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楚怡说过,不能把大伯的牌位放在堂屋,所以上午纪仲川忙完之后,下午又开始着手迁牌位。
现在对于大伯,楚怡心里挺矛盾的,挖出来一箱子的东西,都是古董,现在他们拿了。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楚怡一直闷闷不乐,纪仲川看在眼里,知道她在为什么烦恼,安慰她,“没事,大伯不会怪你的。”
“可是,”楚怡心里说不出的别扭,甚至心情还十分烦躁,可是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这都什么事啊!
“我懂,你的想法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没必要想太多,谁都没办法怪你,我也一样的,再说了你有一点说得很对,大伯的牌位放在堂屋是挺不合理的。”
纪仲川抱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埋在他胸口的楚怡深呼吸,感受着他温柔的安抚,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肚子被压着,有些不舒服,她退出他的怀抱,她告诉自己慢慢来。
院子里的柳树,楚怡没有让纪仲川顺势砍了,而是让他把挖起来的土填回去,然后她接连几天都浇了灵泉水,她希望这树可以活下去。
纪仲川看她悉心照料的样子,笑着憧憬,“这树如果活下来了,以后夏天的晚上我就可以和孩子一起躺在柳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给他讲他爹和他娘的故事,这事想想就美啊。”
楚怡听着他不要脸的话,赶着他去上干,“少贫吧,赶紧去上工,大队长天天来催。”
大队长确实天天来催,纪仲川倒是很积极地去上工,那是因为他吃饱了有力气干活,分家之后,楚怡就自己做饭了,她从空间偷漏些鸡蛋大米出来,才短短几日,纪仲川的精神状态就不一样了,明显凹陷的脸颊也看着不那么明显了。
但其他村民就不一样了,他们有些已经弹尽粮绝,喝了好几天井水了,脸上一副菜色,裤腰带勒得紧紧的。
根本没有力气干活。
靠着村民们拖拖拉拉地几天忙活后,荒地终于开垦完了,接下来浇水淋土又花了两三天时间。
到地瓜下种完,又花了两三天,一来二去从除荒开始到下种完成,就花了半个多月时间,眨眼就到了三月初。
这时候春寒料峭,大队长又让人给地瓜田里铺上厚厚的干稻草。
“这能行吗?”有人质疑。
能不能行,大队长隐约觉得是可行的,就像人取暖一样,铺上稻草有效取暖,地瓜也不会受冻。
这是纪仲川告诉他的,大队长相信他。
大队长正在憧憬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有人晕倒了!”
大队长推开人群,走向昏迷的人,看他面如土色,眼睛底色都是暗沉的黑色,他皱了皱眉,问其他人,“有生,他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晕了。”回话的青年和昏迷的男人两张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年轻一个年老。
大队长往人群里看了看,扬声喊道,“陈大夫在吗?”平时陈大夫几乎也都待在荒地这里干活,今天有人晕倒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陈大夫在家呢吧。”
大队长眉皱成一座山,挥挥手,朝青年说,“快,背上你爹,去陈大夫家。”
陈有生背着爹走在前头,大队长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心是越拧越紧。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等见了陈大夫,陈大夫让有生把他爹平躺着放在床上,他翻了翻陈老爹的眼睛,发现只是晕过去了。
再看他的神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陈大夫叹了口气,对有生说,“带你爹回去,喂他吃点东西休息一阵就会醒了。”
陈有生看看床上的爹,再看看陈大夫,面色有些难堪,“可是,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陈大夫:“那菜团也没有吗?只要是东西让他吃点,缓过来就行了。”陈大夫家也是吃的菜团,因为他懂点药理,所有有时候也摘一些能吃的药草回来抗饥,会比好些人有些优势。
陈有生摇头没有说话,胃里的饥饿让他也没力气说话,他爹哪里是不想吃菜团,实在是没有得吃了,路边田里的野菜都被摘完了,有时候还需要和人抢,抢不过自然没有。
他爹昨天还跟他说,等种完地瓜,就带着他上一趟山,碰碰运气看能有什么吃的,就是是树皮弄一些回去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还没上山呢,他爹就饿晕了。
陈有生背着陈老爹回去了,瘦高的小子背着和他同等身量的男人,仿佛一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
大队长叹了声气,叫住陈有生,“有生,把你爹背回家后,来我家一趟。”
“振叔……”大队长姓陈,名振兴,按辈分陈有生确实该叫一声叔。
陈振兴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
陈有生走之后,陈振兴在村子里走了一趟,经过每一户家门,都静悄悄的,烟囱也没有炊烟,里面的人看见他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就又坐着发起呆了,或者是接着喝水。
他们在以水充饥。
陈振兴喉咙哽得难受,他出去后继续往前走,房子越来越少,只有零星的几户。
他看到了围着高高土墙的那户,土墙里面上空,他见着炊烟袅袅升起,陈振兴眼睛一亮,走上前敲了敲门。
第24章 凉粉  二更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纪仲川放下手里的活, 开门发现是大队长。
“大队长你怎么来了?”
大队长笑笑,“天还没黑怎么关门了?”
“我和楚怡都在厨房里忙,就关起来了。”纪仲川一边说一边让大队长进来。
实际是楚怡蒸包子, 原本两人都在厨房里头, 外边院子自然就关上门了。
大队长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包子的香味,再看楚怡在厨房里, 似乎在包包子,他顿时有些尴尬, 舔了舔唇干巴巴地说, “你们还没吃饭哪?”
前面他看了那么多人以水充饥, 那种绝望让他心口闷得像被掐了喉咙, 陡然看见纪仲川家烟囱冒烟,他心里顿时有股希望, 就想进来看看纪仲川在做什么。
他早该想到的,他才看着他分家了,家里可是有粮的。
纪仲川摇头, “吃了,在做明天的吃食。”
大队长看向他, 纪仲川又说, “明天要上一趟山。”
大队长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 这香味进来了闻实在太香了, 他提出要走, “我刚从陈大夫家一路走过来, 看见唯独就你一家烟囱冒烟, 就敲门进来了。”
他提醒了几句,“仲川啊,虽说叔知道你分家拿了不少白面和大米, 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尤其这时候,要谨慎点。”
大队长指了指烟囱的方向。
“而且你也该考虑一下以后,楚怡还有几个月要生了吧,得留点吃的,不能一次性全造完啊。”
大队长一片好心,纪仲川听得频频点头,向大队长再三保证,陈振兴看他听进去了,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对了,你明天上山做什么?”
“……砍些柴烧。”
大队长眼睛一亮,“你自己?”他欲言又止。
“队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大队长难为情地看着他,“我刚刚去陈大夫家是因为有生他爹,种完地瓜本来准备收工了,结果饿晕了,那孩子家里没吃的了,我想着你带带他上山,让他自己找吃的,不然两父子都得饿死。”
有生?听着很熟悉的名字。
纪仲川没有做声,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大队长大概知道应该没希望了,也不勉强,他本来也是因为同情有生,才突发奇想的。
“你不愿意没事,那叔就先走了,我叫了有生去我家,这会儿估计是等着了,我得先回去了。”
大队长转身走的时候,身后的纪仲川却叫住了他,“队长,你明天让他和他堂哥一起来找我就行。”
他刚才就在想这陈有生是谁,现在想起来了,是陈平安堂弟。
大队长愣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大队长走之后,纪仲川才重新进了厨房。
纪仲川进来后,继续开始掐包子,做了几个后,他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听到我和大队长的话了吗?”
楚怡点头表示听到了,“会不会还有人注意到烟囱?”
“难说,”纪仲川说,“以后谨慎一点,这两天我想个办法。”
楚怡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大队长原路返回自己家,到的时候,陈有生已经站在门口了。
“怎么不进屋等着?你秋婶应该在家啊,”他口中的秋婶是他媳妇,他一边开门一边说话,招呼他进来,“进来吧。”
陈有生进去后只在院子里等着,听着大队长问秋婶,“晚饭做好了吗?做好了,给我拿一份,哎呀……你这,说这些话,我就拿我的那份,行了吧?!”
耳边是振兴叔和秋婶争执的声音,陈有生没有继续听下去,出了陈振兴家。
但陈振兴跑出来叫住他,塞给他两团东西,陈有生地头看见两个菜团,哽了一下,“拿着,不然明天上山没力气,明天你跟着你堂哥,和仲川他们一起上山找点吃的,我问了仲川他是同意的,听懂了吗?”
陈有生听懂了,握紧手里的菜团,点点头,“谢谢振兴叔。”
大队长点点头转身一进门就被自家媳妇骂,“自己都吃不饱饭了,你还救济别人?你还真是活菩萨!”
“说什么呢?!说得那么难听,一个村大家还一个姓救济下怎么了?不是亲戚也是亲戚了,互帮互助,难免你没有落难的一天!”
大队长被吵得烦,还嘴回去,手背在身后进了屋。
第二天,纪仲川和陈平安、陈有生三人一早上了山,他走后没多久,村里的大喇叭响起,通知上工。
楚怡拿着锄头出了门,她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去田间地头看看,或许还有什么发现呢。
现在大家都饿得喝水了,地瓜也才刚种下,现在烧火做饭都要小心了,楚怡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凉粉,做凉粉要用勾芡,现在就差勾芡用的淀粉。
现在水源还足,凉粉只需要抗到七月底就可以了,而这中间,四月份可以再种一播地瓜,到时候七月份,十月份地瓜都能有收成,这些地瓜能挨到明年年中。
“楚怡,想什么呢,大半天没动。”
楚怡分到的任务是给地里翻土,一个冬天下来,地里的杂草不多,不用专门拔,翻两下土就能把草给翻土里了。
阳光刺眼,楚怡皱着眼看了看自己负责的地块,土才翻一半不到,她问和她说话的大娘,“大娘,这地种什么的?”
大娘:“种玉米。”
玉米……玉米?!楚怡杵着锄头,听得愣愣的。
玉米是玉米淀粉的原料啊!淀粉有很多种,不拘泥用哪种,只要是淀粉就行!
她可以用玉米碾磨成玉米浆,然后提取沉淀物,那就是玉米淀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