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不曾管,丑丫头就将自称改为‘我’,如今却又在他面前自称‘奴婢’,他竟然有些不适应,仿佛她们之间疏远了不少。
夏兮桔听着自己的房门‘哐当’一声被关上,她吸了吸鼻子,自己的心仿佛强大了不少,竟不觉得有多么难过。
躺下身闭眼,她却再也睡不着了,大概是下午时睡的足了。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夏兮桔才堪堪睡下。
睡熟的她并不知道,夏落倾一大早便来了,却不是找她,而是找迟暮凉。
夏落倾走进书房,那坐在书案前正看着什么的迟暮凉头也没抬:“你来做什么。”
“兮儿呢。”
“不许叫她兮儿。”
“为何,难道是……吃味了。”
迟暮凉呵道:“胡说。”
“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夏落倾坐到软榻上:“我母妃在八月节前一天是要办宴会的,兮儿将她做的月饼给我,其实是想让我带到宴会上给各家夫人尝尝,若有人喜欢,她也能挣些银子。”
这算是与她解释昨日夏兮桔的行为了,昨日他想了一夜才决定来这一趟,毕竟他想要帮她。
迟暮凉抬起头,原来是这样,他脸色有些自然,但还是没好气道:“王府中有吃有喝,还需挣什么银子。”
“若是生活的舒心,谁还会这么努力呢。”
“她在王府生活不舒心!”
“一个奴婢的身份,有什么舒心的。”
迟暮凉顿了顿:“若无事,你就走吧。”
“阿凉,我说这个是想让你将那月饼给我,我也好帮帮她。”
“她什么时候用的着你帮了。”随后他起身离开书房。
夏落倾追到府门外,只见他已经坐上马车扬长而去,夏落倾只好先回侯府。
迟暮凉一路到达皇宫书房。
迟则安正批阅着奏折,见来人是迟暮凉他停下动作:“朕还想去找你呢。”
“怎么了?”迟暮凉问。
“那个桔子是克星,她不能待在你身边了,让她走。”
“不行”迟暮凉听闻一口回绝。
迟则安皱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凉儿,让她走已经是对她宽容了,若不然,世上得没她这个人了。”
迟暮凉心下一跳,那更是不行了。
他将盒子放到桌上:“这是儿臣特地给父皇带来的月饼,尝尝。”
迟则安拿过盒子一边缓缓道:“凉儿,你别转移话题,这个桔子,要么死要么走。”
此时迟则安已经打开了盒子,里头白色的月饼让它凝眉:“这是……”
“父皇尝尝便知。”
迟则安依言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在他心爱的皇儿这里,连那试毒的规矩都免了。
“这月饼倒是新鲜,里头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香味,馅料味道也好,又冰凉,如此季节最是适合食用,倒是让朕食欲大增。”他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这,是桔子做的。”迟暮凉道。
迟则安一听,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将吃剩的半块月饼扔进盒子,冷哼一声:“哗众取宠,不知所谓,月饼是从古时一代代传下来的,意义重大,怎能容她随意更改花样,不把传承放在眼里,理应处死。”
皇帝若想处死一个人,那这人死的理由便有千百种。
“父皇,桔子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可见她心思玲珑,处死了可惜,再说,她如今对皇祖母对儿臣都有用。”
迟则安凝眉:“这事朕倒是忘了。”
“父皇,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克星之名实在不应如此。”
迟则安摆摆手:“罢了,先留她一条命便是,这月饼让福禄扔了。”
“为何要扔,儿臣倒觉得,一成不变不可取,弄出些别的花样来才新鲜。”
“阿凉,暂时不提她是克星之事,就单她是个寡妇,你就不能有别的想法,就算是通房丫头也不行。”他的语气严厉,生怕自己的皇儿沾染上桔子。
“这事日后再说,父皇,今年的八月节宴会,不如再加上一碟这样的月饼,也可让大臣们尝个新鲜。”
迟则安彻底无奈,他叹了口气:“若这次的宴会由你来办,并且主持大局,我便准了。”
凉儿最不喜和大臣们打交道,那样该如何成为君王,若借这次之事,让凉儿有个开端,大概以后会慢慢适应的。
迟暮凉思索了一阵,便道:“好。”
迟则安摆摆手:“去看看你皇祖母罢,将这月饼给她送去尝尝。”
迟暮凉依言去了皇太后的宫殿,却没见到太后,只将月饼留下便罢。
待他出了宫,那月饼被接着宫墙原封不动的扔了出去,盒子散落,月饼撒了一地,沾上不少泥土,被小厮丫头们偷偷捡了去,吃进肚里,
毕竟,凉王爷送给太后的糕点定不会差,即是太后不吃,那便是便宜他们这群小喽啰了。
迟暮凉回到王府,夏兮桔才刚刚起身。
他冷哼一声:“你这个奴婢是怎么当的,竟比主子起的还晚。”
他本是打趣,却没想到夏兮桔双膝跪地,喝了个头:“对不起,王爷,奴婢下次不敢了。”
迟暮凉怔了怔:“起来。”
“谢王爷。”她起身垂头站到一边。
迟暮凉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皱着眉头道:“将你做冰皮月饼的所有食材写下交给我,八月节宫中宴会,你需天不亮便起身进宫中做冰皮月饼,午时要用到。”
夏兮桔抬起头:“王爷,你……”这是在帮她吗,随后她又暗自摇头,迟暮凉不知自己想用冰皮月饼赚银子这事,何来帮她,
可那又怎么解释,她的月饼会被在宫中的宴会上用到。
毕竟皇宫不比别处,吃食用具都很是严格,她这种只做过一两次冰皮月饼的小菜鸟,也能进宫为宴会准备吃食?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写。”
夏兮桔回过神来道:“是,”随后径直走到书案前跪下,取了文房四宝到自己跟前。
砚台中没有墨,可她却不会磨,上一世,她虽有练毛笔字,可用的墨汁都是现成的,谁还去买个砚台现磨啊,
迟暮凉见她发呆,以为她不会写毛笔字,可夏兮桔转过头来却道:“对不起,王爷,奴婢不会磨墨。”
他挑眉:“只是不会磨墨?”
“是。”
“会写字却不会磨墨。”他漫不经心的道。
“奴婢……也不会写字。”她倒是忘了她是农家出身,怎么可能会写字。
“在青山镇的药铺中没有学过?”
“呃,学……学过一点。”
夏兮桔放下毛笔,迟暮凉道:“你握笔的方式是对的。”
“可能是巧合了,”
他突然笑笑,站起身坐到她身边,紧紧盯着她低垂的脸道:“你不觉得你说话前后矛盾,”
夏兮桔心跳的厉害:“我……不,奴婢看到这么好的纸张,有点紧张,”
“看到张纸紧张?呵,这理由还挺可笑的。”
“呵呵……”夏兮桔也跟着笑笑,不再说什么。
而迟暮凉也没有深究,动起手来磨墨,随后执起笔道:“你说我写。”
夏兮桔依言将制作冰皮月饼的食材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交代些细节:“制作冰皮月饼用的马奶若不够,羊奶,牛奶也是好的,还有莲子绿豆红豆需要前一天傍晚泡进清水中,还有多准备些印月饼的模子。”
迟暮凉应了一声。“还有三天就是八月节了,宴会到了傍晚停下,你正好可以随着本王上街玩耍一番。”
“奴婢知道了。”
迟暮凉拿着纸张走出门,接下来的三天,夏兮桔也没怎么见到迟暮凉的影子。
直到八月节这日,才刚过子时,她便被迟暮凉从房间拉到马车上,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这次宴会算上皇上和各位皇子一共有三十五桌,当然除了皇上和皇子一人一桌,其余都是两人一桌,你需要在辰时末之前做出一百五十个冰皮月饼,放进冰室内备用,我只让幕白帮你。”
夏兮桔一听这话立刻就清醒了:“三个半时辰,一百五十个月饼。”
“没错。”
“王爷,你这是强人所难了,奴婢两个时辰才做三十个月饼。”
“还有幕白。”
“只有幕白一个人!”
“嗯,人多了手杂口也杂,毕竟这月饼要赶时辰,为了以防节外生枝,只有幕白帮你。”
“可是……若奴婢做不出那么多月饼可怎么办。”
“与其在这发愁,不如抓紧时间。”
“王爷你说的轻松自在,那做月饼的又不是你。”
“你能坐着马车进宫,节省了不少时间,全赖本王,你不谢我,反而对我恶语相向。”
“恶语相向?”她什么时候对他恶语相向了,就算她想,也是不敢啊,
“御膳房到了,幕白在里头等着你,去吧,”
“哦。”夏兮桔应了一声,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走进御膳房的大门,里头灯火通明,一些小厮丫头忙碌着,大概是在准备明日宴会上的饭菜。
她一眼便见到那倚着一棵大树站定的幕白。
而幕白此时也看见了她:“桔子姑娘,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