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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婚后第二年, 待容殊儿嫁入宫中后,明朗便开始收拾行李, 预备开启与容翡之前商议好的云游之行。

然而就在即将成行的前几日, 明朗忽然浑身无力,仿佛病了,请太医一看。

“恭喜夫人, 贺喜夫人, 这是有喜了。”

明朗傻眼了。

她也曾想过是否早点生小孩,容翡却说不急, 待两人过几年再说, 家中长辈, 连容老夫人也说再过几年无妨, 于是便打算等过几年再生。

然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不过这终究也是门喜事。

“今日可还好?”

起初容翡等人担心明朗幼时大病过, 怕不太能受累, 却未想到明朗比旁人更轻松些,整个怀胎期几乎没有呕吐过,饮食上吃嘛嘛香, 只是比从前更馋了, 日日想着想着吃, 今日想吃这个, 明日想吃那个。

有时买着吃, 有时自己做着吃, 每每都会多买多做一些, 分些给容老夫人,两人口味奇合,几个月吃下来, 明朗这个怀胎之人倒未胖太多, 容老夫人眼见变得圆滚滚起来。

初夏和风吹拂,枝头开始缀满果实之际,明朗生下一对男孩。

分别取名思进,思停。

两个小孩几乎长的一模一样,五官,身长,都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明朗起初还担心分不清,后来发现,这纯属多虑。

思进与思停从襁褓中就显露出不同的脾性来。思进总是安安静静的,稳如磐石,很少哭闹,却颇为“严谨”,谁要抱他,喂他吃东西,他总要眨巴着眼睛沉静的打量片刻,倘若喜欢,便会伸手,张口,倘若不喜欢,则扭头避到一旁。

思停则要活跃许多,每日伸胳膊蹬腿,谁抱都愿意,也不太挑剔食物,好吃就多吃点,不好吃就少吃点,十分有“风度。”

“他们谁更像你呀?”明朗问容翡。

“都是我。”容翡答。

“辛苦了。”容翡轻吻明朗额头。

明朗并不觉得辛苦,思进思停虽脾性各异,却都很乖,夜晚鲜少哭闹,而家中嬷嬷,长辈们俱都安置妥当,照顾有加,明朗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正因如此,待思进思停一岁多,断*奶之后,明朗与容翡重新捡起之前的计划,准备出行。

“你们趁年轻,放心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家中放心,有我们。”容夫人笑道。

明朗自是十分放心的,只是初为人母,多有不舍,又磨蹭了半年,小孩们满两岁时,终于依依不舍的与容翡出门去。

马车徐徐驶离,行在灿烂阳光中。

明朗枕在容翡腿上,这两年里,虽说不曾为小孩操心,却也大部分时候围绕着小孩转,许久不曾这样单独两人了,一旦出来,又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时光。

容翡一手拿书,一手握着明朗肩膀,预防马车颠簸,磕着碰着了,又不时从一旁案几上拿一块小点心,喂进明朗口中。

“真舒服啊。”

明朗伸个懒腰,惬意至极。

容翡摸摸她的头,面色淡淡,目光却柔和,低头,轻吻明朗。

他们向南而行,从上安,过潜州顺州等地,一路观察考量,游历近半年后,选择合适的一处暂时停留,明朗整编饮食录,容翡则在当地办书院,收纳学子。

每日的生活忙碌又充实。

而书院短期内不可能成型,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他们以一年为期,形成一定规模与既定流程后,先回家一趟,再转战他处。

而这一年里,明朗每隔几日,便会与家中通书信。

“父亲,母亲,念。”

纸上歪歪扭扭几行字,出自思进思停之手,明显还不会写字,被大人手把手教导着写下对双亲的想念,旁边还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儿。

明朗看的笑起来。

明朗本欲回信,奈何自己的画技实在不过关,最后只好由容翡接手,万万没想到,容翡却十分认真,更比她想象的还要“尽职尽责”。

容翡身姿笔挺,端正坐于桌前,如在学院中教导学子般,一笔一画,神情肃正,落笔之下,画的却是童趣十足的纸画儿。

翩然的蝴蝶,奔跑的马儿,追闹的孩童,天上的风筝,市集上的各种小摊,节日里的灯笼,上课的学子,夜晚烛光下相对而坐各自写字的明朗与容翡……这些时日他们走过的地方,遇见的人,做过的事,在容翡笔下一一重现,犹如讲故事般,讲给孩子们听。

明朗看着这些画儿都爱的不得了。

或许也因这般详尽而细致的“描述”,尽管他们不在身边,思进与思停却与他们没有产生多少生疏感。

每次回京,两人都飞奔进明朗怀抱。

先跟母亲抱完,再端端正正向父亲行礼。

两个小孩儿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面孔,如大人般,神情严肃,向容翡躬身,稚声童音喊:“父亲大人。”

容翡点点头,面色清淡。

明朗悄悄碰碰容翡胳膊,示意不要太严肃,别吓着孩子了,容翡瞥她一眼,面上稍稍和缓些许,真的……也就稍稍和缓了那么一点点。

“他们是你孩儿,不是外头你的同僚,亦不是你的学生,该慈爱一点。”明朗后来私下对容翡说道。

容翡不为所动:“男孩子,肃着点好。”

“哦,那么女儿呢?”明朗随意问道。

“女孩儿自然该宠着些。”容翡说:“不过也不宜宠爱过度,以免骄纵。”

明朗几年后看着骑在容翡脖子上的女儿,深深怀疑容翡是否已经忘记曾经说过的话……当然,这是后话了。

明朗一直还想再生个小孩儿,老天爷也仿佛格外照拂,出门游历那几年一直毫无动静,直到饮食录编撰成册,容翡的书院也终现规模与成效,不必再事事亲力亲为,明朗再度有喜。

不知为何,明朗总觉这次一定会是女儿。

此时容殊儿也先后生下两个儿子,赵飞飞与成为将军的陆青锋成婚并也已生了一个儿子,都是儿子,儿子,儿子……

“可一定要是女儿啊。”

赵飞飞这年携夫带子,预备在京城住上个一年半载,一则为过年,一则为等明朗生产。

“倘若是女儿,将来便嫁给我家阿云达。”赵飞飞说。

阿云达刚过五岁,从小居住边疆,跟双亲骑马射鹰,到处游历,最近迷上西域胡族装扮,扎了满头小辫,腰间挎着把木剑,双眼亮晶晶,雄赳赳颇有侠气。

听了母亲的话,便点点头,说:“嫁给我,带她走江湖!”

思进与思停看看阿云达。

两人到院外树下,神情颇为严肃。

思进:“不能让妹妹跟着她走江湖,江湖险恶。”

思停:“我不喜欢他的小辫儿。”

两人一致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将妹妹嫁给阿云达。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明朗生下一个女儿。

取名思乐。

容殊儿也特地出宫,回容府探望明朗与这个众人期盼的女孩儿。

大人们看过孩子后,便聚到另一间房中说话。

思乐躺在小小的睡床中呼呼大睡,床边依次站着思进,思停,阿云达,以及当今的大皇子云澜二皇子云起,五个男孩儿排排站,皆瞪大眼睛,盯着小婴儿看。

房中静谧一片,时间与画面仿佛都凝固了。

……

阿云达开口道:“她好像只小猴子哦,皱巴巴的。”

云起竖起食指,“嘘,小点声!”

思停不满的小声道:“你在何处见过这般可爱的猴子?”

思进冷冷看阿云达一眼:“未读过书吗?小孩儿生下来都是这般,你刚出生时亦如此。”

“你看看这眉,这眼,都漂亮的很。”

几人都伸长了脖子,严肃而仔细看小婴儿面孔上那几乎看不出来的眉毛,以及紧紧闭着,只能看到一条线的眼睛。

“看到了吗?待以后长开了,定是这上安最漂亮的女孩儿。你们说,是与不是?”

观察完毕,思进说,声音虽小,却十分认真。

思停毫不犹豫点头:“自然是!”

云澜云起虽贵为皇子,但思进比两人都大,在书房中又向来品学兼优,深受先生们赞扬,素来十分服气他,闻言也跟着点头,小小声道:“思进哥哥说的对。”

剩下一个阿云达,虽仍有怀疑,却不得不少数服从多数,“好吧。”

尽管他们已很小声,小思乐却仿佛被打扰,忽然睁开眼,撇撇嘴,欲哭起来。

几个男孩子顿时吓一跳。

阿云达:“别哭别哭,我错啦,不该说你,你最好看了,呐,我最心爱的木剑给你玩。”

小思乐却不领情,依旧瘪着嘴。

云澜:“思乐妹妹乖,我是云澜哥哥,你不喜欢谁,告诉我,云澜哥哥替你出气。”

云起:“嘿,思乐妹妹,我是云起哥,别哭,哥哥买糖给你吃。”

几人简直手忙脚乱,最后还是思进观察片刻,让思停取来一点糖块,化开,擦干净手指,沾上些许糖汁,喂进小思乐口中。

小思乐吸着糖汁,笑了。

几个男孩儿松一口气,也都笑起来。

隔壁房中,大人们不知说道什么,传来阵阵笑声。

窗外天高云阔,那笑声与这房中孩童们的笑声一起,传出很远很远,直到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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