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溪阿姨——”她小声念道,“妈妈,席溪阿姨的名字真好听。是雨水汇集成的小溪吗?”
朝妈深吸了一口气,是啊,真是巧。
“妈妈,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席溪阿姨啊?”
“小雨,席溪阿姨已经不在了。”
朝雨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再看看朝老师,最后看向朝晖。“哥哥,妈妈在骗我。”
朝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朝雨——”
朝雨发疯一般,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妈妈,我以后听话,我再也不偷偷出去玩了,我再也不玩水了。我听你的话!我不要阿姨死,我不要阿姨死——妈妈,我听话了。我听话了。”她一遍一遍地哭喊着。
朝妈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雨乖,妈妈都知道。席溪阿姨也知道,她要你好好生活呢,以后考上大学,做个有用的人。”
“真的吗?”
“是的。席溪阿姨最后是这么说的。”朝妈拿出那个悠悠球,“这是席溪阿姨送给你的,让你好好保存。”
既然命运是这样的安排,那就把悲伤留给过去,把幸福交给未来。
替逝去的人好好活着。
反正朝妈那天的话起了作用,再加上朝雨本就懂事,朝雨慢慢理解了。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被噩梦缠绕。
那以后,每年他们一家人都会去给席溪上坟。朝雨十八岁的时候,她提出要独自去见席溪。
朝妈答应。
每次去上坟,朝雨都会和席溪说很多话。学校的事,她的考试成绩,她的同学,还有她哥哥……
默了,她总会说一句:“席溪阿姨,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新的生命。
谢谢你让我早早明白人生的意义。
第三十四章
许博衍去s市出差,朝雨也正常上班。
当晚的事, 朝雨和朝晖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只是朝晖决定私底下要和许博衍见一面。有些事, 必须先说清楚。他深切地明白,两个人的感情要坦诚。
早上报社晨会, 高主任把最近的任务分配下去。
“朝雨负责城北拆迁后续,晓曦负责跟进雨花河治理报道……”
高主任后面的话, 朝雨没有听进去。她下意识地掐紧了手,坐在对面的程晓曦看向她,对她微微一笑。
“大家去忙吧。天热,出外时注意防暑。”
朝雨坐在那儿没动,她要问清楚, 为什么突然就换人了。
宁珊推了推她:“先出去再说。朝雨!”
朝雨咬咬牙, 还是听了宁珊的话。
两人出了办公室, 来到走廊上。
宁珊忧心忡忡:“我知道你想找主任说什么。我想主任做这个决定前一定也想了很多。”
“我想争取一下。”
“程晓曦这两年在社里不争不抢, 但凡是有什么好机会都会有她,你还不明白吗?”
朝雨放在窗台上:“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做这项工作,我比她有经验, 比她熟稔。”
“那又怎么样?她想要就是她的。”宁珊侧首望着她,“朝雨, 以后还有机会的。”
朝雨咬了咬牙:“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晓曦的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领导都要给她爸几分面子。”
“她爸爸啊。”朝雨怅然,这么说, 许博衍的爸爸也是领导了。为什么程晓曦突然要做雨花河的报道呢?是因为他吗?
“听说她爸又高升了, 50岁的年纪, 还有机会呢。所以有时候你得向现实低头。”
朝雨沉默。
宁珊抿抿嘴角:“下班有时间吗?秦州约我, 陪我去吧,给我壮壮胆。”
朝雨回过神来:“回去吧。”
办公室的气氛依旧。朝雨翻着电脑的资料,上回和许博衍一起去查看了一段雨花河的排污口,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以后能跟进这个项目的。
前两日她还大言不惭地和高主任提这事,也是脸大。有时候她还没宁珊看的明白,太自以为是了。朝雨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做了一个鬼脸。
“朝雨——”程晓曦突然走来。
朝雨还停在扮鬼脸的表情上,她干干地咳了一声:“我在做脸部操。你找我?”
“我想问问你,之前你不是搜集了很多雨花河的资料吗?我能不能拷一份。”
朝雨楞了一下:“在我家里的笔记本里,晚上回去发你邮箱。”
“不急,你方便的时候。朝雨,以后有问题我再来请教你,可以吗?”
朝雨点点头。
“谢谢啊。改天我请你吃饭。”程晓曦笑着离开了。
“都是同事,不用这么客气。”朝雨这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对着美女,她就是心狠不了。
下班路上,宁珊听了这事,气的骂她。
“你怎么这么软!她要你就给啊!她自己不能去找吗?就会捡现成的。那是你辛辛苦苦搜集的。你熬了多少个夜晚。平时别的事你挺机敏的,怎么在这上面就不能稍稍有点自我保护啊。职场如战争,她抢你工作的时候,也没考虑你的心情啊。”宁珊真是气疯了。
朝雨蔫蔫的:“宁珊,这个给她也没什么,都是为了工作。”
宁珊顺了一口气:“那也得看人的!给我,给薇薇都没事,给她我不服。”
“行了行了,下回我坚决不给。到餐厅了。秦州坐那儿了。”
宁珊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失落。他们约会,他从来不会迟到的。
朝雨:“我坐旁边一桌。”
秦州看到她们了,他站起来,动作僵硬,表情也不自然:“你们来了,要喝什么吗?”
朝雨开口:“你们聊吧。”说完,她走到对面一桌去了。
宁珊坐下来:“你说吧。”
秦州慢慢落座,搓了搓手:“我给你点了一杯葡萄柚。”
夏天,宁珊最喜欢喝了,可是现在她没心情:“有话直说把。”
秦州无奈一笑:“宁珊,我们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的?我感觉在做梦一样。”
“我梦已经醒了。”
“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对不起。”
“我受不起。”她扯了一抹笑,“也犯不着道歉,每天不知道多少情侣分手呢。”
秦州舔了舔唇角,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慢慢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三万块钱。我知道,这些年你给我爸妈还有我买了很多东西。我多加了一点,你拿着。”他又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宁珊给秦母买的首饰。没想到秦母真的还回来了。
宁珊接过,三万块,四年多的感情,真是不值什么。能多给多少?放心她不会不要的。宁珊什么也没有说,装到包里了。“那就这样吧。”
“宁珊——”秦州叫住她,“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宁珊睨了他一眼:“秦州,别再我面前上演恋恋不舍了,我只会更看不起你了。我一个人还养不活自己吗?再说了本姑娘有颜有胸,以后肯定会找一个比你更好的。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是拿钱还衡量感情婚姻的。”她微微一笑,笑容坦然,“如果我在宁城结婚,我会请你来的。”
秦州:“……好。”他以为她说的是气话。
宁珊耸耸肩,管他信不信,“我走了。”
朝雨一直关注着他俩,没想到宁珊这么速战速决。
宁珊打开首饰包,扫了一眼,发现她给秦母买的一条手链不在,算了。“走,陪我去把这些东西典当了。”
典当好东西,真真切切一身轻了。
“朝雨,我准备休年假,然后再请半个月,出去走走。”宁珊是彻底放下,不再纠结了。
“去哪?”
“不知道,就想出去透透气。”
“这会大夏天的,去哪都热。”
“回贺州我怕爸妈担心,想等稳定了再告诉他们。有时候想想自己挺不孝的,父母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能陪他们的时间真是少的可怜,也给不了他们好的生活。”
“你已经做得很好。”去年,宁珊给了家里十万块钱,让他们在贺州市里买了房,当时房价三千多,家里买了一套三室的,九十多平,三十多万,她父母又和亲戚借了一点。陈家父母一辈子种田打工,靠着微薄的收入供她和弟弟读书。宁珊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她也争气,从大一开始各种兼职,后来工作之余又接了几个公众号编辑工作,这些年才攒了十万块。
朝雨以前看新闻,总会觉得气愤,觉得这些女孩子不容易,父母在吸女儿的血。真正接触了,她才理解,更多的是感慨与心疼。
两人去路边吃烧烤。
“朝雨,要不要鱿鱼?我再去拿点。”
朝雨正低头看手机:“我先接个电话。”
席哲的伤已经好了,想约朝雨到民宿来玩。“朝雨,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我和宁珊在外面吃饭呢。有什么事?”
“吃饭怎么不叫我?”
朝雨:“……你有什么事啊?”
“宁珊的事解决了?”
“恩。结局了。”
席哲支支吾吾了一声,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他被宁珊前男友打成那样,这一辈子都没面子。电话那端传来宁珊的声音,好像是说鱿鱼。席哲咽了咽喉咙:“朝雨,民宿八月开业,最近你和我哥有时间过来住两天,体验一下。”
“行啊。你哥这周去出差,周末才能回来的。”
“那你们约时间,对了,宁珊要是有时间,也是可以来的。”
“那我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