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的朝臣身上都不干净,多多少少会做一下见不得人之事,所以他说的丑事段知珩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接着详断官说的通畅了些,把那暗中之人如何指使他,如何给他传信说的一清二楚。
“殿下,下官不敢隐瞒,还望殿下放下官一马,下官上有老母,下有小儿。”
段知珩招手:“带下去。”
侍卫即刻把详断官架起来拖着往外走,伴着哭嚎求饶声越来越远。
萧靖轩与祝茴在外探头探脑,蓦地看到侍卫架着拖出来的是上头坐的详断官。
心里愕然,这……撑腰倒是也不必这般。
萧枝雪俯下身叩头,淡声:“民女多谢太子殿下。”
段知珩下来想把她扶起来,萧枝雪躲开他的手,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是我的错,都怪我睡了这么久,让你不明不白的蹲了几天牢,他们可有为难你?”段知珩语带懊悔,小心翼翼地问。
萧枝雪冷淡摇头:“还好。”
段知珩瞧着她单薄的样子,想脱下大氅给她披上,一旁的五百瞧着欲言又止。
萧枝雪拦着他:“不必,殿下拖着病体而来,民女怎敢委屈殿下。”
段知珩攥着大氅,声音低落:“我担心你。”
萧枝雪不欲多言,正巧萧靖轩冲了进来,把她拽到了一旁,上上下下的打量。
黄立蹭着到了五百身边,被五百瞪了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第32章 十年不原谅我就等十年
“啪”香炉重重地砸在地上, 浮翠殿内传来嘶吼声和器物噼里啪啦倒地声,皇后疯了似的砸着东西。
韩宫令唯恐她伤着自己,一直想拦着她, “娘娘消消气, 小心气坏了身子。”
皇后面容扭曲:“本宫就算气坏了身子, 那不孝子也不会在意,昏迷三日,本宫衣不解带的照看他,生怕他出了什么事儿, 他倒好,一醒就去大理寺给那个女子撑腰。”
“那女子那般害他, 他都不计较, 疯了,疯了。”皇后疲惫的坐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 复而睁开眼睛看向韩宫令, 质问:“牢狱里为何会失手?”
韩宫令惶恐:“奴婢不知,但据膳房的人说, 他特意把菜和汤中均下了毒, 绝对逃不了,除非她不吃不喝。”
“可人哪有不吃不喝的,更别说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
皇后气不打一处来:“那如何会失手,蠢货, 一个小事都做不好。”这次的机会失去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下手。
“萧枝雪, 她绝不能留。”皇后轻声又坚定的说, 自古红颜祸水怎能有好下场。
大理寺
萧靖轩把萧枝雪拉到一旁,气得面色发红, 准备好好斥责一番。
萧枝雪先一步道:“阿兄,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我知我捅了篓子,害你与爹爹担心,但是,有人要害我。”
萧靖轩即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凝重道:“我知道,此事一看就是暗中有人让你背锅。”
萧枝雪摇摇头,她把牢狱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靖轩,然后从怀里拿出了用手帕裹着的已经坏掉的内脏。
“我留了有人给我下毒的证据,还有我未说那日国子监除了我还有一婢女也经手了太子的东西,只是时间较短,我也不确定。”她压低声音说。
萧靖轩接过手帕,不解问:“这些为何你没有说出来。”
“我不信他们,大理寺就如同刚才那位详断官一般,谁又知道里面有多少这样的人。”
“阿兄,我疑心暗中之人不只是针对我,还要针对你与爹爹。”
上辈子她死前,阿兄与爹爹被关入了大牢,被安了什么贪赃枉法的罪名,一听就是瞎扯加陷害。
说明一直有人暗中想对萧家不利,只是她上辈子只是深宫一不受宠的妇人,产生不了威胁。
萧靖轩安慰她:“阿兄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会查明真相的。”
随即犹豫:“太子这般帮你,你……”
萧枝雪知道他想说什么,很干脆的回答:“我也不信他。”
开什么玩笑,上辈子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阿兄和爹爹才落得这般下场。
谁知道他是不是心虚,反正没安好心。
“阿兄,你可别被他蒙骗了,此人性格狡诈,心机深重,安之他存的什么心思。”
萧靖轩瞧她这般警惕的模样,倒是有些不解,自家妹子一直没心没肺,骗子站在她面前都是能傻乎乎送上门去,何时变得……这般警惕了。
正要说什么,就见太子面色苍白的站在他们二人身后不远处,也不知听见了他们说话没有,倒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萧靖轩拱手:“殿下。”随即杵了杵萧枝雪,萧枝雪乖乖的行礼。
段知珩走过来,轻声说:“孤稍后就会向父皇禀报,此事与她无关。”
“微臣谢过殿下。”
段知珩当着萧靖轩的面脱下身上的大氅,不容置疑的披到了她的身上,“牢中阴凉,你待了几天定是会不适。”
萧枝雪蹙起了眉头,萧靖轩赶忙:“怎敢劳烦殿下。”说着就想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她披上。
段知珩淡淡:“无妨,孤心中有愧,连累了萧二姑娘。”说罢,帮她裹紧了脖颈处的领口。
宽大的大氅披在身上,萧枝雪陷入了一片温热的气息中,鼻尖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太熟悉了,熟悉到萧枝雪忍不住恍惚一下。
温度松懈了她连日来紧绷着的神思,蓦然放松了一下,就听段知珩吩咐道:“去把马车牵来。”
萧靖轩才想起,来的太急,仅有一匹马,萧枝雪这副样子定然是不能骑马的,眼下只能坐太子的马车回去。
萧枝雪被唤回了神思,拧眉想拒绝,就听段知珩说:“你阿兄来的急,并未准备马车,我想萧伯父在府上定然早已忧心忡忡,若你介意,我可以在外面骑马。”
萧枝雪想想,罢了,一辆马车而已,左右阿兄在,他也不会吃了自己。
便冷淡点头:“不介意,民女谢过殿下。”
段知珩没有多言,只是抿着唇内敛的笑笑,似是欢喜她态度的松懈,五百牵来了马车,萧靖轩骑着马等在一旁,段知珩为萧枝雪掀起车帘,让她先进去,随即自己再上去。
车轱辘声响起,马车内点着炉火,温暖着四肢,萧枝雪暗暗地搓着手,上了马车她还是觉着有些不便,就脱了段知珩的大氅,披上了她阿兄的。
段知珩掩下淡淡的失落,低声说:“我知你一直恨我,我也承认,前世做的很多地方都不好。”
“是我太自大了,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的错,重来一次,我只想补偿你,你一年不原谅我就等一年,十年不原谅我就等十年,时间太长了,我这次只是为你而来。”段知珩低声下气的与她诉说。
萧枝雪倚着车窗愣神,随即摇了摇头:“太迟了,我真的累了,我们中间不仅仅是隔着个人爱恨,还有家仇、我真的很庆幸我又回来了,这次我只想守着家人平淡的过完这一辈子。”
段知珩转头认真的看着她:“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肯定是不信的,但是我还是要解释一句,前世萧氏的事情很复杂,很多事情也不像表面那般,但是这次我会把一切都解决好的。”
萧枝雪并没有沉溺于他满眼的温柔和认真,只是皱眉反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父兄确实有贪赃枉法之意?”
段知珩摇头:“不是,总之我现在还不能说。”
萧枝雪头再次转回去:“既如此,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这是你前世欠他们的。”
段知珩闭了闭眼,哑声问:“如果这次我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你会不会再给我次机会。”
萧枝雪干脆:“不会。”
段知珩心沉沉落下,胸口仿佛滞涩了一团棉花,刚刚从病中醒来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唇色惨白,眼眶确是红的。
萧枝雪低头绞着手指,低声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如此,我不觉得你会改,而且,我很讨厌皇后,讨厌东宫,也…讨厌你。”
段知珩咽下胸中腥气,点点头:“我知道,我都会解决好的。”
萧枝雪一愣,被这话说的有些不解,抬头看向他,那双如星眸一般的眼睛依旧纯善漂亮,让段知珩有些眷恋不舍。
马车忽得停了下来,萧靖轩在外说:“殿下,到萧府了。”
段知珩:“嗯。”他转头对萧枝雪说:“我就不下去了,得先回宫向父皇禀报,替我向萧伯父问好。”他这样和声和气,让萧枝雪有些不大适应。
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恭送殿下。”随即转头就下了马车,依旧是未回头。
车外,萧闲站在府前,满面担忧的望着她,短短几日似是老了十岁,胡子头发都白了些许。
“哎哟喂,你这臭丫头,不让人省心。”萧闲着急忙慌的想脱下鞋子来抽她。
萧靖轩拦在她身前,安抚萧闲,并且解释多日来发生的事情。
萧枝雪心虚的溜到萧闲身旁,说着好话,萧府门前,三人热闹非凡。
段知珩看着车外三人,放下心来,吩咐五百:“回宫。”
随即胸中一直压抑的咳意涌了上来,沉闷的声响隐隐约约响起,五百有些担忧,让车夫速度快一些。
段知珩松开握着的手掌,一点淡淡的血迹赫然在掌心中。
他镇定的用手帕擦掉,裹了裹身上的大氅,靠在车身小憩。
萧靖轩把事情都告诉萧闲后,萧闲果然气的要死,“容容啊,这几日国子监就不必去了,所幸你也快及笄了,外面这么多危险,防不胜防的。”
萧靖轩很是认可,加上他有心把萧枝雪与祝钦饶凑成一对,干脆也这样附和。
谁知萧枝雪摇摇头:“无妨的,若是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岂非坐实了我心虚之态,这几日流言定是满天飞,我得去。”
“爹爹阿兄你不必担心,上次只是个意外,我会警惕一些,再说经此一事,国子监定然也不是想暗害就暗害,想下毒就下毒的地方。”
萧闲和萧靖轩见拦不住她,也只得作罢,“行,左右钦饶也在,我让他护着你些。”萧靖轩趁机说。
御书房
皇帝拧着眉,面沉如水,整个御书房有种风雨欲来之铱驊势,段知珩跪在下方,垂着头。
身边的刘公公劝着:“陛下,太子殿下余毒未清,这般跪着不太好,奴才给他拿个垫子吧。”
皇帝冷笑一声:“让他跪,朕看他好的很,余毒未清都能去大理寺惊天动地的出一番风头。”
段知珩叩头:“父皇恕罪,儿臣知错。”
皇帝:“行了,别说这种场面话,朕看你一丝悔过之心也没有,翅膀硬了,三言两语就打掉了大理寺的详断官。”
“父皇明鉴,那详断官摆明了已被收买,黑白混搅,儿臣身为太子,不能容忍这种蛀虫在大理寺。”
皇帝:“得了,你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