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我倒是听说,是朝廷派大军围了冀北,成王一家已经被杀,死绝了!”
“我可是听我那在县衙做文书的大舅子说的。”
“我还是听我三哥说的呢,他是定湖驻军校尉,消息肯定比你大舅子一个文人准。”
“你两个别争,保不住一个都不准,我告诉你们一个再没错的,是成王妃偷偷带走了成王的大军,跑到尧国去当女皇了!”
“胡扯!”
“瞎说啥呢。”
“流言多了是,谁知道哪个真的?不过有件事倒再没错,冀北已经被大军封锁,天阳城许进不许出,上万雄兵列阵,每天都有神射手在城头射箭,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天阳城,你们说得再起劲,也得不着一手消息。”
“莫谈国事!”有人一指柱子上的贴条。
四面安静了下来,各自喝茶吃点心。
纳兰述和戚真思对望了一眼。
难怪和回去的一千护卫联系不上,天阳城竟然已经被封锁成这样。
信息如此驳杂,但都不是好消息,两人的心都微微沉了沉,但面上神色不动,各自饮茶。
突然一阵骚动,有人欢笑道:“老胡头又带他家妮子出来唱了。”
两人抬头一看,二楼已经坐下了一个中年瞎子和一个少女,另外还有个戴了眼罩的黑面少年,众人一见便嫌弃地哄笑一声,道:“老胡头,你这个干孙子,一身的狐狸臊臭味道,今天怎么也带了出来!不怕熏着我们?”
“各位大爷见谅。”那老胡头向底下作揖,“丫头近日身子不是太好,老朽怕她累着,才让蛮子出来照应,老朽已经让蛮子洗了澡戴了香包,不敢让他上前惊扰各位大爷。”
“得了,唱吧。”
纳兰述和戚真思原本准备走,此时眼光一凝,都盯住了那个少女,少女微微丰腴,一张粉白的团团脸,明显比君珂要胖得多。
再看那少年,虽然年龄相仿,但也足足比君珂胖一圈,也比君珂要高,纳兰述和戚真思何等眼神,真胖假胖,腰间有没有垫东西,一眼便知,而且两人也注意了他的鞋子,这少年穿了双一看就是捡来的旧靴子,是薄底快靴,增不了高。这少年大冬天的卷着袖子,露出的胳膊结实黧黑,长着长长的汗毛。
两人目光从他身上掠过,随即便滑了开去……怎么看这少年也不可能是君珂,这姑娘还是挺爱美的,而且也不喜欢改装。
更重要的是,身高什么的都不对,这个假不了。
注意力最终还是转到那少女身上,然而那少女一开口,两人又松了口气……人家声音如黄莺出谷,碎玉鸣泉,君珂说话还没人家好听来着。
心思放松,两人注意力便不在这三人身上,竖起耳朵,准备再听听有什么有用的讯息就走。
此时在一巷之隔,那黑疤乞丐,正艰难地以肘支地,一步步向巷子外挪移,似乎想要到什么地方去,只是他被打得厉害,行动艰难,急得他满头汗滚滚而下。
忽然一双靴子停在他面前,靴边压着青纹,是官府衙役常穿的式样,那人低头皱眉看着他,道:“黄老三,在这里做什么?怎么每次看见你,一次比一次倒霉?”
那黄老三抬起头,认出面前的人是以前的街坊,眼光一亮,一把拉住了他,啊啊地要说话。
那人转开眼光,不敢看他的嘴,想着这个二流子,也不知道怎么便落到这个境地,皱眉道:“行了行了,要钱是吗?”说着掏出一个铜板塞在他手里,转身便走。
黄老三一把将铜板扔了出去。
铜板砸在地上清脆一声,那人回身,勃然变色,“黄老三,看在以前街坊的份上,我回回都照顾你些,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黄老三仰起头,一瞬间热泪纵横,自黑疤上滚滚而下,他勉强支撑起身子,对巷子外拼命地指。
那人疑惑地转头,看看身侧,没什么人,只有两张画像,被风吹得刷拉拉直响。
“你……”他眼神闪烁,看着黄老三拼命地指画像,又拼命地指前方茶馆,慢慢变了脸色。
纳兰述戚真思此刻已经准备离开。
市井百姓能够提供的信息有限,而他们宝贵的时间不能被耽误。
两人刚刚起身,忽听一个男子大声道:“可找到你了!”随即便见一队拿刀带剑的武林人士,大步跨进茶馆,拨开人群直奔楼上,撞翻了小二踢倒了凳子,惊得四面一阵纷乱。
那些人直奔楼上而去,看那模样是冲着那少女去的,那瞎子中年人颤巍巍地站起,抓住孙女便要往一边躲,那黑胖少年,张嘴傻呆呆地站着。
莫不是又一出狗血的强抢歌女戏码?
纳兰述戚真思对看一眼,眼神里闪过轻蔑,看也不看楼上喧闹,转身就走。
蓦然身后步声急响,有人大步奔来,直冲两人背后,两人眼神一冷,笑意讥诮。
果然来了!
头也不回,纳兰述背后劲力放出,戚真思有意无意一动,胁下斜斜露出一截剑柄。
两人看似毫无所觉,站姿随意,但身周四侧,已经无人可以接近。
那脚步声蹬蹬蹬冲来,还没靠近就是一股熏人的恶臭,两人心中一凛……莫不是有毒!
脚步一撤,纳兰述劲气雄浑,刹那一涌。
戚真思的剑柄,闪电般倒弹,像毒蝎的尾钩,倏忽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