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十字架前发过誓的,你忘了吗?”迪勒姆先生一点也不打算就此打住,“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收下了我的戒指,答应做我的未婚妻。”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忧伤。“你是我的妻子,凯瑟琳,上帝作证。”
凯瑟琳从身边的小匣子里掏出了那枚戒指,如同手上捧着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一把掷还给了弗朗西斯·迪勒姆。“这是那个戒指,我现在还给你。”她又扔过来一个钱袋,装满了金币的钱袋落在迪勒姆先生先生脚下,发出一声脆响。“还有你的一百枚金币,我不欠你什么了。”她看上去理直气壮,甚至有些趾高气扬,但她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弗朗西斯·迪勒姆冷冷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钱袋和戒指,他抬起头,又恢复了自己一贯的迷人微笑。“不,陛下。”他修改了称呼,“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您只是物归原主而已。然而对于您的背信弃义,我认为我有权利要求相应的补偿。”
“你要什么?”凯瑟琳连忙问道,只要他肯提条件就好,她不介意花钱打发掉这个该死的麻烦。“你想要多少钱,五千英镑?”她感到一阵肉痛,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吝惜钱的时候。
“钱?”迪勒姆先生嘲讽地笑了,“我不缺钱,我在爱尔兰可是挣了一大笔。”他在爱尔兰从事的是奴隶贸易,风险极高,而利润也非常可观。
“那您要什么?”
“我要一个职位,一个在宫廷里的职位。”迪勒姆先生说道,“我想以您的影响力这并不算什么难事,对吧?”
“陛下还没有回来,我不能……”
“您可以给他写信。”
“我不能因为这种事情给陛下写信!”王后看上去有些发怒了。
“您前几天才写了一封,为您的某个堂兄在海军里要了一个职位。”
王后从没觉得迪勒姆先生的微笑如此碍眼过。“我最近管陛下提出了太多要求了。”她几乎给霍华德家族的每个人都求来了一份恩典,“如果您愿意等等的话……我可以……”她有点祈求地看着迪勒姆先生。
然而迪勒姆先生丝毫不为所动:“太遗憾了,那么我想萨福克公爵或者赫特福德伯爵也许可以帮助我?”
王后的眼睛睁大了:“您在威胁我,先生?”
“啊,完全不是,陛下。我只是在为自己谋出路罢了。”
“那您要我怎么样?”王后几乎要哭出来了,“我真的没办法,求你了,弗朗西斯,看在过去的份上……”她的两只大眼睛看着迪勒姆先生,里面满含着泪水。
迪勒姆先生嘲讽地笑了:“啊,这实在是罪过,让您这样一位美人流泪。好吧,我不要求陛下身边的职位,那么一个您小宫廷里的职位,您总是有权安排的吧,例如说,您的私人秘书?”
凯瑟琳呆呆地看着迪勒姆先生,这个职位似乎的确还是空缺,她本来打算留给自己的一个表兄的。“这……”她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先度过眼前的这一关再说,“好吧,先生,我答应你。”她终于妥协了。
迪勒姆先生鞠了个躬,“感谢您的信任。”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戒指和钱袋,“祝您晚安。”他向门口走去,当他经过薇拉小姐时,他对着对方微微一笑,趁王后不注意,把那只满满的钱袋塞到了薇拉小姐的手里。然而王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动静。
第25章 王后的时运
又是一年圣诞节。
玛丽·都铎女士坐在马车里,她披着海狸皮的披风,手里还捧着一个暖炉。她看向窗外,然而玻璃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她取下手套轻轻擦了擦,外面一片漆黑。
今年的圣诞庆典一反常态,在汉普顿宫举行,据说是因为这座宫殿更讨王后的喜爱。玛丽女士自从国王再婚之后再也没有踏入过宫廷,然而圣诞庆典她却不得不出席。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继母……玛丽女士的心情与外面的气温一样降到了冰点。
马车驶进了汉普顿宫的大门,庭院里灯火璀璨,树枝上都挂上了小灯,在寒风中一闪一闪。玛丽女士走下马车,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正在抵达的客人当中多了很多年轻的生面孔,他们嬉笑着跳下马或走下马车,如同一群嗡嗡的蜜蜂一样涌向宫殿的大门,在玛丽女士看来这种举止完全称得上是轻浮了。她回忆起之前西班牙大使尤斯塔斯爵士给她讲过的消息:王后在宫廷里进行了一些“现代化”的改革,这相比就是她的成果之一了。玛丽女士冷笑了一下,抬起裙摆,像宫殿的大门走去。
玛丽女士刚走进门厅,就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拦住了,她走上前来,行了一个屈膝礼:“圣诞快乐,玛丽女士。”
玛丽女士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女子,她大概十八九岁,长相艳丽,穿着华丽的裙子和装饰着珍珠的兜帽。她浑身上下挂满了珠宝,在灯光下看上去就像一棵圣诞树。玛丽女士一贯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她们让她无端地想起她父亲的那些女人。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实在没有对跑来给自己打招呼的人恶言相向的道理。
“您好,小姐,我们之前认识吗?”玛丽女士依旧看起来非常严肃,但并没有露出厌恶的感觉。
那“圣诞树”又笑了起来:“我是王后的侍女,薇拉·奥布朗。王后陛下邀请您在晚宴之前去她的房间一叙。”
玛丽女士十分惊讶,她本以为王后也对有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继女而感到十分尴尬。这样正好,她们可以互相装作没有对方的存在,大家都避免了尴尬。如今她竟然主动跑来邀请……玛丽女士有些反感。“请问王后陛下有什么急事吗?晚宴就要开始了。”玛丽女士的声音变得冷漠了许多。
薇拉小姐又笑了出来:“哦,女士,我只是王后的侍女而已,我服从王后的命令,并不会去问为什么,这宫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我想您也是如此,不是吗?”她抬起头,看上去有些挑衅地看着玛丽女士。
玛丽女士实在是懒得再看她一眼:“那我们就走吧。”她说着就甩开薇拉小姐,向走廊的尽头走去,就好像对方是什么粘在地板上的垃圾一样。
……
凯瑟琳王后正在准备今晚的着装,她选择了一件金黄色的袍子,外面搭配了一条狐狸皮的披肩。侍女们拿着珠宝盒站在她面前,这些木质的精美小匣子都被打开,里面的钻石和宝石在烛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不,这个不行。”凯瑟琳小姐把一条红宝石项链放回了匣子。“我之前那次化妆舞会的时候带过这一条了,还有没有新的?”她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罗切福德夫人,这个老女人难道就不明白吗,她可是王后,怎么能带自己之前用过的珠宝?别人会笑掉大牙的。
罗切福德夫人实在是有苦难言,这位小王后实在是她服侍过的五任王后当中最难伺候的一位了。无论再精美的珠宝和服饰她都只穿一次就束之高阁,如今王后寝宫的衣橱里已经积攒了两百多条裙子,而她放珠宝的库房看上去就像神话故事里的藏宝洞,就差一条恶龙蹲在门口看守了。过去国王几乎愿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可现如今……据诺福克公爵所说国王已经对王后的巨额开支有所不满了,然而她依旧是这样的开销。然而王后就是王后,罗切福德夫人可绝不敢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陛下,现在是圣诞节,宫廷的珠宝供货商都已经歇业了。”她婉言相劝。
“您应该早就料到这件事,不是吗?”凯瑟琳自从当了王后之后派头也是水涨船高,“您是我的女官长,这些事情都应当由您操心,您应该早就为我订货才对。”
订货?您知不知道您的库房里还有多少钱?“很抱歉,陛下,是我的错。”她从珠宝匣子里掏出一枚钻石和红宝石制成的玫瑰胸针,“这是陛下第一次送您的礼物,带上这个吧,毕竟这是您第一次作为王后出席圣诞晚宴。”
凯瑟琳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罗切福德夫人的话似乎说服了她。“好吧,那就听您的。”她挥了挥手,示意边上的侍女为她把胸针戴上。
门口的唱名官突然开了口:“玛丽·都铎女士驾到!”凯瑟琳兴奋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啊,她终于来了。”她之前还害怕玛丽女士会无视她的邀请,那可就尴尬了,看来王后毕竟是王后,她有些得意地想着。
罗切福德夫人看上去非常惊愕,“她来干什么?”这一切都说不通啊,玛丽女士之前可是如同宫里爆发了瘟疫一样,对凯瑟琳王后避之不及的,如今竟然主动来访。她惊疑地看着王后,“发生了什么,陛下?”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我邀请她来的,怎么了?”凯瑟琳王后奇怪地看着罗切福德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您为什么要邀请她?”罗切福德夫人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卡死了,这难道不是自取其辱吗?玛丽女士的性子,那可是连国王都不一定给面子的。
“我作为继母与自己的女儿见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凯瑟琳问道。她是王后,玛丽女士是国王的女儿,所以她就是玛丽女士的母亲,这一切不是顺理成章吗?她是一个好王后,自然也是一个好母亲,罗切福德夫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玛丽女士刚好走进房间,她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她刚刚进来时恰巧听到王后的那句话。她的女儿?这小姑娘把自己当成是她的女儿?玛丽女士的母亲是西班牙的公主,这个小姑娘不过是诺福克公爵一个不入流的侄女,靠着献媚讨好爬上了国王的床,她竟然敢把她与自己的母亲相提并论?凯瑟琳王后……这曾是玛丽女士母亲的称号,如今却归了这个小姑娘,而她竟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还要来扮演继母的角色。玛丽女士走到房间的中央,她浑身的寒气令罗切福德夫人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陛下。”她行了一个屈膝礼,但是看上去却毫无恭敬之意。
“啊,亲爱的玛丽。”凯瑟琳看上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尴尬的气氛。“真是令人开心。”她拉住了玛丽女士的手,玛丽女士本能地想把手收回去,但是她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我希望您来的路上一切顺利?”
“是的,陛下,感谢您的关怀。”玛丽女士冷冷地说。
凯瑟琳看上去似乎终于明白了对方似乎并不是很开心,但她依旧自说自话:“我真高兴在这里接待您,我给这里做了一些改造,不知道您是否喜欢?我按照您母亲在时的装潢进行了翻新,您瞧,我们都叫凯瑟琳,不是吗,两个凯瑟琳王后?”玛丽女士的脸已经有些发绿了。“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我们一直还都没有好好交谈过呢。我请爱德华和伊丽莎白来喝过茶,然而您一直在赫斯登,一直没来过宫廷……”
“我是奉国王的邀请来的。”玛丽女士打断了她的话,“晚宴就要开始了,恕我先失陪了,陛下。”她行了一个礼,连看都不看王后一眼,就走出了房间。
凯瑟琳王后呆呆地看着玛丽女士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她眼睛瞪的老大,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切福德夫人担忧地看着她,她一定是被气蒙了。
“她怎么了?”王后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罗切福德夫人,“发生了什么?”
罗切福德夫人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原来她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
一切似乎与去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爱德华想。前来问候的面孔大多还是当年那些,有些人不再出现,而另一些新面孔加入了其中。大厅里的装饰比起去年来更加华丽了,天花板上挂上了金黄色的缎带。除此之外,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一样,仿佛这一年里发生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一样。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是国王来了吗?然而这还不到时间呢。爱德华向房间门口看去,那里已经挤满了人,他们互相交头接耳,一个个面露惊奇之色。
“安妮公主殿下,国王的妹妹!”唱名官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头投入了湖水,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好奇地看向门口,这还是这位前任王后在离婚之后第一次在大众面前出现。
当前任王后走进房间时,每个人都惊愕地看着她。王后整个改变了,她的服饰换上了时新的款式,她的发型也改变了,那新换的法国式兜帽实在是很适合她。然而更明显的是王后气质的改变,她再也没有之前在宫廷当中的恐惧和畏缩,这半年的轻松生活让她全身上下几乎都在散发着光彩。许多人都在想,如果她一年前来到宫廷的时候就是如现在这般,那一切恐怕会完全不同。
前任王后优雅地拖着裙子走到王子面前,行了一个屈膝礼:“您好,殿下。”
王子回了一礼:“您好,夫人。”他看到安妮的状态也感到很高兴,也许这是对她而言最好的结果了。
“国王与王后陛下驾到!”转眼间,人群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门口。
亨利八世与凯瑟琳王后挽着手走进了房间,国王的脸上又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让人难以揣测陛下的所思所想。而王后看上去则兴高采烈,虽然并没有举行过正式比赛加冕礼,但王后依旧带着那对她而言有些沉重的王冠。不过十年前,第一位凯瑟琳王后曾带着这顶王冠走在国王身边,她衣服上绣着的西班牙石榴如同一团团火焰一样照亮了大厅。之后是安妮·波林,她和她那法国式的时尚,令整个宫廷看上去如同亚瑟王的卡米洛特;在她身后的是简·西摩,她把这顶王冠戴在她那传统的英格兰脑袋上……她们都获得过国王狂热的爱,而当她们时运不济时,国王狂热的爱也变成了寒冰般的无情。而如今,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走上了这条路,许多人都在想,她的运道究竟会如何呢?
晚宴波澜不兴,当舞会开始后,王后如同一匹脱了缰的马,一溜烟地跑进了舞池。国王看着她的背影,感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自嘲地微微笑了,如今他连舞都跳不动了。他看看自己的小妻子,她正和自己的侍从卡尔佩珀一起跳舞,他们在说些什么?看上去真是开心啊,国王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嫉妒。
“陛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国王的沉思。他转过头,然而却一瞬间没有认出对面的人。过了十几秒,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安妮?”他惊愕地问。
“是的,陛下。”安妮笑着说道,“祝您圣诞快乐。”
国王愣愣地看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他有些尴尬,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承蒙陛下的关怀,您给我的津贴非常慷慨。”王后笑道,“您不去跳舞吗?”
“不,那是年轻人的活动了。”国王苦笑,他看着在舞池里巧笑倩兮的凯瑟琳,又看看身边的安妮,突然心里有了一丝悔意。
“我也不喜欢跳舞。”安妮说道,“如果陛下也没事可干的话,我们去下一局棋,好吗?”
国王看了看对面的女子,他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安妮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国王终于说话了:“好吧。”他说道,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凯瑟琳·霍华德,她依旧在跳舞,完全没有注意国王的动向。
……
“最近王后这里有什么新闻吗?”诺福克公爵问道。他与罗切福德夫人一起站在一根柱子的阴影下,其他人不仔细寻找根本注意不到他们。
“并没有什么值得您关心的。”罗切福德夫人低眉顺眼地说,“王后虽然有些骄纵,但总体而言她还是在我们的控制下的。”
公爵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抬起胳膊,指着王后身后站着的某个人,“那位先生是谁?”
罗切福德夫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啊,是王后新任命的秘书,弗朗西斯·迪勒姆先生。”她转过头来,却惊愕地看到公爵脸上转瞬既逝地露出一丝惊愕的神色。
“阁下?”她有些被吓到了,然而这位迪勒姆先生有什么不妥吗?她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位迪勒姆先生似乎就是之前那位王后听见名字就跑回房间的人,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
“他是怎么到了王后身边的?”公爵的声音听上去异常阴冷,罗切福德夫人不敢怠慢,连忙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很明显,他威胁了王后。”公爵冷哼了一声
“难道凯瑟琳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罗切福德夫人问道。
“她答应过他的求婚。”
罗切福德夫人吓了一跳,“那……岂不是说……”国王和凯瑟琳的婚姻不合法,但这句话借她十个胆子她恐怕也不敢说出来。“那我们要不要……”她看向弗朗西斯·迪勒姆,他正在和王后的侍女薇拉小姐交谈甚欢。
“如果他安分守己的话就暂时不用。”诺福克公爵说道,解决一个乡绅并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他很有可能留有后手。他看向王座上,国王已经不在了,而在舞池里,凯瑟琳还在兴奋地跳着四人舞。诺福克公爵看着王后,他一贯不相信命运之类的,然而如今他脑子里也不由得冒出一个令他恐惧的念头——王后的运气也许是到了头了。
他转过身子向门口走去,不再理会身后忐忑不安的罗切福德夫人。
第26章 匿名信
宫廷里从来不缺八卦,尤其是大人物的八卦。在茶余饭后躲在阴暗的走廊里或者花园的树篱后交头接耳,相互交流这些流言蜚语,是很多低级贵族甚至是大贵族一天最乐此不疲的活动。而毫无疑问最多的流言蜚语都与王后有关,其中大多数都是夸张的空穴来风,毕竟以讹传讹到最后就会传出“王后在自己的寝宫里养了十个土耳其面首”之类的玄幻故事,是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荒诞不经来。
然而近几个月来,一些听上去更有可信度的留言开始如病毒一样传播开来,“那位夫人与某位国王身边的侍从在夜半幽会”,而除此以外还有具体的时间地点描写,对于富有经验的先生女士们而言,这种流言当中往往会包含着一丝真相,他们像闻见了血的鲨鱼一样,争先恐后地咀嚼着有限的信息,毕竟白厅宫只有两种生活——人上人的生活和为人上人服务的生活,对于后者而言,生活也实在是太无趣了点。
话题的中心凯瑟琳王后正和侍女们走在花园里,外面的天气极好,冬天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大半,但这也导致花园的小径变得泥泞不堪。王后穿着昂贵的鹿皮靴子,毫不在意地走在上面,完全不在意昂贵的裙子和靴子上的泥点,而她身后的侍女早已经叫苦不迭了。
在一条小径的分岔口,凯瑟琳站住了,她转过头对侍女们说道:“好啦,女士们,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可以自便,我有罗切福德夫人陪着就好。”侍女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日子里王后总是与罗切福德夫人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许多人都用有些嫉妒的眼神盯着女官长。
罗切福德夫人感到有些如芒在背,但她现在没心情去管这些事情。她扶着王后,走上了一条小路,路两边是一人高的树篱,而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希腊式亭子,同样被树篱包围着,显得十分幽静。
两人走进亭子坐下,王后立即就憋不住了。她有些焦急地看向罗切福德夫人:“怎么样?”
“公爵阁下答应了,他会出钱让迪勒姆先生闭嘴的。”罗切福德夫人说道。很显然,一个王后身边的职位并不是迪勒姆先生的终点,恰恰相反,他打的是细水长流的主意。两个月前王后发现她的这位私人秘书用她内库里的钱中饱私囊,而迪勒姆先生甚至连假账都懒得做。当王后前去质问他的时候,他爽快的承认了,并且说自己手头紧,希望王后能够“借给他”三千英镑。
“如果陛下不方便的话,我就去找萨福克公爵,或是赫特福德伯爵。”他说道。
王后从内库里给了他这笔钱,然而半个月后,迪勒姆先生又来了,依旧是同样的套路。
王后又一次给了他。
四次之后,凯瑟琳王后终于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她所能解决的问题了,于是她让罗切福德夫人告诉了自己的伯父。
“所以公爵会把他支开,对吗?”凯瑟琳期待地看着罗切福德夫人,她实在是不想看到弗朗西斯·迪勒姆了,如果这人继续在她身边任职她毫无疑问会发疯的。
“阁下说还需要从长计议。”罗切福德夫人说道,“他害怕迪勒姆先生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