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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0)

鹿启明狼狈地偏开头,默默颔首。

蒋星咬一口他耳尖,去吧。

鹿启明什么也没说,拎着袋子出门,蒋星注意到他同手同脚的动作,无声忍笑。

他们俩都很可爱。各种意义上。

鹿启明关上门,弟弟正坐在客厅看手机,他说:晚上你自己弄东西吃。

鹿衡许久才点头。

他们家是有些年头的自建房,虽然因暴雨加固过几回,总还是质量不佳,隔音也差。

鹿衡听见了蒋星说的话,最开始他并不明白。

但看见鹿启明,他突然就懂了。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兄弟,看出了对方沉稳步伐中的仓惶。

鹿启明和了一小桶水泥去院门口补路,有路过的老太太见着,直夸他有心。

本来是没有这个心的。

鹿启明戴上工作手套,翻起石板,先把碎成两半的合在一起,再在下方糊上水泥。

鹿衡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看着他动作。

鹿启明:怎么了?

他用手肘擦了把汗,小心盖上石板,确定严丝合缝。

鹿衡抿紧唇角,执拗地盯着他。

青年拎着桶起身,双生子的视线相撞,鹿启明率先移开视线,我

鹿衡踢了脚铁门,收着力,不会吵醒蒋星。

鹿启明动作顿住,闭了闭眼。

你不懂。

鹿衡看他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愤怒了。如果蒋星在这里,甚至怀疑兄弟俩会打上一架。

聂雪凡就不止一次打过俞沉,或者说,互殴。

鹿启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遑论说服鹿衡。于是他只能沉默,以此告诉他的弟弟,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争夺。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是在保护他,可是鹿启明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可笑。

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鹿衡愤然回了自己房间,背影如风。

鹿启明踩实石板。这样蒋星晚上回来就不会绊倒了。

不过两兄弟之间的战火再怎么烧也燎不着蒋星,他中午起床时还是吃到了鹿衡包的香菜牛肉包子。

香菜是自家种的,比大棚蔬菜味道更浓郁。

牛肉馅剁得很细,加了水和蛋液猛力搅打过,上劲后又切入一点昨天剩下的牦牛骨汤冻。

蒸出来汤汁醇香,肉馅细腻顺滑,再配上一点保有脆感的香菜。

蒋星咬下去被汤汁烫了一下,舍不得吐出来,眼泪汪汪。

鹿启明看不过去,给他倒了杯冰水喝下去才好些。

烫到没?

蒋星吐吐舌头,舌尖明显红了一片。青年坐过来,扳着他下巴,张开我看。

鹿衡不说话,在屋子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蒋星顺从地抬起头,含糊道:好麻。

鹿启明凑近看了看,含冰块。

不要,含了牙疼。

不含会起泡。

蒋星闭上嘴,苦大仇深地盯着冰块。

鹿衡三两口吃完饭,端着自己的碗去了厨房,不锈钢水槽被砸得哐当响。

鹿启明现在可没空理他了。

蒋星确实很听他话,只要鹿衡在场,他绝不会如之前那般露出柔软的笑,而现在,他眨眨眼睛。

水光潋滟,无言诉说。

鹿启明自己含了块冰,抬起蒋星下巴,黑眸深邃明亮。

蒋星得偿所愿,眯眼笑开,柔顺地敞开唇舌。

冰块按到伤处,很凉,蒋星本能地想退开,身后的手臂却不容他动作。

那天鹿启明单手抱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的力气有多大。

起初只是含冰,之后已经不知道是谁在吻谁。

唇舌冰凉,待冰块融化,再次滚烫得灼人,像是会顺着燃烧彼此灵魂。

厨房的水声一直没停,洗个碗不用这么久。

鹿衡只是失了神,清澈的眼睛几乎要流泪了。

这根本不公平。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然而谁也顾不上他。

好了。鹿启明到底比蒋星理智,率先抽身,收拾东西,过去正好能看见夕阳。

蒋星双眸水润,还没回过神,虎牙呆呆地咬了口红肿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

就像是被驯服了。

然而鹿启明知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人怎么可能驯服风、驯服魔鬼?

鹿启明轻叹:走。

再看下去,鹿衡就没法从厨房出来了。

临走时,弱势的双生子站在院门口,眼神失落。

蒋星有些心软,但他信守诺言,答应过鹿启明要与鹿衡保持距离,只好礼貌地对青年笑了笑,明天见。

他们明天才会回来。

石板已经修好了,蒋星不再需要鹿衡扶住他。

【可怜的小鹿呜呜】

【星星只是想给每个天使一个家而已!他有什么错!】

【别问,问就是平台禁令】

鹿启明做事稳妥,雪山脚下露营该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皮卡载货箱被塞得满满当当。蒋星只需要上车看风景就行了。

出镇子前蒋星看见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子,上头写着小卖部。

估计是本地居民看游客众多,拿自家住宅入户处改的小商店。

东西买了吗?

鹿启明握紧方向盘,缓缓道:我并不打算

随你。蒋星道,反正我只剩五天假期了。

皮卡被踩了脚刹车,拐个弯停在路边。

蒋星笑出了声,赶紧去。

他放倒座椅,懒散地靠在里头,头发蹭得微乱。

鹿启明很快空着手回来了,没有。

蒋星从后视镜看了眼,只见八卦的老板还从店里探出半个身子,想看看鹿启明副驾驶上坐了谁。

他笑疯了,那你自己忍着吧。

车子上路,很快蒋星就没心思逗弄鹿启明了。

今天风很大,万里无云,纯粹冰蓝色的天空简直像一块无暇的宝石,而捧着它的是无垠碧草与绵延雪峰。

令人窒息的美感。

蒋星拍了很多照片,在经过达瓦措时让鹿启明停了车,顶着狂风下去拍照。

他穿上了最厚的冲锋衣,但手指还是一瞬间就冻僵了,相机显示电源出错,他不得不把电池塞在手心暖暖再装进相机。

怎么会这么冷啊。他跺着脚,冷得牙齿打颤,头发被风吹得乱跑,眼睛都快睁不开。

温暖的袍子从身后盖了过来,整个把他拢在怀里。

鹿启明在寒风中简直像一团火。

你衣服太薄。他说,进高原之前不查天气?

蒋星呲牙道:要你管。

青年突然的叛逆让鹿启明一愣,只好把他抱紧一些。

衣服抬上去,挡住我镜头了。

鹿启明撩起一点袍子,露出青年的脸颊。

风太大,蒋星一瞬间就被吹得手背刺疼,连忙缩回鹿启明怀中。

就像寒风中只能贴在他身边的小羊。

天一冷电池掉得飞快,蒋星还想拍夕阳下的雪山,不得不催促鹿启明回车上。

为了取景构图两人已经走得离车很远,蒋星被风迎面吹得走不动路,鹿启明直接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拍好了?

也不差这两张,快走快走。

鹿启明抱着他破开狂风,竟然想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

蒋星不用离开高原,就这样和他在一起。

后半程的旅途显得有些沉默。

蒋星摆弄着手机,信号不太好,微信只能收消息,图片都加载不出来。他还想看看星夜呢。

皮卡停在一处露营地,那里是登山者的大本营,今天风大没人上山,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拍照,大概百来个天南海北的游客。

山下旷野有野马群漫步,它们怕人,但也习惯了与人共享这片纯净土地。

蒋星想起旅游宣传画册,问:你们也经常赛马吗?

鹿启明颔首:昨天我那匹马是这个区的冠军。

它不是冠军。蒋星笑说,你是。

鹿启明失笑。

我走之前还有机会看场比赛吗?

鹿启明笑容淡下去,抿唇道:要等到新年的时候了。

过年吗?还有好久。蒋星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随口道,也许过年再来玩一趟吧。

鹿启明沉默许久,突然问:你只剩五天假了?

对啊。蒋星掰着手指,我说要请十天,辅导员差点没把我扔出去罚站。

他苦着脸,还有我教授

温翎可不是好糊弄的,蒋星皱皱鼻子,琢磨给温翎带个什么礼物才能让他放过自己。

鹿启明什么都说不出口。可蒋星此时突然说:说起来我们学校附近有马场哎。

他看向鹿启明,像是恶魔把诱人的金币塞到穷鬼跟前。

【淦我懂了】

【??什么意思】

【星星先问鹿启明是不是很会骑马,然后说学校旁边有马场,这不是明示鹿启明可以跟他回去吗!!】

本地的向导认识鹿启明,上来用方言问好,鹿启明分了烟给他。

蒋星注意到那是他自己的烟,不是蒋星给的,于是开心地眯起眼。

等鹿启明寒暄完,回头就看见青年顶着袍子,笑得眉眼弯弯。

他心里发软,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怎么了?

没什么蒋星靠近他,踮脚亲了下他的脸颊,就是突然想到没有也可以。

鹿启明不解。

你自己控制一下,弄在外面就行了。

蒋星说完立刻跑回车上,隔着玻璃对他笑。

鹿启明差点摔了火机。

蒋星真是

开车过来花了大半个下午,很快天色就开始变得黯淡,外面惊呼阵阵。

鹿启明在搭帐篷,蒋星抱着相机跑出去,一时间忘了呼吸。

暖金色的辉光洒落在不远处的雪山顶上,亘古不变的黑灰山脊与雪也因此明亮。

所有人都臣服于那抹神光。

蒋星拍完照,脸色憋得微红,鹿启明按着他后背,呼吸。

嗯。蒋星大口喘着气,不舍得从雪峰上移开视线,喃喃道,太美了。

向导耸耸肩,用蹩脚的通用语说:每年都要晕几个,习惯了。

极致总是昙花一现,山脊很快就再次隐没云间。

晚上大家帐篷前都挂了盏小灯,随着风轻轻晃动着,照亮这片静寂之地。

蒋星看着煮面的鹿启明,突然说:我给你拍照吧。

鹿启明把碗递给他,自己重新煮一份:小心烫。

怎么了?蒋星歪歪头,你不喜欢拍照?

他知道高原有许多人相信神明,认为拍照会带走人的灵魂。

鹿启明摇头:我没穿正装。

蒋星噗嗤笑出来,没想到对方在这种小细节上格外讲究。

拍嘛,又不是去照相馆。

蒋星贴着他坐下去,用肩膀拱他。

汤要洒了。鹿启明无奈道,你想拍就拍。

蒋星抱着相机,绕着鹿启明转了几圈,最终选在比他们露营地矮一脚的位置,正好能拍到火炉和帐篷后的雪山。

快门声连响,鹿启明身体有些僵硬。

看我看我。蒋星轻快道,鹿启明!

鹿启明顺着呼唤抬眸,深刻的眉眼恰好在跳动火焰下半明半暗。

他是如此沉稳、冷静,一如身后漆黑无言的山峦。

画面定格,蒋星:啊,没电了。

好在那张照片留了下来。

鹿启明抬抬下巴,来吃饭,冷了。

就是最普通的方便面,但鹿启明煮得很用心。卷曲面条微微发透,但咬在齿间还带有弹性,微辣,烫平寒风吹皱的心。

他还打了一个荷包蛋窝在面条中央,此时已经快熟透了。

蒋星喟叹:你真是做什么都好吃。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鹿衡也是。

尽管蒋星说的是实话,但鹿启明并不是太想在现在这种情况听见弟弟的名字。

他收拾好碗筷,还在降温,进来。

哦。

帐篷里面安静又温暖,小小的防风灯放在睡袋边儿上。

蒋星刚才错过了一个电话,上头居然显示拨出地是高原的中心城市。

他百思不得其解,谁会在那儿给他打电话?

不会是俞沉或者聂雪凡打飞的过来了吧。

蒋星悚然一惊,颇感困扰。

他爱人的时候从不吝惜自己的感情,恨不得连心都剖开给出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爱他。

因为太炙热,太真了。

就好像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最后一个。

但蒋星就是有权随时收回给出的一切。

之前爱得再真他也不会疼,厌倦了便抽身离开。可对别人来说不是这样。

连最理智的温翎也无法接受。

明明最开始说得好好的,只要蒋星不想谈了就分手,结果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听话的人。

樊夜长期在外,蒋星少有见他倒也不觉得烦人。剩下几个全在身边,还各有各的毛病。

聂雪凡还算可爱,毕竟乖小狗有特权嘛。

鹿启明半搂着他,把他神态动作看了一清二楚。

其实他知道蒋星是怎样的人。

恐怖之处在于,你就算知道厄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你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祷,并且在末日到来前尽情享受。

蒋星突然说:唔,我不该玩手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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