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苏焕那个女人贪财,咱们就给多给她点劳务费,让她回来伺候我,不是伯母贪生,伯母失去女儿已经三十多年了,我快八十岁的人了,总想多活几年等着获得女儿的原谅,我才能的放心的死去啊……”
说着说着,老太太便老泪纵横。
抹了一把眼泪,她越说越起劲儿:“苏焕是个伺候人的一把好手,她不是和荞荞是朋友吗?我们和苏焕谈一谈,如果苏焕能够说服荞荞和我们相认的话,我就把她前一阵子搜刮我们的钱财送给她,我还会再多给她一部分钱。”
戴遇城正想说什么,门外管家进来了:“老爷,夫人,戴先生,谭老先生来访。”
“谁?”一直没说话的谢衡春突然站起来问道,谢老太太也从沙发上直起腰身。
“快请进,阿城你去迎一下。”谢衡春立即吩咐戴遇城。
戴遇城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他和谭以曾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谭以曾人未到声音先到:“老哥哥,老嫂子,别怪以曾来迟了啊,以曾虽然比你们年轻十岁,但是身体不如你们啊,这阵子我都在云京冲洗血管,已经十多天不在家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是回来后才听说的。”
“哎……”
谢衡春一把握住谭以曾的手不住的叹息。
寒暄了一阵子,几番感慨之后,谭以曾语重心长的对谢衡春和梁婉莹说道:“老哥哥老嫂子,我说句直白话,别看我谭老头一辈子脾气暴躁逮谁骂谁,可是我看人眼毒啊。”
谢衡春点头:“这个倒是真的……”
“我第一次见到曹瑜那个驴脸,我就知道她不是东西!你瞧瞧她那个驴脸呱嗒的整天挂着个哭爹的脸,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们领回家这么一个干孙女难道不晦气?谁成想这件事出来之后我才知道你们当初是把她当成亲孙女了。”
梁婉莹抹了一把泪:“我和你老哥哥也是思女心切,急病乱投医,她是因为昏迷了发烧了说的梦话,这应该不会骗我们了吧?而且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冰冰的样子,都不像是装的。”
“提到这个我就不得不说你们老两口一句了,为什么总是看着巴结你们讨好你们的人就是不怀好意呢?要不是因为你们老两口根深蒂固的这个观念,当时小梅群能离家出走吗?她是个残疾儿,她一天到晚担心父母嫌弃她,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父母亲,孩子多可怜?自己的父母亲越是看到她这样越是讨厌她,她哪里能想得到!”谭以曾直言批评谢氏夫妻两。
也算是给乔乔妈妈出一口恶气。
梁婉莹哭的呜呜呜的:“我苦命的女儿啊……”
“听李嫂说,梅群做流浪汉的那几年,每天都是靠着垃圾箱里捡人家吃剩的馊饭馊菜才不至于饿死……”
“哎……”
提到这茬,老两口子的心脏就如同被刀子剜了一般。
谭以曾也跟着叹息:“事到如今也只能慢慢的回旋了,一点点的暖,看看还能不能把她的心给暖回来。”
谢衡春抓住谭以曾的手:“谭老弟,我们都知道你疼荞荞,荞荞也跟你亲,还请你适当的时候在荞荞那里帮我们递递好话。”
“我今天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你们老两位放心,该劝的我会帮你们劝,但是荞荞那孩子,要论傲骨,她可比你们那个曹瑜有傲骨的多,她不贪,对金银财宝不感兴趣。这也是因为她妈从小对她的教育,她妈教育她富豪都无情,沾染了就丧命。”
听了谭以曾这样的话,谢衡春和梁婉莹更是觉得老脸都没有了。
女儿说的对啊。
富豪都无情,沾了就丧命!
可不嘛,在女儿的心里就连亲生父母都这般无情,更别提别人了。
谭以曾在谢家寥做安慰客套的问了问情况便离开了谢家,谭家与谢家交好上百年,碍于面子,谭以曾不得不来宽慰二老。
但于心而讲,他觉得谢氏二老都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天底下竟然还有他们这样放着自己亲生女儿不疼,却疼爱一个养子的父母亲!
结果呢?
鸡飞蛋打,女儿离家出走,养子绝情离开。
每日光想起来女儿曾经受的那些苦难,就足够他们老两口子虐心的了。他们女儿苦的是身体,离开他们嫁了蓝留根反而苦中作乐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小幸福。
而老两口呢?
受的却是一辈子的心理罪。
一辈子活了七老八十了膝下空空,空有万亿资产却连个继承人都找不到,风烛残年了却只能远远的看着女儿和外孙女幸福美满,却没有他们二老什么事。
这种心灵上的折磨,远远比身体上所受的那点苦难更惩罚人。
谭以曾走了之后,谢氏老太太也不让佣人给她按腿了,而是迫不及待的对戴遇城说道:“阿城,谭老头说的对,我们要慢慢回旋,我一定要等到女儿原谅我的那一天,我一定要获得荞荞的原谅,那个苏焕她和荞荞是朋友,你把她找来,只要她能和荞荞说上话,我把她搜刮的我们的那些钱都给她,都给她。她不是要做富婆吗?我让她做。”
戴遇城落寞淡笑:“上次我听荞荞说过,她和苏焕认识时间也不算太长,就在一起住过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只能说先找来问一问看吧。”
“先去找。先去找。”谢老太太一叠连声的说道。
“好。”
戴遇城之所以答应谢老太太答应的这么快,是因为他自己也要想找苏焕。
他心里头膈应了一天一夜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焕竟然会把她的手机号码拉到黑名单。
一星期之后的傍晚,在戴遇城连续一星期跟下属确认了苏焕在同一个摆地摊的确切位置之,戴遇城将谢氏集团公司的事务处理完,便驱车往苏焕摆地摊的一处安置小区外的街道赶去。
这处人口密集的小区外的热闹街道是林韬告诉苏焕的,有一次林韬接受一个案子,案件涉及到一个触犯经济法的大老赖,所有人找这个大老赖找不到,后来还是林韬的助手告诉林韬这个大老赖竟然藏匿在人口密集,收入普遍偏下的一个混乱小区里,而且还在这里干上了摆摊卖菜的营生。
大老赖被擒获。
林韬也随之看到了这处地方之余小商贩的商机。
在林知了第三次闹着要去找苏焕的时候,林韬便告诉了苏焕这个地方。
现在的林韬比之以往更忙了。
每天忙于处理律师事务所的事情之余要去接林知了放学,放学之后无论苏焕在哪里,他这个当爹的都得开车带着女儿去找她刚认的妈。
哪怕绕大半个青城。
哪怕所花费的油费比苏焕赚钱的还多。
林韬都得去。
没办法啊!
整个律师事务所上百号律师都归林韬管,而林韬归林知了管。
苏焕一开始几天也挺过意不去的:“林律师,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不用这样开着车跑一趟,多花您的油费啊?您来一次的油费比我一晚上赚的钱还多吧?”
结果没等林韬回答什么,林知了便替父亲说话了:“没关系的妈妈,我爸爸下了班一般就不帮人打官司了,我和我爸爸说好了,下了班我爸爸就帮妈妈做生意。这样你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的。”
林知了是个人小鬼大的姑娘。
她就是喜欢苏焕,就是喜欢黏着苏焕,她深信苏焕也喜欢她。
她就在苏焕铺开的小摊子跟前就跟个小棉袄似的挨着苏焕坐下。
心里都是一种暖。
苏焕时不时的会捧一捧她的脸颊,会给她捋一捋她凌乱的发,生意不忙的时候,还会坐在小马扎上把她抱在怀里。
这些是荞荞阿姨,小阎叔叔,以及宋卓阿姨都没有的,她们都只是逗她玩儿,但是给不了她这种妈妈的感觉。
一来二去三五次之后,苏焕便不再拒绝林韬下了班之后带着林知了来她摊位上玩儿了。三五次之后,她也能感觉到林韬这个人其实很懂的克制。
也很识趣。
他知道他为了闺女来打扰你了,既到了这个地方,他便会帮她做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搬货。
比如站在旁边震慑。
有一次重冲摊的来了,她没跑掉,被逮了个正着,然而,林韬只往那些人跟前一站,寥寥数句,她的摊子便原封还给她了。
这让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同样都是话少的男人。
戴遇城给人高冷凛厉的感觉。
而林韬给人沉稳震慑,却内心宽宏的感觉。
只是这样地位卓绝身价上亿的好男人,惦记他的女人应该不少吧?他不是自己这样已经被人玩过一次,落魄到就差跟要饭的抢食物的女人能够觊觎的。
她从来不敢想,压根不想。
就连林知了非黏牢她要喊她妈妈,苏焕都觉得自己高攀了。
也正因为此,在林知了第五次和爸爸一起来到她的地摊上和她一起卖货的时候,人流量少,空闲下来的时候,苏焕从包里拿出一款粉红色的棉夹裙在林知了身上比了比。
问道:“看一看,好看吗知了?喜欢吗?”
林韬看着苏焕拿出来的小衣服愣了一下,继而恢复正常。
林知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好看好看,妈妈,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嗯,妈妈给你买的。”苏焕温柔的看着林知了:“来宝贝,妈妈给你穿上。”
林知了抬起胳膊,让苏焕把她身上正穿着外套脱下来,然后给她套上了这款粉红色夹裙。
还别说,这粉红色特别衬林知了的皮肤。
“这款裙子不是我卖的这些地摊货,是我进货的时候专门在专卖店里拿的,林律师,可以让知了放心穿的。”苏焕一边欣赏小公主,一边跟林韬解释了一嘴。
林韬问道:“知了的衣服多的很,你手头又不宽裕,给她买什么衣服了?”
苏焕笑了:“嗨!再不宽裕一件衣服也就一百多块钱,知了这几天坐在我旁边,你没看那些人都夸,你女儿真乖,真漂亮,她小嘴又甜,把买货的人都给甜的我这几天卖货都多卖了不少。我给孩子买件衣服,还不是应该的么。”
林韬:“……”
隔了几秒,他转身回了车上一趟,再回来手中多了一张联名卡。
他将卡片递给苏焕。
“什么呀?”苏焕惊讶的问。
“我的联名卡,全国通用,金额无上限。”林韬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男人,他以前挤兑蓝忆荞的时候,蓝忆荞都想和他翻脸。
这个时候他给苏焕联名卡的样子,也是硬邦邦的。
幸而苏焕本来就听荞荞说过他人不错,而这几天里也对他有所了解了。
她没有接林韬的联名卡,只笑道:“林律师,您这张联联名卡金额无上限,那是不是如果我要是想全额买套房子的话,用这张卡都行?”
“是这样的。”林韬一本肃穆点头回道。
苏焕笑了:“您就不怕我拿了这张卡套现了您一大笔巨款跑人?”
林韬也笑了:“有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这点看人的眼力见还是有的。拿着个,给你了你就放心的用,我不怕你捐款跑。”
苏焕摇头,认真的语气:“那也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太贵重了,林律师您自己收好。”
林韬的手没有收回去,他极具男性低醇的嗓音问道:“你还真的替我操心怕你卷了我的巨款跑路了,给我留个大窟窿?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既然敢给你联名卡我就不怕你跑了,别说你在国内,就是你跑到天边,我想找你都不会太费劲。”
苏焕:“……”
这话很man
很有力量感。
只可惜,她和他天壤之别。
她现在不做梦了,她现在现实的很。
她就是个摆地摊卖货的,她每天挣一二百,好的时候二三百也有,她很满足。
她认真的朝林韬抱歉的笑笑:“林律师,凭你的实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样,但是林律师,我不能要你的卡。”
林韬彻底不明白了:“为什么?”
他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他虽然嘴有点厉害,但他在男女关系这方面是个十分严肃的男人,一般的女人无论是官二代小姐,亦或者富豪千金,说实在,能入他林韬眼的真不多。
而且他不是个受束缚的男人。他一没有商业企业,二不做官,他就是个律师。
所以,任何人都别想拿婚姻来束缚他。
他一向我行我素极了。
林韬记得这是他第二次给女人钱花,第一次是林知了的母亲。
这一次是苏焕。
他倒不是想图苏焕什么,他就是看着苏焕一个女人家风里来雨里去的摆地摊不容易,而且苏焕是真的把林知了当女儿一样的疼。
他才给她联名卡的。
苏焕认真的笑笑:“我只是做了林知了名义上的妈妈而已,在心理上给孩子寥做慰藉,实际是帮不上大忙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林律师应该知道吧?其实林律师能这么信任我让林知了叫我妈妈,我已经蛮开心了,我们就这样平淡之交反而会长长远远,林律师您觉得呢?”
她在心里倏然笑了一下。
生活仿佛给她开了一个玩笑,以前她每天都幻想着有个有钱的男人给她一大笔钱,供着她,多幸福,满足了一切虚荣心。
而今,她不这样想了,她脚踏实地了,她再也不做那样的梦了。
然而却真的有个男人给了她无上限联名卡,甚至房子都能全额付款买。
而她,已经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一次的教训便让她深刻的懂得了,一个外地的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女人,靠谁都是不可靠的,能靠的只有自己。
只有靠自己才能赢回尊严。
林韬震惊的看着这个拒绝收他联名卡的女孩,她不施粉黛,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吃不好的原因吧,她有些面黄肌瘦,额前的一缕头发乱了,她也没时间整理一下发丝。
她拒绝他的联名卡拒绝的一点都不矫情,她不是欲擒故纵,她分明是一种沉痛的经历致使她痛定思痛重新做人。
她是一种千帆过尽沉静如水的淡泊。
这一刻,林韬突然想保护她。
无论她曾经是怎样的女孩,无论她曾经做错过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而此时的女孩,很美丽。
她美的那么谦然,那么不做作。
美的很自立。
林韬和戴遇城接触不多,他知道戴遇城是个商界奇才,也是个靠着自己打拼上来的优秀商人,这时候林韬在想,戴遇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么好的女孩他竟然错过了?
林韬看着一脸和缓笑容的苏焕,没有勉强她收下了联名卡,他只问道:“联名卡我就不给你了,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
苏焕不假思索的回答,然后又羞涩一笑:“如果林律师不嫌弃我的话。我……毕竟一个小商贩吗,一天最多能转三百块钱,可能你一天赚的顶我一年的吧?”
“你自己不也说了么,君子之交淡如水,都淡如水了,朋友之间又怎么会有赚的多少区分呢?”林韬宽和的嗓音问道。
“对!是的。我们是朋友。”苏焕含笑点头。
林韬命令她:“收摊,朋友请你吃饭。”
“哦,我爸爸妈妈和我我们一家三口要一起吃饭喽。”还没等苏焕有什么反应,牵着苏焕手的林知了便高兴上了。
她都认了妈妈一星期了,爸爸妈妈还没有带她一起吃过饭呢。
“你看,女儿多高兴。”林韬看着林知了。
“好啊。一起去吃饭。”苏焕没有拒绝。
她的摊子收拾的很快,包袱卷一折然后四只角系上就好了。
她将自己的包袱卷往电瓶车上一放,正要转身离开,林韬却说道:“不怕别人把你包袱卷偷走?”
苏焕为难了:“是哦……”
“放我车上。”
“会不会弄脏啊……”
林知了却安慰她:“没关系哒妈妈,我们自己家的车,弄脏了怕什么。”
苏焕:“……”
脸上莫名一红。
不过她也没有推辞,她觉得只要自己心里坦荡,就不需要矫情。
将包袱卷放在林韬车行之后,林韬没有开车,而是两人各牵了林知了一只手往街道外走,他们打算就近吃个便饭就行。
一边走苏焕一边看着林韬说道:“林律师,您怎么突然把头发剪了?”
林韬无奈:“一直都想剪头发,可知了不同意,她要妈妈的感觉,这不是她终于找到了你这个妈妈,也就不需要我长头发了。”
苏焕:“噗呲……”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林律师,您现在的发型可比您长头发时候利索多了,也帅多了。”
底下的林知了:“我爸爸最帅了!”
她抬头看了看苏焕:“我妈妈最漂亮了。”
三个人走在热闹又狭窄的街道上,倒是真的跟温馨的一家三口似的,他们手牵着手刚刚走到正街上。
那边戴遇城的车也停在了苏焕摆地摊的附近。下了车之后手下阿坤便领着他快速的往苏焕的摊子跟前走。
走着走着阿坤突然说道:“咦,五分钟之前夫人就在这里摆摊,怎么一转眼夫人不见了?”
戴遇城:“……”
看着老总一脸不悦的冷厉神色,阿坤立即问苏焕旁边的一个摊贩:“问一下,刚才这位小摊主呢?”
“跟她老公一起走了,刚走。”旁边的小摊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