸的小泉眼,汩汩地冒着清澈的水流。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哭好不好?
他手忙脚乱地给微生尘擦眼泪,可人却抽抽嗒嗒哭得更加伤心。
是哪里不舒服吗?你说,我给你看看好吗?
男人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过话,现在倒是心甘情愿哄着人,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得的瓷娃娃。
呜呜呜,你这只手刚都碰我的脚了,现在还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