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一开始有些不悦。
而后颜浧说自己“可招人喜欢了”,那得瑟的小神情,竟是十分的有趣,陆落忍俊不禁,自己笑倒了。
看到她笑,颜浧也松了口气。
“今天的酒菜好不好,戏好不好?”颜浧这时,才有空关心她今天是否尽兴。
“挺好的。”陆落道,“你祖母有心请我,自然都是备了上等的。你妹妹她很和善,非常有趣。对了,她的猫,就是叫桑叶那只”
陆落问起了颜浧,是不是他买了猫送给洀洀,然后却说是她送的?
“是我买的。”颜浧道。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陆落。淳宁郡主喜欢他,利用他妹妹,已经被他斩断了。他一早就告诉了闻氏淳宁郡主钟情他,陆落自然也知道。
陆落有心八卦一下,他到底是什么心态,不喜欢那个和他门当户对、谲滟非常、才华过人的淳宁郡主,却要和陆落结亲。
可是陆落感觉她说出来,颜浧会以为她酸溜溜吃醋,又要洋洋得意了,平添得瑟,陆落就忍住了。
于是,陆落微微颔首,什么也没问。
“洀洀她年纪小,不懂是非,将来你好好教导她。她像我母亲,非常明事理,也懂得亲疏。教导好了,她会疼你的。”颜浧笑道。
颜浧十五岁接替亡父的职务,离京去了荒凉的西北驻地。一去就是十几年。那时候他的四弟才十三岁,五弟十一岁,洀洀刚满周岁。
十二三岁的孩子,心智尚未成熟,是非也不那么清楚。若说颜浧的四弟和五弟对他有多少感情,颜浧自己都不信。
父母不在,他们兄弟就松散了,感情上很难认同彼此是一家人。
比起颜浧,只怕四郎和五郎更敬重大堂兄吧?
他们对颜浧没感情,颜浧同样。洀洀若不是长得跟母亲一模一样。颜浧也很难相信那是他胞妹。
如今。颜浧算是把两个已经成家立业的弟弟排出亲信范围,独爱洀洀。他希望,陆落也能和他一样,疼爱她的妹妹。
当然。他也会教导洀洀。敬爱嫂子。
“你妹妹很可爱。也很聪明乖巧,我挺喜欢她的,将来她的三嫂也会很喜欢她。”陆落道。
颜浧伸手。在陆落额头上点一下:“你故意气我!我不会被你气倒的,我就要看看,你的心有多硬。”
他的手指修长,指端有点粗粝,落在陆落的额头,轻轻掠过。
陆落的心尖,莫名颤了下。
快到陆府的时候,陆落突然问颜浧:“你当初为何要和我定亲?”
自从定亲以来,陆落心里只想着怎么退亲,而从未问过颜浧,定亲的理由是什么。
既要退亲,干嘛还在乎初衷?因此她没问。现在,她突然想知道了,哪怕是要退亲,和知道结亲的缘故也不损失什么。
“很多人等着你,你和我定亲,我深感荒谬。”陆落如实道,“你自己不觉得吗?”
颜浧倏然有点羞赧。
自从他吻过陆落的唇,他面对陆落终于能自然应付了,不会猛然间心慌意乱到不知所措。
他经历过所有事,唯独爱女人是头一回,生疏青涩,他自己也感觉自己不争气。
陆落突然问起他的初心,颜浧又禁不住红了耳尖。
这是他完全无法掌控的,也是他唯一不能掌控的感觉。
片刻之后,他才喃喃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对陆落一见钟情。
那时候,颜浧被困在奇门阵中,因为过度缺水而产生了幻觉。陆落突然从天而降,隐约是玄女下凡,颜浧似乎看到她周身有神秘莫测的圣光。
瞬间的凝眸,就是爱慕了。
颜浧不似他的朋友们,三妻四妾,爱这个又爱那个的。颜浧很难对女人产生爱慕,二十五年头一回心动,他就认定了陆落。
每个人的心态不同,自然心路也不同。
显然,陆落是不懂这种感情的,她很茫然看着颜浧。
陆落的丫鬟大概觉得这种问题很刁钻,在一旁偷偷给她使眼色,陆落就没有再问,马车也到了陆府。
“你先回去吧,不用去给陆老爷请安,他不在家呢。”陆落道。
颜浧已经知道了陆落不喜欢陆其钧。他听了陆落的话,将陆落送到了大门口,并未进门就回去了。
陆落回到正院,进去看她母亲,发现她母亲向床里头睡着了。
丫鬟玉阶悄声告诉陆落:“夫人刚吃了药,这才睡下,姑娘莫要吵了她。”
陆落哦了声。
回到西厢房,陆落更衣梳洗,就坐到了案前,将一些书信拿出来。
石庭离京之后,陆落重新雇人去和邬予钟接触,知道邬予钟休息了七八个月之后,重新放了官,是益州知府。
益州,就是后来的成都范围,本朝之前也叫成都路。只因成都路是次路,故而又直接成为成都府,再后来改名为益州。
邬予钟请调益州府,一直在等结果,终于下来了。
六月初六,邬予钟离京前往益州,陆落在颜家的时候,心里也记挂此事。
“要不要去送行?”陆落当时犹豫了很久。
她不知该怎么办。
去和邬予钟结识不可能,看了只是平添伤痛。每次看到他,陆落就难以遏制的痛苦,她唯有告诉自己,那绝不是她父亲,才能稍微缓解。
陆落也派人,以书局的名义资助了邬予钟八十两的路程。
“母亲早起就装病,回来又躺着不肯见我,难道她去见邬予钟了吗?”陆落心想。
闻氏向来事事不瞒陆落,但是今年过了年之后,她有三四次行踪不明,还故意跟陆落撒谎,陆落有点怀疑她去见了邬予钟。
她既然瞒着陆落,自然是尴尬,陆落就没有点破。
“唉!”陆落心头窒闷,担心邬予钟。
她将线人汇报邬予钟情况的书信都收了起来,仔细放在匣子里,让碧云千万锁好了,谁也不能看见。
翌日,陆落瞧见母亲眼睛红肿,像是哭了一夜的样子。
“娘,您这是昨儿吃得药不对症吧?”陆落主动替她母亲寻好了借口,“您还是躺着吧,我给您换个大夫。”
“不用了,我躺着就是,大夫不必请。”闻氏道,声音也嘶哑。
她眼睛肿成这样,没法子见人,果然回屋躺着。
上午,陆落在屋子里钻研一本符咒的书,也试图画符,六娘陆芝突然进来,一脸的泪,见着陆落就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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