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客套的疏离感,令沈雅月眼里都有泪光。
母女关系到底是破碎了。
这和普通意义上的吵架不一样,矛盾可以消失,隔阂可以消除。但今宴——他不是矛盾,也不是隔阂,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永久存在在家里,横亘在她们母女间。沈雅月竭力想要今兮接纳他,可今兮,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罢了。
沈雅月无奈地笑,“嗯,吃完早点睡吧。”
今兮:“嗯,妈妈您也是,早点睡。”
送走沈雅月,今兮躺回床,她长久地盯着天花板,最后叹出一口气。
刚吃饱,她睡不着,左右翻身,拿出手机给贺司珩发消息。
今兮:【贺医生。】
今兮:【你睡了吗?】
今兮:【睡了的话能不能醒来?】
连续发了三条,贺司珩也没回。
这个时间点,估计在睡觉。
但有人肯定没睡觉,今兮找到周杨的微信,问他:【在干嘛?】
周杨几乎是秒回:【天鹅公主,怎么突然找我聊天了?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我比阿珩要帅?爱上了我?】
今兮:【截图了,待会告诉贺司珩。】
她故意逗他,周杨发了条语音,嗓音含笑,散漫的语气:“怎么回事儿呢?一出事儿就找家长?天鹅公主,你没有你的骄傲的吗?”
今兮嗤笑,没理他这话,重新打字,问他:【明儿个大年三十,你和贺司珩什么安排?】
周杨说:“我问了他,他说明晚家宴,估计没我啥事儿。”
顿了顿,他又发来一句话:“你来问我,是不是怕我带阿珩去干坏事儿啊?天地良心,我可从没给阿珩介绍过美女,我只给他介绍帅哥。”
今兮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
方才的沉闷心情,一扫而光。
这边,周杨给今兮回完消息,又给贺司珩发消息:【你家天鹅公主怎么突然给我发消息了?大半夜,怪暧昧的。】
周杨恶劣心绪涌上来,故意道:【难不成,她看腻你了?突然爱上了我这种坏男人?毕竟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能理解。】
周杨:【但是怎么说呢,朋友妻不可欺,麻烦你转告她一下,我不喜欢她,让她断了这个念头吧。】
……
贺司珩原本今天正常上班,不值夜班。临时有事,和人调换,值夜班。
医院值夜班,时不时有病床呼叫器响起,遇到重大事故,急诊那边忙不过来,他也要过去帮忙。今晚恰是这种时间。
年关,爆竹烟花一系列引发的火灾不断。
酒驾事故频发。
贺司珩刚从急诊室回来,回办公室接了杯热水,水温太烫,一时难以下嘴。
左右无事,他打开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手机。
意外的,这个时间点,竟有不少人给他发消息。
他的微信置顶,从来都是今兮。
周杨的消息,被冷淡又无情地忽视,他先点开和今兮的聊天框。
问他睡了没。
睡了就醒过来?
他勾了勾唇角。
胡闹。
但还是给她发消息:【睡不着?】
今兮回得很快,她没回文字,回的是语音,“你为什么不睡觉啊,是不是没有我在你身边你睡不着呀?阿珩哥哥,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她的嗓音本就好听,声线被她刻意压软,娇嗔,酥到人骨子里。在深夜,引他下腹处升起异样的感觉。
贺司珩喉结滑动,他眯了眯眼。如果今兮此刻在他身边,就知道他这副表情,是耐心告罄的表情。
他回复,同样也是语音:“睡不着,想你,更想睡你。”
回完这条语音,许久,都没等到她回复。
他想到她此刻,那张脸,估计是羞愤,又气恼。
当他准备退出聊天框时,手机震了下。
今兮发了条消息过来。
今兮:【惊!有人睡不着,半夜醒来竟发现他的女友正和他的好兄弟在……】
贺司珩目光一凛,眉梢若有似无地往上挑了挑。
第33章 压岁钱
33.
杯子里的热水氤氲热气,透明杯上方杯壁处,有着一层浅薄水雾。
水温降了许多,贺司珩皱着眉抿了口。
再回看手机,是周杨给他发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毫无正行的,混不吝的。他还发了他和今兮的聊天截图。
看完周杨和今兮的聊天记录,贺司珩神色清淡。
原来他半夜醒来,竟然发现他的女朋友和他的好兄弟在聊他大年三十准备干什么?
末了,周杨又发了条消息:【今兮不会是觉得我能带坏你吧?我要是真能带坏你,你身边还能有她?】
圈子里把男人分为三类。
一类是贺司珩这样的,进进出出,身边只一个女人;
一类是江泽洲那样的,冷情冷性,不近女色;
这两类,少见,但每每被女人提到,女人的神情里,话语里,都透露着一股欣羡。因为不管是上面哪类人,至少,是会认真对待感情的。
不像周杨。
他是广为人知,且圈内泛滥成灾的第三类,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女朋友。成天花天酒地,私生活混乱。
可贺司珩和周杨已经做了太多年的朋友了,除却私生活这点儿,周杨的本质,竟然还称得上正气澄涤。
所以今兮也能和周杨成为朋友。人总是有缺点的,但周杨,向来将那点儿龌龊坦诚相待。他和贺司珩厮混,基本都会带上今兮。如果今兮不在,那决计是谈正事儿,一般这种情况,江泽洲都在。
有江泽洲在的局,基本都干净、无污染。
今兮曾说过一句话,来描述周杨:“他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坏人。”
贺司珩深以为然。
他拿起手机,敲字回周杨:【这么晚还不睡?】
周杨:【?】
周杨:【你怎么没睡?】
贺司珩:【夜班。】
聊天界面上方,断断续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字样,可贺司珩始终没看到有新消息发过来。手机放回桌上,不到两秒,来电铃声响。
周杨似乎嫌打字累,索性给贺司珩打电话了。
“不忙啊?”
“嗯。”
“天鹅公主怎么给我发消息,你俩吵架了?”
“你觉得呢?”
周杨嚇笑一声:“不太像,你俩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你俩吵过一次架。”
贺司珩唇畔溢出半分笑。
是啊。
这些年,他到底是要多宠她有多宠她的。
“明儿个真不出来?”周杨撺掇他,“家宴又怎么了?你家每年年夜饭,那人多的,都快赶上公司年会了,还差你一个么?”
“出去干什么?陪你喝酒?”
闻言,周杨不乐意了,“你这什么意思?喝酒不好玩吗?”
贺司珩没承认也没否认。
周杨说:“这世界上能叫得动你的,只有黑天鹅了是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重色轻友的人!”
贺司珩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有江泽洲陪你,还不够?”
周杨:“他?有他在的地儿,连烟都没法子抽——他就一整个事逼儿!你说说他,都这把年纪了,也不谈恋爱,该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贺司珩以手揉额,“不会。”
周杨语气还挺遗憾的:“是吗?”
病房呼叫器响起,贺司珩面色瞬间冷肃,“医院有事,先不说了。”
“行,那你去忙吧。”
……
忙碌的夜班迎来黎明。
贺司珩结束工作,换好衣服离开医院。