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姐姐,醒醒。”
淑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推拉着还是呼呼大睡的熙和,好一会儿才叫醒了睡得死沉的熙和。
“现在什么时辰了。”
熙和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问着正在翻找着衣裳的秦嬷嬷。
“卯时三刻!”
边抽空回答了一句的秦嬷嬷捧着两套颜色同样是果绿,绣纹却不相同的旗装出来,让熙和、淑恪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分别给两人换上!
从床榻上起来的熙和、淑恪二人张开双臂,任由宫女们往自己的身上套衣服。等到衣服穿好后,两位大宫女分别拿着毛巾、浸水、拧开,伺候两位小主子洗脸。
“公主,是否还是梳小两把头。”
熙和和淑恪同时点头,便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宫女们手巧的将发髻梳好,并取了几支镶嵌有细碎珠花的叉子,小心翼翼的簪在发髻上。
与已婚妇女将头发全部盘起不同的时,不管是汉家女子还是八旗贵女亦或是天潢贵胄,都喜欢梳小把头儿,簪几朵珠花,并梳一条粗粗的辫子垂于脑后。
佟玉姮未进宫之前、也是如此打扮,现轮到景仁宫里养的两位公主,也惯常如此打扮。衣饰华贵却又简洁大方、自有一股气质令人见之难忘!
收拾妥当后,两姐妹甩着帕子,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暖阁走去。此时暖阁里,佟玉姮正斜靠在椅子上,好整理暇的翻看一本闲书。见熙和和淑恪一前一后的进来后,便丢了闲书,笑着说道。
“额娘的两位姑奶奶,可总算起来了,额娘还想着要等到日上三竿呢。”
淑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而熙和却不依的跺跺脚。“额娘,我还是你亲生的吗,还有你这么埋汰人的!”
“别跺,再跺地板就碎了。”
有时候康熙和佟玉姮这两,真不愧是‘两口子’,这埋汰人的语气都一模一样。熙和听佟玉姮说自己再踩就踩碎了地板时,小嘴一撇,吐槽道。
“还说儿臣呢,额娘你才是经常踩碎地板吧!”
“死丫头,真是白养了。”
为了保持形象,佟玉姮只暗地里翻了一记白眼,面子却和风细雨的说道。“给格格的新生贺礼额娘也备好了,等你们用过膳后,一起拿去。”
顿了顿,佟玉姮撇头看向秋竹,吩咐道。“去瞧瞧小厨房还温着粥没,如果温着的话,就端来,让两位公主用些!”
秋竹哎了一声,便告退去了小厨房。不一会儿便带着拎着食盒子的宫女们,将丰盛的的早膳在八仙桌上一一的摆好。
在两位大宫女的伺候下,熙和与淑恪分别用了一小碗粥,用了几筷子的小菜,便放下了筷子,说吃饱了。佟玉姮皱着眉头让宫女们将大部分动都没动过的早膳撤了下去。
“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懒得就这两丫头的小鸟胃的问题念叨,佟玉姮起身带着熙和和淑恪出了景仁宫,坐着鸾轿往咸福宫。三人一路无话,等到了咸福宫时,佟玉姮留下一句‘陪你们大嫂子好好说话’,便去了咸福宫正殿暖阁,找惠嫔说话去了。
这倒也不是佟玉姮自持身份,不愿去偏殿瞧正在做月子的伊尔根觉罗氏,而是因为不合适的关系。虽说这几年她与惠嫔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偶尔也会来各自所住的寝宫串门子,但要论起交情还远远达不到慧贵妃和宜妃的那种程度。
从内心上来讲,佟玉姮是有点后悔在伊尔根觉罗氏的事情上插了一把手的,也后悔给惠嫔提了要侧福晋暂时管家的事。这伊尔根觉罗氏要是心思重的话,知道了这事可不得恨死自己了。
佟玉姮轻晒,随即捧起茶杯,掩饰起嘴角挂着的那抹自嘲。啧,看来安逸日子过久了,以至于自己都忘了什么叫做谨慎了。
“对了,懿皇贵姐姐,你说妹妹我是不是该将那王格格留在咸福宫安胎啊!”
惠嫔的神来之语让佟玉姮有些懵逼的看向她,半晌过后,佟玉姮略带几分纠结的问。“大阿哥那院子又出了啥事,不会是那李佳氏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不是她,而是妹妹那应该好好安胎的媳妇呢!”说话间,惠嫔脸上露出一抹恨铁不成钢和几分恼怒。“太医已经把过脉了、说王格格的这胎十有八成是位格格,就算是阿哥,这生下来的阿哥也是要叫她嫡额娘的,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居然命令她留在乾西五所院子里的人手绊了起夜的王格格一跤。”
听到这,佟玉姮忙问。“怎么,孩子落了?”
惠嫔点点头后,佟玉姮默了默,随后说道。“这大福晋院子里的人做的,未必是大福晋下的命令。”
“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话未出口时,便见胤禔旋风似的闯了进来,嘴里念念叨叨的道。“额娘,你为何要……”待看清楚暖阁里除了他的亲生额娘外还有佟玉姮时,胤禔将质问咽回了肚子里,行礼问安道。
“儿臣给懿皇贵额娘请安,给额娘请安!”
“免了,本宫可受不起大贝勒的礼。”惠嫔黑着脸,看也没看胤禔一眼,继续跟佟玉姮聊着天,弄得佟玉姮的尴尬症都快要犯了。
“大贝勒,你不去兵部应卯,跑来你额娘这干嘛?”
佟玉姮看了一眼明显不想搭理胤禔的惠嫔,又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胤禔,好整理暇的问。“懿皇贵额娘很好奇,你这么急匆匆的跑来找你皇额娘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儿啊,需不需要懿皇贵额娘回避一二!”
连连摆手的胤禔有些尴尬的道。“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儿臣只是想问额娘,为何要生了那王格格的位置,要知这王格格出生卑微,父亲只是内务府小小的下人一名,有什么资格当儿臣的庶福晋!”
“因为她落胎了!”惠嫔凉凉地说道。“就因为这王格格出生卑微,当初才让你宠幸于她的,如此不管这王格格生儿或生女,都不会给本宫那好儿媳造成心理负担!结果呢,前几个月王格格怀着胎儿都好好的,一旦到本宫的好儿媳又生了一朵金花时,没隔几天王格格就落胎了,大贝勒啊,这大福晋院里的人大半夜的不在正院守着,偏偏跑到王格格住的那小地方蹲守,你说说这事奇不奇怪,。”
“额娘,不会是娜仁做的,娜仁她平时最为心善,儿臣看看…”
“看是你新进门不过三个月的侧福晋李佳氏?”
惠嫔晒然一笑,说道。“慢说这李佳氏纳进门的时候尚短,就说其他,老大啊,你莫非忘了不成,你那院子的管家权可紧紧地捏在那陈嬷嬷的手中。”
惠嫔口中的陈嬷嬷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陪嫁嬷嬷,对伊尔根觉罗氏最是关心无二。自惠嫔将伊尔根觉罗氏接到咸福宫养胎后,胤禔院子的事就一直是这陈嬷嬷管!而那李佳氏也是位乖觉的,自成为胤禔的侧福晋后,除了到咸福宫给惠嫔和伊尔根觉罗氏请安外,见天的躲在自己的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惠嫔偶尔从她放在乾西五所(特指胤禔所住的院子)里的钉子口里得知,李佳氏和胤禔同房后,都会喝一碗避子的汤药,想来是打算等伊尔根觉罗氏生下嫡子后,才打算开始生儿育女。
惠嫔知道这消息后,很是沉默了几天,随后便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依然待伊尔根觉罗氏如常。说真的,王格格落胎的事一出,惠嫔之所以会觉得怒火中伤,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觉得自己对伊尔根觉罗氏好的心受到了践踏!
想到此处,惠嫔又是一阵冷哼。
“升王格格为庶福晋是补偿,而将那陈嬷嬷…”
刚想说出对那善做主张,仗着伊尔根觉罗氏的势就谋害主子的陈嬷嬷的处罚,便听熙和一阵暴喝传来。“将这刁奴拉下去,赐一丈红!”
第98章
此暴喝传来, 佟玉姮和惠嫔便同时起身,一起出了暖阁。
“出了什么事?”作为咸福宫的主位嫔妃, 惠嫔自是有这个权利先开口询问的。不过即使是询问,惠嫔的语气仍显得和颜悦色, 就像在问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一般。
“惠母嫔,大哥哥。”
熙和和淑恪乖乖巧巧的给惠嫔、胤禔请安后,熙和便挽起衣袖, 指着被堵住嘴的嬷嬷道。“这刁奴仗着大嫂子心善,居然没经通报,就擅自闯进主子的房间, 末了还在那哭天喊地的, 说什么自己一片丹心可鉴日月, 完完全全是为了大嫂子,结果没曾想大嫂子居然卸磨杀驴要打杀了她!”
好不容易, 一脸不屑表情的熙和住了口,而一旁的淑恪则咬着唇瓣,却犹犹豫豫的开口问惠嫔。“惠母嫔,能告诉儿臣们, 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为何这奴才…会闯进房间里说了这一通话!”
颇有些不愿家丑外扬的惠嫔瞪了一眼胤禔,无奈的回答道。“好九公主, 别问了,这事惠母嫔真有点不好意思说!”
说罢,惠嫔使眼色给自己的亲信嬷嬷, 让她把这居然有胆子跑到自己主子面前告状、喊冤的刁奴压下去。心领神会的亲信嬷嬷正准备吩咐奴才们将陈嬷嬷压下去,直接赐一丈红时,最不该出现的人居然出现了。
才刚刚生产没两天的伊尔根觉罗氏在贴身宫女的安排下,面色惨白的走了出来。
“额娘,能否饶了陈嬷嬷一命。”
险些被伊尔根觉罗氏这话气得炸了肝的惠嫔喘着粗气,恨恨的问道。“老大家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
“媳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额娘竟然生气得要下令仗毙陈嬷嬷,如果因为陈嬷嬷未经通报擅自闯入的事,额娘大可不必动怒,媳妇自会责罚与她的!”
“老大家的。”
说这话却不是已经气得险些炸肝的惠嫔,而是有些不得劲的佟玉姮。“你莫非是忘了,当时在房间的,可不只有你,还有你的两位妹妹!”
听到佟玉姮开口,伊尔根觉罗氏才恍若刚看到了佟玉姮一般,身子有些晃荡的说道。“懿皇贵额娘安好,臣妾先前没瞧见懿皇贵额娘,却是臣妾的不对!”说着,伊尔根觉罗氏居然还要摇晃着身子想跟佟玉姮行礼。
说真的,佟玉姮一时之间也被伊尔根觉罗氏出人意表的举动给弄懵了,以至于当伊尔根觉罗氏摇摇欲坠,惠嫔气得直吼“将这丢人现眼的玩意扶进去”时,才回过神,略带茫然的问走到自己跟前的熙和和淑恪:“出了啥事?”
“因为执意要给额娘你行礼,咱们身体虚弱的大嫂子居然在行礼的时候晕倒了!”熙和和淑恪全是一副不得劲的模样!
“……”尼玛,真是日了狗了!
佟玉姮悻悻然地领着熙和、淑恪进了暖阁,懒得理会一脸尴尬、欲言又止的胤禔,转而跟惠嫔说道。“你别气了,也怪本宫这做姐姐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居然让大福晋拖着刚生产没几天的身子给本宫行礼!”
怒火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惠嫔开口道。“这事哪能怪你,谁能想到妹妹这好媳妇居然如此的作,怎么着,以为凭着她的脸面就能保下这谋害皇嗣的狗奴才啊!”
越说越动气的惠嫔连连出声让人直接将陈嬷嬷杖毙,并让人将伊尔根觉罗氏叫醒,她要好好的问问她这好儿媳,今儿闹这一出想干啥?
胤禔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说些啥,只得将哀求的眼神看向了佟玉姮。佟玉姮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深深觉得自己今儿来咸福宫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这决定即使再错误,已经身处咸福宫、并目睹了这场闹剧的佟玉姮,也无法置身事外。因此佟玉姮只得开口,让熙和和淑恪先行回景仁宫,自己越俎代庖处理这场闹剧。
“行了,你别气得咋咋呼呼了行不行!”熙和和淑恪走后,佟玉姮选择先安抚气炸了肝的惠嫔。“大福晋出来求情也是情有可原,换做是你,先是小姑子不问青红皂白要赐从小奶大自己的奴才一丈红,然后接着婆婆,也不问青红皂白的要赐从小奶大自己的奴才一丈红,你会不会出来求情!”
“我那是不问青红皂白吗,我那是情有可原!”
“你情有可原,大福晋知道吗?瞧大福晋那样子,本宫便猜到你还来不及将为何要赐死那刁奴的事告诉大福晋。你不告诉她原因,她当然要认为你不分青红皂白了啊!”
“得得得,你歪理都快把我给搅懵了,懿皇贵妃姐姐莫非是忘了,六公主可也是下过这命令。就冲着刁奴竟敢冲撞公主,在公主面前污言秽语侮蔑本宫,她就该死!”
“我没说熙和的做法不对啊!只是……”
正说着宫人来报说伊尔根觉罗氏醒了,佟玉姮便住了口,和着惠嫔一道坐在了椅子上。
“将老大家的请来。”
惠嫔深吸口气,在胤禔担忧的眼神下,冷哼一声又道。“我是不打算开口,等会儿一切前因后果麻烦由着姐姐替我说了可好。”
佟玉姮无奈的点点头。等到清醒过来的伊尔根觉罗氏小心的被宫人们搀扶进了暖阁后,惠嫔果然不再开口,于是嘱咐让给伊尔根觉罗氏搭一条毯子后,佟玉姮组织了下语言,说道。
“大福晋,你可知那怀了身孕的王格格已经落了胎!”
“臣妾不知!”神情错愕的伊尔根觉罗氏看了看还是生闷气的惠嫔,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胤禔,瞬间明白过来惠嫔为何会处理陈嬷嬷,而得到消息的陈嬷嬷为何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房里,说了那一通不着边际的话。
一下子白了脸的伊尔根觉罗氏急急开口解释道。“懿皇贵额娘,额娘,你们要相信媳妇,媳妇万万不敢做出如此罪大恶极之事,一定是那陈嬷嬷打着为媳妇好的旗帜,擅作主张做的。”
“本宫自是知道依你的秉性做不出这种事来,只是大福晋啊,你可知你先前的行为有失妥当,你不过问缘由就问犯了大错的奴才求情,驳了你额娘与两位公主的脸面,这是皇家媳妇该做的事吗!”
顿了顿,佟玉姮环视了一圈,将三人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后,才看了一眼惠嫔说道。“想来妹妹生气也是因为此吧!”
“还是姐姐知我心!”
终于开口的惠嫔冷笑几声,在伊尔根觉罗氏的畏缩眼神下,继续说道。“本宫知道你因为上次本宫、提起让侧福晋帮你管家一段时间的事对本宫心有芥蒂。可本宫为什么要开这个口,本宫只是怜惜本宫所生的阿哥,回到乾西五所时既要操劳琐事,又要分心你的事,所以才开这个口。本宫万万没想到,本宫只是刚刚开了口,你就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别人哄着本宫一起夺了你的权的模样!”
惠嫔的话一出口,伊尔根觉罗氏就哭了起来。一见她这样,惠嫔更来气了,指着伊尔根觉罗氏的鼻子骂道。“你委屈,我还委屈呢,劳心劳累的接了你来咸福照顾,结果你误以为是本宫要夺了你那管家的权。”
“额娘,儿媳没有!真的没有!”
伊尔根觉罗氏试图解释,可惜她越解释惠嫔越怒火中伤,到最后气急败坏的惠嫔居然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这下不止佟玉姮傻了眼,就连夹在额娘媳妇之间左右为难的胤禔也傻了眼,一个劲的嚷着去请太医来!而随着太医的到来,胤禔跟他媳妇一起气昏了惠嫔娘娘的事也传遍了阖宫上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
康熙得到消息赶来咸福宫时,佟玉姮已经让宫人带着刚生产没几天就又哭又跪的伊尔根觉罗氏下去歇息了,所以只剩下胤禔一人直面康熙的怒火!
“汗阿玛,请让儿臣慢慢的跟你解释”面对盛怒中的老康,很想去死一死的胤禔磕磕巴巴的将事情说完后,本想以为老康会稍微放过他的,谁曾想胤禔刚一说完,老康就立马飞起一脚,将胤禔踹了个大马哈。
“保清啊保清,你就允许这伊尔根觉罗氏这么气你额娘,你可真够孝顺的!远的不说,就说你懿皇贵额娘好了,她怀老四和熙和时,哪次没有主动将宫务分派出去。所谓管家可不是要她事事亲劳、可你媳妇怎么做的,怀着身孕也不将那点子的权利分摊出去,样样都抓在手里,她这样子给人的印象不是贪权是什么!”
胤禔跪倒在地,一声不吭,只是连连磕头。
康熙定定看了胤禔一会儿,许久之后,兴致阑珊的挥了挥手,让胤禔起身。“你们一个个年龄大了,也是时候该出宫分府而居,老是住在乾西五所像什么话!”一天到晚的在宫里瞎折腾,闹得人心烦,还不如全都赶出宫,各自在各自的府邸,只要不过分、随便你们怎么瞎折腾。
这场闹剧,虽说伊尔根觉罗氏没什么多大的过错,但因为惠嫔昏厥的关系,大多数不好的言语便直冲伊尔根觉罗氏而去,说她假贤惠真恶毒才连生女儿、生不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