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不但怂人听闻,甚至闻所未闻。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把这仙源山搅得天翻地覆,谋害同窗、陷害夫子、奸杀妇女、偷盗秘宝。
随便一件都叫人胆寒,何况桩桩件件都是他一人做下的。
人们在愤恨的同时也不禁暗暗惊心他的手段和胆量。
众人推断认为花芽修习邪术应该有些时候了,也许从进入仙源山就开始了,也许比那更早。这一点除非他自己交代,否则众人都判断不了。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单独住一个房间,没人和他同住。
白天偶尔会有人去他那里,夜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做了些什么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
而孙康也必然为其所害,因为孙康的事是一切的源头。
从那件事起,仙源山上就开始不太平了。
至于原因,现在虽然还没审明,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当初也许是孙康撞见了花芽的秘密,让他不得不将其灭口。
就像凌彩撞见他偷进岫云夫子的房间。
也许是因为孙康向夫子告密惹得花芽愤恨,毕竟那时候众人都因此受了责罚。
总之花芽把他给杀了。
在害死孙康后,他必然要找替罪羊。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从凌彩的事就能看出来。
于是便企图陷害苏好意,因为那时候苏好意和孙康的矛盾最深,不已堂的人都知道。
他和苏好意当时关系又最好,陷害起来更容易。
只是他陷害苏好意未能得逞,期间苏好意也曾中毒,差一点就死了。
这又和他害死欧阳春明的手法一模一样。
如此相似的犯案手法,的确如出一辙。
而花颜夫子必然发现了他的端倪,所以他便进一步谋害了夫子,并让夫子替他背了黑锅。
同时,又走了一招险棋,把自己留在了花颜夫子的屋内,装作遇袭昏迷的样子。
这招虽险,却是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因为与其留下与自己相关的蛛丝马迹惹人怀疑,还不如干脆伪装成自己被打晕在那里。
如此一来,便是有什么和自己相关的东西出现在那里,也不会让人觉得可疑。
若是有人询问他与之相关的事情,他便用头痛遮掩过去。
当然了,这毕竟只是众人的猜测,一切都要等到审明他之后才能真相大白不过因为之前苏好意和他对质时已经揭开了大半,所以众人知晓了一部分情由,顺带推断了剩下的部分。
如今四处的夫子共同审讯花芽,毕竟他不但害死了越溪谷的弟子,还害死了松风岭的人。
仙源山作为东道主,花芽又是仙源山的人,必须得给其他几处有个交代,否则会很影响彼此之间的关系。
可就算如此,松风岭的人还是和仙源山的人起了冲突。
毕竟花芽落网,就证明欧阳春明是冤枉的。
他们一向强横,如今更是得理不饶人。
还是雪枭夫子带人镇压了下来,否则只怕还要见血。
苏好意这些天一直绷着一根弦,早起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色有些憔悴。
昨夜睡得晚,早晨起得又早。
洗了把脸,坐下来和司马兰台一起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有鱼片粥、马蹄糕和凉拌山药。
苏好意虽然没睡好胃口倒不错,吃得饱饱的。
司马兰台拿过手帕来给她擦了擦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没睡好,”苏好意一边拣碗一边说:“要真有不舒服我早就说了,不用你问。”
“那就好,今天无事可以补一补眠,但饭都要按时吃才行。”司马兰台对苏好意的关切永远都那么细致。
苏好意说道:“有你盯着我敢不吃吗?不过我琢磨着还有件事,该跟泊云夫子他们说一说。”
司马兰台问她:“什么事?”
苏好意道:“花芽来仙源是御风夫子举荐他的,但他在人前从未提起过御风夫子,提家人的时候也很少。起初我也并没有觉得怎样,以为他是被举荐来的,自然不愿提举荐的事,免得被其他师兄弟排斥。
后来觉得他可疑,总觉得这样不大对劲,最好查一查他的家里。前些日子我也有意试探过他,虽然没有察觉出什么明显的不对。可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到湖州去看看。”
司马兰台听了就说:“你考虑的是,如今才识破了他的面目,自然要细查的。一会儿我就去找师父,让他想办法联系御风夫子让他上山来一趟。不管怎么说,花芽都是他举荐的,总要有个交代。”
苏好意点头,她知道慈溪此事干系重大。只怕经过这件事以后,仙源山举荐人的规矩都要改了。
“说起来我一直也没见过御风夫子,来仙源山这大半年都没有看到他上山一次。”苏好意说。
“御风夫子自五年前就不在山上执教了,平日里都是四处行医,有时经年不归,都习以为常了。”司马兰台对山上的这些夫子都是了解的,毕竟他在这里呆了十年。
苏好意就说:“像御风夫子那样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只怕一时联络不上。还是派人去湖州花家探一探虚实更好,说不定他家里也有人修习邪术呢。”
司马兰台道:“你那时说花芽吹笛子很像一个人,可是幽荦吗?”
“就是他,”苏好意答道:“总觉得他们两个有相似之处。你也知道幽荦那人全没正经,但他治病的法子却都稀奇古怪的,透着邪门。”
司马兰台是跟幽荦打过交道的,不知他是怎样的来历,但的确有些本事。
“不过那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罢了,说明不了什么。”苏好意补了一句:“也不必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司马兰台道:“我知道了,你可要和我一同去见夫子们?”
苏好意摆摆手说:“算了吧!别让他们以为我是讨赏去了。”
司马兰台不禁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了声调皮,就起身出去了。
第378章 该叫司马管得宽
司马兰台前脚刚走,卓云心随后就来了。
苏好意稍感错愕便立刻站起身,只是问了安,并不问她来干什么。
卓云心走进来开口道:“别怕,我是特意来谢你的。”
苏好意便知道她是为花芽的事而来,连忙给她让座倒茶,含笑说道:“师姐何必见外呢?说什么谢不谢的。不过是机缘巧合,何况有凌彩师姐在天之灵的保佑才让我察觉到了他不对。”
卓云心是越溪谷的大师姐,她是有这个资格的。
卓云心用茶盏盖轻轻拨了拨浮茶,从容说道:“凌彩的事固然应该谢你,但我更因我父亲的事对你感激不尽。你应该知道花颜夫子就是我的生父吧?”
苏好意稍微犹豫了一下,答道:“兰台师兄曾经略微提起过,但没细说。”
卓云心道:“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虽然如此说,脸上的神情却很是有些落寞,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好父亲。”
“师姐节哀。”苏好意只好如此解劝。
卓云心抬头一笑,将脸上的情绪往下压了压,说道:“我打小就没有母亲,每三年才能见一次父亲。原来打算等到他不在山上执教了,我就接着他到某处去侍养天年,可谁知子欲养亲不待这句话却应在了我身上。”
听她如此说,苏好意也不禁唏嘘。
她自己的亲缘就很薄,生母在她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和生父付玉又是仇人一样。
她根本就曾见识过父爱,但也清楚就算不是多么浓烈的亲情,对他们这些人来讲也都是弥足珍贵的。
“昨夜你与花芽对质,我在一旁听着,实在佩服你。”卓云心夸赞苏好意:“你的心思缜密,口才也了得。否则怎能将那个凶顽之徒逼到绝路?”
“师姐太过奖了,”苏好意被她夸得不自在,略微红了脸,说道:“我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将他抓获是众人的功劳。”
“那你也该拿头功。”卓云心毫不吝啬自己对苏好意的赞美:“难怪连司马兰台那个木头人对你也动心,实在当得起钟灵毓秀四个字。”
苏好意急忙自谦,说自己不过是个平庸之辈。
卓云心又说了一些她和花颜之前的事,苏好意见她似有落泪之意,便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卓云心抓住她的手,哽咽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你。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做谢礼,就把这个玉佩给你吧!这是我母亲和父亲定情之物。”
苏好意听了,吓了一跳,慌忙推辞道:“万万不可,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师姐千万收回去,莫要折煞了我。”
但卓云心的态度却很坚决,说道:“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有多受折磨,夜夜做噩梦,总梦见我父亲惨死,要我给他报仇。我自己虽然相信父女连心这句话,可却不能拿这个让别人当真。
好容易来到了这里,却寻不见他,还被告知他已经是仙源山的叛徒。我没有办法,只能找司马兰台商议。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自幼相识,他还算个可以共事的人。
等到发现我父亲尸体的时候,我的心都凉透了。我不愿信,却又不得不信。当时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伤痛他死得冤屈,却又庆幸他不是仙源山的叛徒。
既然知道他是清白的,就急于为他复仇。可千头万绪该从哪里入手?若不是你让真凶落网,这煎熬我还不知道要承受多久。
所以我是真心实意地谢你,你一定要收下才是。”
苏好意被她的一番言辞感动,说道:“能为夫子的事尽一份力对我而言实属幸事,花颜夫子待我一向亲厚,我作为弟子理应该为他昭雪。怎能以此居功,要你的谢礼呢!”
卓云心听她如此说更加感动,拉着苏好意的手说:“之前的误会是我不对,请你不要介怀。从此以后,我们都将以前的不快抛开,私下里姐妹相称,可好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生怕苏好意不答应似的。
苏好意笑道:“这有何不可,承蒙师姐不嫌弃,实属是我的荣幸。”
卓云心听了笑逐颜开,说道:“既然如此,师妹就不要见外了,把这玉佩收下吧。哪天寻个好日子,我和你结成金兰姐妹,也算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
苏好意为人八面玲珑,善于与人相处,知道礼物这东西不能随便收,也不能随便不收。
只是这玉佩意义重大,她还是有些犹豫,一时没有答应。
这边卓云心还在催促,硬把那玉佩塞过来。
“做什么?!放手!”这时司马兰台回来了,见此情形十分不悦。
苏好意和卓云心都吓了一跳,一时愣在了那里。
司马兰台快步上前,拉开了两个人的手,把苏好意扯到自己身后。
苏好意从没见他这么粗鲁过,忍不住要替卓云心分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