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都把孝字看的很重,古人尤甚。诗仙太白云: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太白如此说,则是因为,他不仅平时诗歌写的好,喝酒后写的更好。但以孝顺留其名的人则是更多了,百善孝为先,且行且珍惜,埋儿奉母、卖身葬父的事迹,更是孝感天地。虽说江耕耘,十几岁就遭遇灭门惨祸,父母之爱并不完整,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仅凭这点恩情,也足以感恩戴德。
这两天便是江耕耘家门的灭门时间,亦是他父母的祭日。以往每年这个时候,他虽没有下山,可也是朝着家门方向祭拜过,今年终于下了山,也是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曾经的家,物是人非,残垣断壁,迢迢人心。
昨夜众人吃的极为丰富,说起吃,乌拉拉朵儿便好了。也喝的嘧啶大醉,幸好是在房间吃的,不然又会在客栈里闹了笑话。起床时头还昏昏沉,待一切准备完毕,上午都过了一半,已是巳时。
四人在江耕耘的带领下买好东西便来到了水城工家的残址,工家原本在水城外,是个大宅院,众人骑着马,为了不引人注目,便都打扮成外出游玩的公子小姐,一路畅谈。
工家尚在的时候,虽是近郊,宅院周边也是热闹非凡,许多行商走贩,皆因服务工家而衍生。有一些商户,还特地买了地修了房屋,做起了长远生意的打算,也形成了小规模的集市。由此可见,工家当时在水城的地位以及影响力。但世道多艰命运多舛,谁都没有料到,水城霸主工家,亦在整个大漠举足轻重的工家,竟在一夜之间,遭遇灭门惨祸,不复存在。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也没有了消费对象,周边的商贩,哪还敢哪还愿意在这附近做生意,纷纷逃离此地,久而久之,这一方丰茂水土,便无人问津。但是总有些公子小姐,爱好音律赋词,钟爱来这有故事的地方游玩写生,亦久而久之,倒也成了常态。
江耕耘一行人,下了马,走在空无一人的集市,张异三人见甚是凄凉,不免心生怜叹。目睹今貌,能窥昨日之景,荒无人烟,徒添无限感慨。
“这么好的地方,要是放在土城,早就挤得人满为患了。”张异说道。 土城可谓寸土寸金,好的地方更是重金难寻,这地方,青山绿水,绿树成荫,按风水局来说,旺子旺孙。
“这里真是适合游玩,只是这些破败房屋,却添了几分瑕疵。”乌拉拉朵儿说的一点也没错,外出游玩,就是放松心情,而见此情此景,则会缅怀古今破坏心情。
张异兄妹二人初来乍到,初次见面便是如此,江耕耘可是从小生活在这个地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颇为熟悉,如今故地重游,一切不再,恍然如梦,他更是难掩悲愤。这集市多少间房屋,他都大概记得,哪里是卖什么的,他也有几分印象,如今青苔爬上房梁,杂草遮掩店招,落叶压垮青墙,墙体阻挡道路,一切都恍如隔世。江耕耘压抑住无限记忆,不理会三人的好奇,继续走着。
集市不长,他们却费了小半个时辰,江耕耘是睹物思人,一路无话,三人见状,也不好开口。虫蛙聒噪,马蹄哒哒,更把静而清幽表达的十分形象。出了集市,前面是条河道,江耕耘记得,这是他们工家的护院河,而护院河那边,就是他的家——工家。
当年繁华随即涌现,绿瓦红墙,水榭楼台,莺歌燕舞。当年的工家,可是水城唯一大户,民间有流传,要窥水城繁华,不如瞧工家半貌之说法,由此可见一斑。只是如今,绿瓦也在,红墙也在,水榭也有,只是瓦已碎,墙已倒,繁华不见了。
江耕耘再也忍不住了,见此情此景,双眼一红,泪突然滑落。“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晓鸦。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他从古书上读过这首诗,此时此刻,触景生情,不由自主就念了出来,正适合他此时的表达。
三人一听,再看,江耕耘闭着眼,泪已流下不少,打湿了他的衣领。见江耕耘伤心难过,他们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乌拉拉朵儿,一是女人,心本就柔软,二是对江耕耘有意,见江耕耘如此,也替他难受。
“耕耘哥,想发泄就发泄出来吧,憋着难受。”
江耕耘听见了,但没有说话,他不说话,也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几人欲言又止,皆在看江耕耘的表情。江耕耘再次四处扫视了一遍,今日场景尽收于心,说道:
“张异,我这诗做的还行吧?”
张异一听,立马回道:“拉倒吧你,你别欺负我没读过书。”
江耕耘笑笑,不过笑中有几分苦涩。“哈哈,你就不能假装恭维我一句?”
“好好,你做的,你做的,厉害。”张异今日不和江耕耘吵,举双手赞同。
“耕耘哥真是太棒了,不仅武功高,这诗词也写的好,写的让人动容。”乌拉拉朵儿也恭维道。
“师父,要不趁我领悟心法的时候,你先教教我写诗吧?”吕子辰也不忘恭维江耕耘一番,毕竟今日江耕耘为大。
江耕耘听完三人的轮番恭维,心情瞬间大好,继续笑笑说道:
“那好,那我再做上一首。”
众人哪里要再让他凭添悲情,连忙制止。这一点,张异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
“别别,江耕耘,正事要紧。我们是要进去祭拜吗?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多,这水城恐怕不乏当年施暴之人,万一被人瞧见,恐怕于你不利。”
“嗯,确实如此。”哪知江耕耘此刻头脑却是清晰,毫不紊乱。“我们就在这里祭拜吧,待会进去我磕几个头便是。”
说完,众人就都把东西拿了出来,吕子辰是最为卖力,师父的家人,则是他的家人,他摆好祭拜用品,就等江耕耘使用。江耕耘虽年轻,但每年也都在祭拜,烧香烧纸,亦是轻车熟路。本来祭拜先人总要说些什么才好,但江耕耘却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烧着,但他心里却是有话。
“爹,娘,孩儿我终于回来了。孩儿不孝,还未找到灭门仇人替您们报仇,据我所知仇人很多也很强大,但请您们放心,孩儿就是搭上我这条命,也要手刃仇敌!孩儿不孝,让您们暴尸荒野,待孩儿手刃仇敌,定要给您们立碑刻篆!给工氏一门洗刷冤情!”
江耕耘是跪着祭拜的,祭拜完,便起了身说道:“走吧,我们进去瞧瞧。工家家大,说不定还能捡着什么宝贝。”
“好啊,捡宝贝好。耕耘哥,捡到我全部给你。”乌拉拉朵儿听后说道。
“当然要给他,本来就是人家的嘛。”张异说。
“那既是师父的也就是我的,师父,我找到了可不上交啊,就当你赏赐给我的。”吕子辰打着小心思,话说都拜师好几天了,师父可连个见面礼都没给,这次捡宝,自己可要抓把劲。
“也别,捡宝可是靠运气,谁捡到归谁,不然你们辛辛苦苦陪我一天,也心里委屈。”
“我们不委屈。”吕子辰刚想说委屈,还未开口,见张异兄妹齐口说不委屈,他也连忙改口道,哪知江耕耘却看出了他的心思。
江耕耘摸了摸吕子辰的头,吕子辰正齐他肩膀高。“小屁孩,待会你可要卖点力,我没什么见面礼给你,捡到的宝贝就算你的见面礼了。”
被江耕耘当场拆穿,吕子辰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也摸摸脑袋说道:“原来师父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愧疚啊。”
三人一听顿时乐了,这小孩就是小孩,说的话完全没经过大脑。
江耕耘笑着说道:“你小子……还楞着干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