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韵气得心疼,一边遮住付泽眼睛,一边对宫人道:“还愣着作什么!还不把她拉开!”
付煜也气恼非常,直接把付泽抱在怀中,一脚踹开方嬷嬷;
“放肆!”
对于付煜来说,奴才伺候好主子,是本分,让主子替她求情,那就是越矩!
怀中的付泽在哭个不停,身边女子也掉着眼泪,轻捶着他的手臂:
“失职、推卸责任、不敬小主,皇上倒底是怎么给念儿选的人!”
付煜不着痕迹地抿紧了唇。
他偏头看了眼,女子哭得眼尾红红,娇俏的脸上皆是泪痕,脸色越发白了些,病弱且娇,让人说不出的心疼,偏生她也是心疼地看向付泽,眸中皆是自责和慌乱,无措之下,只能选择迁怒他。
看着这样的姜韵,付煜愣是一点恼怒都生不出来。
付煜身强体壮,即使一只手抱着付泽也稳稳当当的,腾出另一只手抓住姜韵,他低声说:
“是朕识人不清,让你和念儿受委屈了。”
姜韵被他的举动,吓得抓紧他的手臂,盯着付泽,不敢移开视线:“你快抱好!别让念儿掉下来!”
付煜稍顿,不仅没听她的,甚至直接将付泽交给了张盛,想去安抚姜韵。
付泽哭声都快停了,摆明了这对母子中,谁更难缠些。
可谁知他一动,就付泽哭声忽然越大,付煜垂眸去看,才发现付泽一直拉着姜韵的衣袖,他这动作好似要分开她们母子一般。
付泽一哭,姜韵就忍不住掉眼泪。
姜韵揪心的疼:“皇上别勒着他。”
她匆匆抱过付泽,红着眸子,细声哄着,付泽也搂着她的脖子,抽抽噎噎的。
活像一对苦情母子。
付煜在一旁,看得紧拧起眉心。
她们倒是心满意足地抱在一起了,但怎么搞的他好似里外不是人般?
张盛没忍住,差些笑了出来。
付煜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张盛连忙噤声,他轻咳了声,正色道:
“皇上,那如今该怎么办?”
方嬷嬷被宫人压着,正惊恐地抬头看向他们,她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因嘴巴被堵住了。
付煜从母子二人身上收回视线,轻拧眉心:
“方嬷嬷失职,险些酿成大祸,不配再做二皇子的奶嬷嬷,打三十大板,逐出宫去!”
将付泽和姜韵哭成这般,付煜能让她留条命也是看在她往日喂养付泽的情分上了。
第121章
坤宁宫中, 皇后刚拆下头顶的金簪,就听说了方嬷嬷一事,她脸色倏地冷凝, 金簪砸在梳妆台上清脆的一声响, 遂顿, 落地而断。
宫人被吓得立即跪地,噤若寒蝉。
“中宫之子, 她一个修容,也敢插手其中!”
秀琦站在她身后, 脸色也些许不自然,忧心忡忡:
“娘娘, 晗修容不会想将二皇子抢回去吧?”
皇后忽然拍桌而起:“不可能!”
她狠狠地转头看向秀琦,不知在说给秀琦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泽儿是本宫的孩子,本宫绝对不允许有人和本宫争!”
没了生子能力,小公主和二皇子早就是皇后娘娘的命根子,秀琦心知肚明, 若真有人想要和皇后争, 怕是娘娘豁出去都不会让那人好过!
秀琦有些心惊皇后的状态,忙说:“娘娘说的是, 二皇子是娘娘的孩子,也只会是娘娘的孩子。”
皇后紧紧抓着秀琦的手臂,疼得秀琦轻拧眉心,但她却不敢在这时出声。
皇后深深呼了一口气, 她尽量平静道:
“本宫是二皇子的亲母, 他受了惊吓, 断没有让别人安慰的道理。”
“走!我们去承禧宫!”
承禧宫中, 因姜韵和付泽都不松手,姜韵只好将付泽带回了承禧宫。
付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进承禧宫,他就不哭了,抹了把眼泪,好奇地盯着四处看,挣扎地要下地,姜韵本就力气不大,抱了一路气息都有些不稳,只是舍不得放下来。
如今付泽一挣扎,姜韵手就抖了几番,忙忙弯腰将付泽放了下来。
忽然衣摆被人拉住,小人仰着头冲她笑,指着前方:“花、花!”
那处承禧宫中的一处水池,里面正开着当季的莲花,花朵全部绽开,粉连白色,美不胜收,付泽指着莲花,拉着姜韵的衣摆,显然是想走上前去看。
姜韵不舍得拒绝他,又怕他碰水,无措地扭头看向付煜。
付煜充当透明人跟了一路,见姜韵看过来,差点冷哼一声,如今倒想起他了?
女子轻蹙细眉,抱怨地喊了声:“皇上!”
似被小人听见,她声音压得轻细,似猫爪挠过,酥酥痒痒的。
付煜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走上前去,一把将付泽抱起来,冷声斥道:
“行了,别闹她。”
付泽眼珠子溜溜地一转,瘪嘴就要哭。
付煜只当没看见,转脸去说姜韵:“你别什么都惯着他,这小子最机灵,瞧你好说话,就会蹬鼻子上脸。”
他飘乎地移开视线:
“也不知是像谁。”
虽说是小声嘀咕,却清楚地传进姜韵耳中,姜韵恼得斜了他一眼。
不过姜韵分好坏,知道对小孩不该太纵容,也没有去反驳付煜前面的话,非要事事依着付泽,她揉了揉泛酸的手臂,瞧见付泽额头几乎有了汗意,忙忙心疼道:
“这外面太热,快些进去吧。”
姜韵用不得冰,这承禧宫内算不得太凉快,姜韵这身子四季如一,浑身皆冰凉,早就习惯了如此。
可付煜二人却不习惯,拧眉:
“这么热的天,怎么不用冰?”
稍顿,付煜脸色稍冷了下来:“中省殿那边未送过来?”
姜韵正帮付泽擦着汗,对这问话,头也未抬,不在意道:
“送来了,只是臣妾用不得冰,就没摆上。”
用不得冰?
付煜稍怔,遂顿,下意识地看向姜韵的手臂,他知道那处有一道伤疤,月中百般折腾,饶是再好的身子恐都会垮了,况且姜韵身子一直虚弱。
付煜忽然沉默,让姜韵手不自觉地抖了下,她抬起头,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只平静叙述道:
“好在承禧宫四处通风,冬暖夏凉,即使不用冰也不妨事。”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偏生让付煜软了一刹的心肠,酸酸涩涩地,堵得有些难受。
他哪里听不出姜韵这是在安慰他?
如今倒养成了一副嘴硬心软的性子。
付煜垂眸,看着姜韵脸上的平静,有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姜韵就如同脸上情绪般冷淡,不要这么体谅他,他也不会生出这么复杂的情绪。
愧疚、欢喜,也是贪念。
付煜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他敛下眸中稍涩的情绪,半晌,抬起头,觑了眼付泽乖巧的模样,有些惊奇,也忍不住感叹:
“在你这儿,他倒是乖巧。”
付泽就养在乾坤宫后面的合颐宫,付煜几乎每日都会去看他。
付泽的性子可不是如今表现出来的这般乖巧,甚至可以说,他闹腾得足够让人有些头疼。
听出了付煜的言外之意,姜韵有些不高兴。
付煜轻咳了声,推卸责任:
“是念儿的教导嬷嬷说,念儿天生聪慧,却性子顽皮。”
每个皇子周岁后,都会分配一个教导嬷嬷,教他们皇室规矩,教他们说话和简单字词。
姜韵情绪寡淡,抿紧了稍涩的唇瓣:
“臣妾不喜欢这种话。”
“念儿本就年幼,爱闹才该是天性,若这句话换念儿性子顽皮,却天生聪慧,把打压换成激励,反倒能入臣妾耳。”
付煜稍顿,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自幼身处皇室,付煜比姜韵要想得多。
嬷嬷的话,他听多了,都觉得念儿性子顽皮,若时间久了,这般言论让旁人所知,对念儿的印象怕是都定格在了性子顽劣上。
再看向姜韵,付煜忽然有些难以启齿的羞愧:
“是朕疏忽,考虑不周。”
姜韵轻垂眼睑:“不是皇上考虑不周,而是皇上的眼界甚大,后宫不过是其中之一,难免不会注意其中细节。”
所以,这后宫中的皇子,若无母妃替其谋划,处境也堪轻微。
这也是她非要进宫的原因之一。
付煜是男子,粗心在所难免,皇后有小公主,她在意的是念儿日后会给她带来的荣光,至于念儿的想法和情绪,谁会在乎?
殿内忽然一声“皇后娘娘到”打断了殿内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