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馆,客房。
“将军大人,人带来了。”
“进来。”
“是,桃兔姑娘、赫萝姑娘请。”
哗啦…纸质拉门打开的瞬间,出现在黑炭大蛇面前的,是一个身穿素兰印花和服,柔和的黑色秀发盘起,素颜朝天,却也难掩其天生丽质的精致女子。
“不错…真是可惜了。”
坐于桌前的黑炭大蛇先是稍许愣神,然后才发出赞叹…他差点儿忘了,这次找可不是艺技,而是一个身份上普普通通、在落语后台弹奏「三味线」的女子,对方自然不会像艺技们那般浓妆在身,虽然看起来少了点儿什么,但也有种让人放松心情的恬静之感。
“将军大人,为何要叹息呢?”
躬身行礼的祗园不亢不卑,简简单单插在盘发上的茶色小梳子,更增几分素雅…在她的身后,是一个怀抱三味线,身体稍有颤抖的白色和服女性。
这才应该是见到将军的正常反应…两下比较之下,黑炭大蛇很快对负责弹奏乐曲的赫萝失去兴趣,将目光完全集中在行事落落大方,礼仪得体的桃兔身上:“在下叹息,是为以后不能常伴姑娘左右。”
“些许身外之名,桃兔可不会介意…”
“哦?看来姑娘真的并非常人。”
祗园嫣然一笑的洒脱,让黑炭大蛇心中的烦躁再去几分…如果是其他女子这样说,那免不了有攀附的嫌疑,甚至会让人觉得她太不注重自身的名誉。
可这是桃兔说出来的,她浑身散发着的那种“干净”气质,不仅不会让人生出恶感,反而觉得本该如此…怪不得那些年轻的士族子弟,会挤破脑袋一窝蜂似的想要与其见上一面。
“承蒙将军厚爱…桃兔虽不慎酒力,就以舞替代吧。”
看着将手掌离开武器,转向酒杯的黑炭大蛇,桃兔提前一步打断了即将到来的陪酒环节…她可不是那些专业的艺技,也不想陪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喝酒。
“咳咳…可以。”
又下意识以为自己是在艺技馆的黑炭大蛇轻咳两声,幸好没说出来,不然多尴尬…和第一次见面的未婚女子喝酒,常理上来说确实是不妥的,会显得太过轻浮。
“将军大人…今日樱花,满载青空呢。”
“确实如此。”
祗园的意有所指,让黑炭大蛇更满意了…艺技们那中规中矩、谨小慎微的谈话,与她话语中的诗意相比,简直就跟失去了灵魂一样。
“那就麻烦赫萝姐姐了。”
“噔——噔~”
从头到尾被忽视的韦柏将手中拨片勾动,三味线那独特的音质,流淌出忽高忽低的音调…这是一首名为《樱花》的曲子,它讲述的是武士们的战斗、爱情与荣耀,是每一个武士都耳熟能详、却又百听不厌的名曲。
哗啦…随着音调而动的,是祗园手中打开的折扇,轻遮半面的她,漆黑明亮的瞳孔中透露出的满是凝重,就像是一个武士在与强敌对峙那般。
噔噔、噔——忽高忽上的音调,在时间的流逝中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哗啦、哗啦…整个身体同时而动的祗园,脚下腾挪转圜的同时,手中扇子也如剑般或刚或柔,伴随着转、甩、开、合等充满了肃杀之意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倒映在黑炭大蛇眼中。
心中有鬼的黑炭大蛇,竟不自觉的将手掌重新放在右侧的秋水上…这舞太逼真了,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场「花之政变」。
「出人意料的是个胆小鬼呢…」
「这才像卑鄙小人。」
祗园与韦柏交错过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鄙夷…连看场舞蹈都能露出害怕,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噔、噔~如樱花飞舞般上下摆动的音调柔和了起来,祗园也适时的扬起了扇子,微扬了下巴,脸上出现急切与担忧,就像是翘首以盼归家丈夫的妻子。
噔——好似木屐踩地的声音出现,祗园的表情转为惊喜,妙曼的身躯一同下压,表情也转变为柔情似水的温柔与崇拜,宛若那跪在玄关之前,说着“欢迎回家”的妻子。
黑炭大蛇渐渐露出迷醉的神色,离开剑柄的手掌也端起酒杯,配合着转为悠扬的音调,一杯接一杯的饮下…是时候述说武士的荣耀了!
「机不可失…」
趁着对方陶醉的韦柏,掌心处出现一个仅容两指通过的小洞…难得放松一次的黑炭大蛇,一无所觉的将目光聚焦在祗园的优美舞姿上,完全没有发现他这里的些许不自然。
全身心灌注在舞蹈上的祗园,俏脸开始慢慢转红…身情并茂才是一个合格的舞者,就算讨厌眼前的人,也要如此。
只不过,这却不妨碍祗园回想与雷格共处的那些时光…情感,还是油然而生的比较好。
这一幕,让黑炭大蛇更加的沉迷其中…眼前女子的舞虽然不如艺技们的那么完美,但表现出的情感却是她们无法比拟的,这种身心的青涩,更加突出她的干净,让人欲罢不能。
噔、噔噔…随着曲子的渐入尾声,被当做透明人的韦柏也完成了悄无声息的取物。
滑入袖口内的事物,是一个冰凉的物体…虽然看不到,但也能猜到是一颗扁平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石质物品。
这样的话,就算是里面少了什么东西,黑炭大蛇也不会发现…噔!
一首曲毕,祗园舞动的身姿也缓缓停下…黑炭大蛇轻轻鼓起掌来:“啪啪,漂亮!桃兔姑娘,请坐。”
「这混蛋…够猴急的啊。」
旁听的韦柏轻轻捻了捻弹线,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脖子上来一下…仔细想想后续引发的一连串后果,也只能无奈作罢:这家伙,还是交给雷格来处理吧。
“多谢将军大人…”
祗园躬身道谢过后,在黑炭大蛇的面前缓缓坐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如果顺利的话,将早就准备好的“唯一的亲人被海贼杀死,被有相同境遇的青雉先生所救,为了报答明王大人而来”的这种说辞慢慢讲出来,说不定就能获得前往「鬼岛」的资格,然后和先一步到达鬼岛的cp三人组汇合。
“桃兔姑娘,你的家人也在花之都吗?”
“将军大人,桃兔已经是孑然一身了…”
果不其然的“聊家常”来了,韦柏一听这些便自觉的退去…没办法,他如果让黑炭大蛇开口说的话,那就是失礼了,甚至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让他们送些山珍海味来,告诉绵次郎,没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本将军…”
“是,将军大人。”
被喊住的韦柏,瞥了一眼那渐入黄昏的天空…看来要和雷格汇报一下了,起码要等这里的计划完成后,他那里再动手才比较合适了,不然「兔碗」这种工业重地被攻击,大蛇一定会匆匆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